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关于鹤连祠
1-1童年
鹤连祠唯我独尊的性格不是一朝一日养成的,对此鹤家父母要负很大责任。
比如,在鹤连祠五岁的时候,他还不是一个非常霸道的团子。
日后极英俊的脸蛋幼化到童年只能说一句漂亮可爱,五岁的鹤团口齿清晰,走路也非常稳当。鹤家的事业由两位家长一同操持,鹤妈妈并没有空在家带孩子,只能给他请了两位保姆。
一个五十多岁,较为年长,鹤妈妈看中她的育儿经验;另一个才刚满二十,是师范大学的学生出来兼职,鹤妈妈看中她有爱心,能当宝宝的陪玩。
但鹤连祠从小就不太爱和女生玩。
往往是二十岁的漂亮女大学生在后面拿着玩具追,鹤连祠迈着短腿在前头登登登地跑。
风和日丽的一天,五十岁的保姆阿姨在厨房准备鹤连祠的饭后甜点。水果泥包裹在糯米皮里,一个个捏成可爱的小动物形状。
鹤连祠冲在别墅二楼的走廊,女大学生追在他身后慢跑八百。
(接了这份兼职后体测成绩都好了不少呢)
其实女学生毕竟是个一米六的大人,快跑几步就能追上鹤连祠。但一方面她觉得这是一种和鹤连祠互动的方式,另一方面也是鹤家对收藏品完全不讲究,高价买来的真迹,不管是油画还是书法,都大咧咧挂在墙上。那些古董级别的花瓶或是绝版雕刻也随意摆放在墙角和走廊的木架上,虽然打造了低调的奢华感,也让贫穷的女大学生寸步难行。
生怕随便哪一脚踩错了就背上千万级别的负债。
而作为这个家庭中的太子爷,鹤连祠当然是没有这个顾虑的。
楼下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现在才下午两点,看来是哪位家长腾出空,提前回来陪儿子了。
童年稍有点小寂寞的鹤连祠对开门声很敏感,立刻扭头。脑袋和腿没有协调好,人还是往前冲的,路线一歪,兜头撞在了摆着瓷器的檀木架上。
上面摆放的瓷瓶窄口、长颈,宽肚。显色为釉里红,触手极细腻,图案为红凤凰探花,寓意吉祥,是元朝的摆件。
女大学生刚来的时候听人介绍过一嘴,说这瓶子抹了零七百万。
鹤连祠额角撞了个红包,一屁股墩坐在了地毯上。瓷瓶也跟着木架晃了晃,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女大学生倒抽一口凉气,仿佛已经目睹七百万粉身碎骨,条件反射拿出五十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抱住了木架子——不敢抱瓶子,万一脱手了呢?
鹤团抬头,迷茫地看着她。
女大学生确认瓶子跟着木架安稳了,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这才把大少爷从地毯上拉起来。
鹤连祠刚站稳,走廊那边已经出现鹤父的身影,今天回来的是鹤爸爸。
“爸爸!”鹤团顶着红脑门高兴地喊了一声,清脆。
鹤父对他笑了笑,表情很温和。他走到他们身边,却没牵鹤连祠的手,对女大学生说,把宝宝牵远一点。
女大学生不理解地牵着鹤连祠后退两步。
鹤父摇头,女大学生只好继续后退。
一退就退到了走廊尽头。
鹤父终于满意,他看了鹤连祠一会儿,抬手攥住了瓷瓶的长颈。
女大学生心中隐有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鹤父就抄起七百万冲着墙根砸了个粉碎!
飞溅的陶瓷碎片在鹤父宽厚的手背上割出细小的伤口,他没有管,反而在一地碎片中半蹲下身,尽量平视远处的鹤连祠。对他说:
“小鹤,以后不管什么东西伤害你,你要做的就是把它打碎。明白了吗?”
