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阿瑟一开始都没明白江质眠在说什么。

  直到他用了各种方法开门,门岿然不动,他威胁江质眠报出密码,而对方仿佛外国人听不懂中文,只拿温和的眼神望着他。

  ——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有病。

  阿瑟脱口而出就想说这些话,但忽然反应过来,自从他逐渐开始接触到秦姐口中那个不好惹的“江质眠”,这两句话已经被他吐露过数次。

  此刻温和的眼神只是虚伪的表皮,身后冰冷的门锁才是真实。

  阿瑟难以置信地往门上一靠,对上江质眠的视线:“你知道你是关不住我的吧?”

  江质眠居然虚心请教:“怎么讲?”

  阿瑟强忍着和他讲道理:“手机在我身上,你又没收走,我可以给秦姐打电话。”

  江质眠唇角显出没有温度的笑容:“你觉得,她能来得了吗?”

  阿瑟脊背莫名一寒,下意识说:“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我报警总行吧!”

  他这样子有点像炸了毛的小鸟,江质眠真切被逗笑,神情变得缓和。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瑟盯着他,没动。

  江质眠笑着说:“没关系,这是很好的选择。我的确拦不了警察把你带走,顶多事后让何沉在网上爆料,讲明你受到我的人身拘禁,一天一夜后警察破门而入伸张正义。”

  阿瑟这才醒悟,原来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

  毫无疑问,网上通稿这么一发,无论事实如何,在广大网民心里他绝对已经遭受了某种对待,从此必然与江质眠不清不楚,这光辉灿烂的一生都要蒙上被强迫的阴影。

  他咬了咬后槽牙,力度之大,让脸颊两侧的咬肌都鼓起一些。

  愤怒的小鸟,江质眠漫不经心地想。

  一声不吭地生了会儿气,阿瑟回过神来。他怕丢脸,难道江质眠不怕吗?虽然这个丧心病狂的追求者为了帮自己转移视线,主动放出了配音视频,但以昨晚他听到的对方和前夫的手机通话来讲,应该是有后续洗白的公关准备的。

  “我不报警,你也不需要爆料。”

  阿瑟定下心来,昂起下巴:“你和我的视频还挂在热搜上,如果你不开门,我直接发博锤这个视频是真的。承认你……”

  性骚扰我。

  后几个字没说出来,因为阿瑟发现不管录节目的时候是谁骚扰谁,但他昨天确确实实是被性骚扰了。

  他强压下心里的尴尬,架势仍然很足,眼尾挑起来,像切开空气的刀。

  刀锋毫无保留地落到江质眠身上,然而他毫发无损。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怕这个呢?”

  江质眠的声音近乎叹息,有门板的隔断,他能轻易迫近面前的年轻男人。屈指怜爱地蹭上对方脸颊,被用手腕狠狠挡开,江质眠低低地笑出来,剖白心迹。

  “如果我在意自己的名声,一开始就不会用这种方式帮你。”

  阿瑟认为他是嘴硬,轻蔑嗤笑:“舆论的风浪往往一夜之内就能颠倒,只要你有够强的公关,现在这点黑料算什么?况且那个视频本来就不是真的,澄清起来轻而易举。”

  “说得对。”江质眠认可,然后问:“现在一天一夜过去了,我澄清了吗?”

  阿瑟微微一顿。

  江质眠侧脸,嘴唇极近距离地贴着他的耳廓,像是怕他听不清,又像在全力压抑着想要碰触的欲望。

  “你其实没有那么生气,对吧?”

  不等阿瑟反驳,他继续道:“是你来引诱我的,你想让我成为你的东西。我变得眼里只有你,为你发疯,你是快乐的,所以昨晚才会来这里。”

  “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从‘模范夫夫’开始。”

  #阿瑟江质眠,蓄意勾引#

  #江质眠吴秋雨,模范夫夫#

  ……他在记恨前几日针对阿瑟的舆论暴力顶峰时,这两个挨在一起的热搜,所以直接摧毁了后一个。

  阿瑟恍然看清了这点,心脏涌上复杂的情绪。

  “想不想要和喜不喜欢,爱不爱没关系,你知道的吧?”

  他人生中首次主动敞露自己:“江质眠,我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是玩玩儿。”

  江质眠没有说话,眼神只是沉默,没有动摇。阿瑟不躲避,直直望进他的眼底,或许此刻的平静只是伪装,对方精通这点,在他看不见的深处正席卷着狂乱的风暴。

  阿瑟从来没被拒绝过,因此把拒绝看得很重。

  没有人享受被拒绝,但这种程度的受伤,是他高估了拒绝的威力,低估了江质眠。

  “想不想要和喜不喜欢,爱不爱没关系……”

  江质眠呢喃着,阿瑟的注意力被他牵引,没发现男人的手已经下探,捏住了他露在裤子口袋外的手机一角。

  下一刻,他的手机就被对方抽出来,狎昵地抵住喉咙:“小乖,我想要你和你喜不喜欢爱不爱,也没有关系。”

  阿瑟神经一跳,心中隐约升起的那一丝丝怜悯顷刻粉碎。江质眠百分之百有病。

  “你现在就可以发微博说那个视频是真的。”

  江质眠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也可以告诉所有人,你被我关起来了。”

  手机重新回到手里,阿瑟却没有动。

  如果天空破了个大洞,女娲补天重现,需要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那么五彩石都得往后稍稍,被拿去补天的必然是阿瑟昂贵的傲慢和脸面。

  他用肩膀撞开江质眠,踩着对方的脚背回了客房。

  房门重重一摔,始终保持着镇定面孔的影帝抬了抬腿,终于抽了口凉气。

  整整半个白天,阿瑟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期间就吩咐了江质眠两句话。

  一句是柠檬水。

  还有一句是充电器。

  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影帝性骚扰的风波也愈演愈烈,江质眠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反而把电话打到了秦姐那边。

  秦姐接到电话的时候,心情既意外又微妙。毕竟阿瑟能洗白全托他的福,但自家顶流自己知道,影帝不过是心血来潮放钩钓上的鱼……

  哎。秦姐幽幽叹息一声,接起电话。

  然后。

  “你说什么?他在你那里?!”

  “什么叫你全权接管?你有什么立场……你威胁我?”

  “算上从陕西飞回来那天,你有整整三天的时间。”江质眠亲自把柠檬放进榨汁机,他洗过了手,动作认真细致,语调却是截然相反的漠然:“秦繁,你护不住他,只要我想,你什么也做不到。”

  冰块扔进玻璃杯底,江质眠眼皮一垂,慢而缓的:“所以我们相安无事,你不要惹我生气,怎么样?”

  五分钟后,新鲜的柠檬汁兑水完毕,江质眠没有立刻将杯子端起。

  同一时间,客卧里的阿瑟接到秦姐电话,用中法英三国语言痛骂了江质眠半个小时,却始终没讲明骂人的原因。

  电话挂断后,秦姐从这通毫无有用信息的通话里确认了三件事:一阿瑟的确已经在江质眠手里了;二阿瑟生龙活虎;三自己最好不要插手。

  真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秦姐和阿瑟攥着手机,同时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