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然后你就答应了?”

  张百桥在苏沂修旁边连说带比划,这信息量有点大,他一下没缓过来。

  知道这件事已经是陈风离开两个月后,起因是苏沂修出现在店里的频率过高,且一呆就是一整天,张百桥还当是他和陈风分手了,嚷嚷着要带苏沂修去酒吧里一醉解千愁,也难得他又愿意当一次王八,苏沂修却说他想多了。

  于是在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猛烈攻势下,苏沂修终于简单地交代了一番前因后果。

  张百桥听着,心境由晴转阴最后变成暴风雨,开口说:

  “他一直瞒着你啊?”

  “嗯。”

  “你也没发现?”

  “没有。”

  “不是,你......”他没想到自己好心牵线能碰上这种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靠,早知道我不给你找了......”张百桥颇有几分自责,左右是他牵的红线,“我也没料到这他妈还是个病号啊......”

  杨衫是个ICU的病号,陈风是个胃癌中晚期的病号,张百桥心里犯了膈应,这货不会克夫吧?

  “就等着啦?不找了?”

  苏沂修不理他,继续编着假发,卧室的墙上已经挂着一顶,张百桥搭眼一看就知道是照着陈风的头发整的,泛黄的小卷毛很有辨识度。

  他现今不光在店里做单子,回到家以后还要接着做,只不过在家里干的是私活,没有工钱。

  张百桥寻思着这事也算是因他而起,打算将功补过:

  “这样吧,兄弟我再给你物色一个,这次绝对不出问题,行不行?”

  “不用。”

  “那你也不想想,陈风他要是......要是那啥了,我可不是咒他啊,咱就是说万一啊,万一回不来......”

  “那就不找了。”

  “......”

  他想得明白,陈风能回来最好,能过几天是几天,回不来,就一个人过一辈子。

  恋爱有风险,重蹈覆辙了一次,苏沂修被吓怕了,死活不愿意再涉险。

  张百桥直叹气,也难得苏沂修在二十七八的年纪又冲动了一次,于是语重心长地拍拍兄弟的肩膀:

  “那我就祝福你又收获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吧。”

  刚调侃完,家里的那位打来了电话,叫张百桥回去做饭,接到这份差事的他美滋滋地便跑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曲。

  正值暑假,苏双州的女儿方洛洛在店里赶作业,瞧见苏双州出了门,眨巴着大眼睛凑到了正在干活的苏沂修身旁。

  “舅舅,”她偷偷向外看了一眼,确认苏双州已经走远,“妈妈说你后天出去玩,能不能带上我?”

  “我不是出去玩,我那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我想跟你去嘛!”

  “跟着我?”苏沂修将工具放到一边,支起脑袋吓唬她,“我可不会看小孩,小心人贩子给你抓走。”

  “你就带着我嘛,我会跟紧你的!”

  “事先声明,我去的地方可没什么好玩的,不能乱跑,不可以大声说话,连小朋友都没几个,比海底世界无聊多了,你确定?”

  “确定,再不去我要开学了!”

  六到八月份是尧青的旅游旺季,海岸边挤满了人,扇桥边光是拍婚纱照的新人就有两三对,更不必说来游玩的旅客,沙滩上独特的海边小摊售卖着各式各样的海产品,苏沂修拉着方洛洛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忍住别看,你舅舅没钱。”

  方洛洛立刻撅起了嘴,几番流连才将眼神从一块粉色的海螺上移开。

  “没钱你以后怎么娶媳妇?”

  “媳妇?”苏沂修笑着掐了掐她的脸蛋,心道小孩子的脸蛋,手感还是要比陈风好一点。

  “我不娶媳妇。”

  “为什么不娶?”

  “我都说了啊,因为你舅舅我,没、钱。”

  他们沿着海上栈道走到海骨寺前,苏沂修朝着寺门扬了扬下巴:

  “到了。”

  他拉着小方洛洛的手,小心地跨过门槛,寺里人流量过大,香鼎前的烟雾呛人,他几乎是闭着气立了三柱香,熏得睁不开眼,完事后迅速从重灾区撤离。

  方洛洛在一旁瞧着,一脸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还信这种东西,姥姥姥爷都不信。”

  “他们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就叫封建迷信。”

  “三年级的小孩,知道的还挺多。”

  封建迷信?苏沂修没料到一向以唯物主义者自居的他有一天也会被打上这个标签,说他是那就是吧,存在即合理,那么多人都愿意信,应该还是有点用的吧。

  寺门前的老树上红牌泛滥,他总觉得这不堪重负的树枝比上次又压低了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有人甚至将牌子系在了别人牌子的流苏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着这是个大工程。

  苏沂修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一块一块翻开写着字的祈愿牌,方洛洛在寺庙里溜了两圈又回来,他还要随时关注着她的动向,一边还要留心查找想要的东西,不一会就看花了眼。

  这庙里着实无趣,方洛洛已经后悔了,几次三番闹着要回家,都被苏沂修否决掉。

  “你找什么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我帮你找吧,我眼神肯定比你好。”

  “你又够不着。”

  “你把我抱起来啊!”