鹤团睁着黑魆魆的眼睛,过了几秒钟,点点脑袋。
鹤父起身,他平静地扫过一地狼藉,对女大学生道。
“去叫人来收拾一下吧。”
他面带淡笑,语气平和,女大学生却一时间口干舌燥,脑中警铃大作,一瞬间触摸到了雇主的警告。
她急急忙忙跑下去叫人,走的时候还不敢松开鹤连祠的手,走楼梯又担心大少爷的短腿跟不上,干脆直接抱在了怀里。
团子开始有点霸道了,质问:“你干嘛抱我?而且我不想下楼。”
女大学生苦笑着说:“祖宗,我现在哪敢松手。”
1-2出柜
鹤连祠朝他们下跪。
这件事让鹤家父母连续三天都没有睡好觉,鹤妈妈不想让丈夫担心,睡前喝了杯牛奶后沉沉装睡。半夜意识仍然很清醒,发觉丈夫在深夜起身。
很久都没回来。
她先去看了卫生间和书房,都暗着,最后寻着烟味找到了在露台抽烟的丈夫。
天气热,鹤爸爸睡觉时不穿上衣。此刻只在夏夜潮闷的风里套一件灰色的睡裤,精悍强健的上身裸露在外,单手夹烟时胳膊的肌肉舒张,烟雾袅袅弥漫。
鹤妈妈走上前,侧头吻了吻丈夫的脖颈,然后抽走了他手里的烟,放在唇边深深吸了一口。
“我在想。”鹤父垂眼,望着妻子美丽的脸颊:“我平常做错了什么,让他以为需要下跪才能求得我们谅解。”
那一幕重新浮现在脑海,鹤妈妈仿佛被刺痛了,闭了闭眼睛,才哑声道:“我想……也许没有。他这样这是想给另一个人证明他的决心。”
“但那个人无动于衷,连手都不知道扶上一把。”
鹤父双手撑在露台的围栏上,目光沉沉,像只压抑愤怒的豹子:“他配吗?”
鹤妈妈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摁灭了烟头:“儿子喜欢,你有什么办法。”
鹤父一顿,喃喃自语:“我没办法……吗?”
“我警告你。”鹤妈妈说:“别插手他的事。”
鹤父重重抹了把脸。
但鹤连祠和那个人还是分手了,当夜鹤家父母终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推了所有会议带鹤连祠出国散心,喜气洋洋仿佛正在过年。
鹤连祠并不理解,但无所谓。他一手一个搭着父母的肩,在瑞士的风雪里朝镜头露出笑容。
幸运的人有一千种团圆,伤心也难。
2.关于那首俄语歌
迟恭白最近对架子鼓起了兴趣,正一边敲敲打打一边哼着不知名的俄罗斯小调。
他练习的比较疯魔,室友轮番来音乐室带饭,今天轮到鹤连祠。
鹤连祠把饭带到,也不催着他吃。屈腿坐在一边的地面上忍受噪音,低头回男朋友消息。
他和唐朝在一起半年了,一起从冬天过到了夏天。唐朝曾经说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就下了雪,说明两个人会一辈子不分手,白头偕老。
鹤连祠无情地说我腻得很快,你能钓我到大学毕业再说吧。
差点被唐朝当场掐死。
但朝热恋低头的男朋友平时还是蛮温柔的,每天一个morning call,唱鹤连祠说过喜欢的那首俄语歌哄他起床。
偶尔也会换别的歌,大部分时间还是这首。
时间久了,鹤连祠也会哼上两句。这回听到迟恭白哼俄语歌,兴致上来,问他有没有听过。
迟恭白停下挥舞棒槌,问:“哪首?”
鹤连祠道:“我不知道歌名,大概旋律是……”
他照着哼了一段。
迟恭白的表情从平静缓缓转变成诡异,微妙地看着他:“你从哪儿听到的?”
鹤连祠没怎么发觉不对:“唐朝唱的,他特地请老师教过,我觉得还不错。”
迟恭白:“唱给你啊?”
