那女使仅仅迟疑一个瞬息,见皇后微不可察地颔首,立马行礼道:“是。”
垫子拿来,朝慕才坐过去。
俪贵妃侧眸看她,朝慕眉眼弯弯梨涡浅浅朝她一笑,“娘娘。”
叫的并非舅母。
俪贵妃扯扯嘴角,哪怕心里不爽也没敢当着朝阳的面给朝慕脸色看。
“朝阳坐这边吧,”皇后招手,让人,“给辰夫人和辰小姐搬把椅子过来,今日除夕,大家都坐下来说话莫要拘谨。”
“辰玥的椅子放在我边上,”朝阳看向俪贵妃,“贵妃可有异议?还是说让辰玥坐在你身边才行?”
她这话简直点到了贵妃脸上,就差问俪贵妃:“你不是要拉拢辰玥吗,让她坐在你边上好好拉拢怎么样。”
俪贵妃想借着辰玥拉拢辰相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实,可有时候事实说出来又显得很难看。
俪贵妃脸皮僵硬了一瞬,“坐在哪里都好,你们感情好,她随着你坐便是。”
她抬手抚发髻,手放下时脸上已经扯出笑,婉转的音调轻轻柔柔,“你们坐,我去更衣。”
俪贵妃寻了个由头出了栖凤殿,前脚出了门,后脚脸上的笑瞬间散去。
“什么东西,”俪贵妃手搭在季姑姑掌心里,“也不知道先皇跟皇上在想什么,竟放权给一个女人。要不是她手里握着权,你看她尾巴可敢翘到天上。”
要是朝阳是个没有实权的长公主,在后宫中定然夹着尾巴做人,哪里敢这么嚣张。
“她封地明明在岭南,如今迟迟留在京中,既不议亲也不提回封地的事情就这般拖着,也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
俪贵妃烦死朝阳了,这是个硬骨头,油盐不进的主儿,心气明明傲到了天上可又不在乎旁人眼光。
要是朝阳跟她姐姐一样……
季姑姑怕俪贵妃越说越多,立马捏了下她的手以示提醒,“娘娘,咱们还在外面呢。”
俪贵妃这才左右看了眼,声音放轻很多,“要是福佳有朝阳撑腰倒是难办,这婚事还是越早取消的越好,这样才能握紧辰家那边。”
想起刚才殿上的事情,俪贵妃就气恼,她倒是不气辰玥心直口快,她气的是:
“你刚才瞧见了吗,那群人的心思恨不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巴不得我恼了辰玥跟辰府关系闹僵呢,这样她们才有机会替她们儿子谋划,真是想得美!”
只是这事也催化了俪贵妃心里的危机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没真正笼络住辰玥。
唯有两家利益通过定亲绑在一起,那才是真正坐在一条船上。
“您的意思是?”季姑姑看向俪贵妃。
俪贵妃咬咬牙狠下心,“今日便是机会,宫宴人多事杂,男眷女眷都在宫里,要是喝醉了酒出了什么事情也很正常。”
要不是刚才闹了这么一出,俪贵妃还不想这么快动手呢,如今齐将军夫妻要回京了,加上朝阳护着朝慕,等到年后说不定会出什么新的变故,不如早点把朝慕解决了。
“你把梁国公母女叫来一趟,”俪贵妃舒了口气,又是那副雍容模样,音调婉转好听,“我钓鱼总得用点饵儿。”
梁佑芸就是她手里的饵。
她记得顾侯家的小公子一直垂涎梁佑芸的美貌,前后已经着媒人去梁府提过两次亲。
奈何这个小公子是个花花肠子风流成性,府里还没娶正妻呢就养了一窝的通房妾室过于荒唐,梁国公碍于脸面没答应这门亲,可顾小公子却一直对没得到手的梁佑芸念念不忘。
俪贵妃刚才殿内看见侯夫人来了,想来她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也在宫里。
要是晚上光线不好,加上顾小公子醉了酒将福佳郡主认成梁佑芸呢?
俪贵妃说,“我有一件黄色的比肩甚是漂亮,最适合梁佑芸这样的小姑娘了。”
季姑姑想了一下,福佳郡主今天穿的好像就是嫩黄色的衣裙。
旁人可能猜到但不敢坐实,但梁府私底下的确是支持六皇子的,算是贵妃这边的人。
虽然梁佑安不成器梁国公府势力也不如从前,可因为曾经的那点过往,梁国公府用起来倒是很顺手。
当年大长公主朝蕴能就范,也多亏了梁国公私下帮忙。俪贵妃也是那时候帮皇上拿捏住了齐家,这才得来了贵妃之位。
同样的招数,俪贵妃打算同样用在朝蕴的女儿朝慕身上。
“着心腹把弘济叫来,我有话同他说。”
“是。”
傍晚酉时,暮色四合,宫灯点起,宫宴开始。
后宫嫔妃宫妇小姐们在皇后跟长公主的带领下移步长乐宫,因男女分席,宫殿中央用一道宽阔的长屏风隔挡着,男眷朝臣坐左边,女眷宫妇坐右边,而舞台搭在宫门口,伶人舞者在台子上表演奏乐,确保所有人都能同乐。
除夕宫宴跟寻常宫宴不同,只邀请了皇亲国戚以及三品以上的重臣及其家眷,以示恩宠。其余大臣宫中则会分出菜品由快马送去他们府里,以此彰显皇恩。
等人到齐见了礼拜过皇上皇后,就可以坐下等着开席了。
宫中开席并非是众人围着一个桌子,而是每人面前一个长几,几后有个蒲团,用饭时跪坐在蒲团上就行。
随着宫乐起,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盛着菜肴糕点的盘子依次摆在众人面前。
皇上低头看了眼,“怎么多了份酒酿圆子?”
他侧头看皇后,皇后笑着说,“我让御厨们加的。今日除夕,加上福佳如今回京,酒酿圆子正好寓意着团圆吉祥,而且这圆子算是甜食,很得女子喜欢。”
她解释,“皇上不知,宫妇们很多都能吃酒,根本不在意酒酿圆子里的这点米酒,只要不是沾酒就醉的人,多少能吃上一碗。”
皇上一笑,“还是你想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