  一阵海风将香雾吹散了些,寺庙里难得清明一阵,只是不一会又被新燃上的香拢在了朦胧的白烟中,不知不觉到了饭点,人流褪去些,苏沂修胳膊都有些酸,忍不住说:

  “算了,还是......”

  “找到了!苏沂修,你的名字!”

  方洛洛将那牌上的绳子解开,却发现舅舅的名字旁还写着两个字。

  “咦?陈风是谁......”

  苏沂修看准了那牌子的位置,连忙将小孩放在了地上,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陈风发了去。

  【修】:第一个,找到了。

  “陈风是谁啊?”

  “别问。”

  “是不是你媳妇?”

  苏沂修没回答,只是到海边将方洛洛瞧上的那只海螺买了来。

  “拿着,别问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德安森癌症中心也紧邻着海边,更精确些来说,是与尧青相连的一片海。

  陈风在世界地图上发现这一点时兴奋了半天,虽然已经不在同一个半球,但一想到德安森港口的船只只要穿过海峡沿着运河航行便能到达尧青的海岸线,便觉得其实他和苏沂修离得很近,近到每天都听着同一片海涨落的呼吸声。

  夜风燥热,他所在的国家也正值夏季,陈风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在病房的阳台上向外张望,A国的晚上十点多,月光如鳞铺陈在不远处的海面,高高的灯塔与星辰交相辉映。

  他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会心一笑,借着阳台上微弱的灯光拍了张自拍照发给了苏沂修。

  【陈风】:收到,正在努力治疗中。

  【陈风】:你快看,我长头发了。

  【修】:嗯,寸头不错。

  【修】:A国已经快十一点了,你早点休息。

  陈风也想睡觉,可陈青正霸占着她的床位,A国的物价是国内的好几倍,带来的钱哗哗往外淌,陈青在两公里外的广场租了个街头表演的摊位,托梁和将吉他寄了过来。

  说到梁和,可帮了他们不少忙,陈青出门买东西时听不懂当地人的语言时便会找她,即便国内是三更半夜,只要打通梁和的电话,便能收获一个免费的翻译。

  治疗之余,陈青便背着吉他到广场上去,每天能弄些吃饭钱,陈风自觉妹妹的债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便想着若是能治好,回国以后便搬去苏沂修家住,老房子留给她做嫁妆。

  至于苏沂修的债,怕是要用他本就不硬朗的身体来还了。

  他感谢这人给他机会,可也觉得如此束着人家不妥,害怕苏沂修是出于对患者的同情才答应等他,于是便想了个法子。

  他与苏沂修约定,每隔一段时间,便到曾去过的寺庙中找挂过的祈愿牌,如果找到了,就继续等,如果找不到......

  就不再等了。

  他没在那人的身上装监控,即使苏沂修说自己实在找不到,他也不会探探真假,想找到的人自然会想法子“找到”,若是说找不到,那话中的意思便能明了,便是不愿意再把时间耗在他身上了。

  陈风今日接到了信息,便知道,至少到目前,苏沂修还愿意等着他。

  到了夜中十一点多,陈青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陈风已经趴在床边睡着,她赶忙下了床,给他腾出位置。

  陈青查看了手机消息,梁和在上周给她寄来的营养品明天就能到,她给梁和发红包,梁和也从来不收,那些东西值不少钱,她总觉得不好意思。

  【陈青】:你就收着吧,要不我不是白吃你的了?

  【梁和】:不算白吃。

  【梁和】:你回来了再还。

  【陈青】:我一天要花出去不少,说不定回去就身无分文了。

  【陈青】:要不然我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说:

  剩一章完结,在想要不要写几个番外。

  另!新文《灰色星球》年后开更(为了避开大家走亲戚的时间),末世丧尸题材,首更三章,美强惨幸存者受×满嘴跑火车的老色匹队长攻,洛磐×秦莫,世界观比较大,但本人阅丧尸片无数,请饱饱们放心!(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