鹤连祠:“啊。”
迟恭白看了他半天,开百度打了串歌名,把手机扔给他。
鹤连祠接过来一看,搜索栏第一条写着:“这是一首单纯的俄罗斯女孩对情人死心后写下的离歌,歌词既深情又恐怖,前半段控诉情人出尔反尔的绝情行径,后半段又幻想了让他留下的一百种谋杀方法……”
鹤连祠:……
3.关于唐朝的纸条
又一个伤筋动骨的晚上,唐朝在床上摇到第一缕晨曦从天际升起。混账的学霸洗漱完骑摩托回去上早课,唐朝澡也不洗被子一卷睡到日上三竿。
被门铃吵醒,游魂似的爬起来去拿了鹤连祠给他点的午饭。肚子饱了之后神智逐渐回归,晃到浴室泡了个澡,干干净净地出来收拾床单。
任务完成,顺便清点一下套套。
唐朝拉开书桌抽屉,嗯,果然没有了。他的鹅黄色便签还在,唐朝随手拿起来看了两眼,思索一会儿,找出红笔决定写上两个大字。
他无所谓地想:虽然过程曲折,赢的想法也稀巴烂……但至少结局还不错。
这样就可以了。
第一页已经没剩多少位置,唐朝往后一翻,动作忽然顿住。
流畅散漫的瘦金体续在前一张便签的内容之后,是鹤连祠的手笔。
1.让对方习惯你的存在,有时候“远”比“近”好
2.用柔软和奉献表现无害,通过开放领地加深关系
3.适当展露真实性格,突出优点,打破固有印象4.拉开距离,给予意外之喜
5.对任何事都给予回应
6.适当流露真心,但同时保持缄默
7.让他认输,再对他服软
唐朝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最后一条,他想起那个雷声大作的夜晚鹤连祠冒雨前来,他们被关在随时有塌方危险的车厢,对方用“我不和婊子谈恋爱”一句话扇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又想起在医院厕所隔间,那个混蛋对他伸出一只手,无名指根处纹着他的姓与名,黑色的纹身现在仍烙印在对方手上。
掌心盖上眼睛,唐朝深深吸了口气,半无奈半认命地呢喃:“谁玩得过你?……”
4.关于未来
鹤连祠很喜欢自己的脸。
这一点唐朝一直知道。
不过他不知道鹤连祠原来这么喜欢他的头发。
唐朝的头发留着一个固定的长度,在腰稍微往上一点儿,太长了就会去剪掉。在他们共睡一个被窝的夜晚,鹤连祠精壮的胳膊环着唐朝的腰,偶尔半睡半醒间会用鼻子去拱他散落在肩头的发丝,贴在唐朝耳边不太清醒地喊一句,老婆。
大多时候累得半死的唐朝不会听到,第一次知道是他夜里想去卫生间,鹤连祠搂他搂得很紧。他只能转身推醒对方,才轻轻推了两下,鹤连祠就睁眼。
唐朝没有拉窗帘的习惯,鹤连祠黑色的眼倒映朦胧月光,他的眼神也迷蒙,习惯性用鼻尖去蹭唐朝的头发。
高挺的鼻梁贴到了唐朝额角,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碰到。鹤连祠哑着嗓子问他:“老婆,头发呢?”
唐朝原本睡得也不是很清醒,却在这一刻被剧烈到几近窒息的心跳苏醒了所有细胞。
他没有马上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在鹤连祠又要睡过去的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剪掉啦。”
鹤连祠拧眉,眼皮还没有掀开,粗鲁地把他往怀里一揣。
“我喜欢的。”
专制战胜困意,鹤连祠一线清明地说:“漂亮,不要剪。”
唐朝蜷缩在他怀里,一颗心酸酸软软,像沸腾的跳跳糖。他闭眼平息起伏的心绪,平复无能,忽然翻身骑在鹤连祠腰上把人亲醒。
彻底亲醒那种。
醒了那种朦朦胧胧的温柔就没有了,眼睛一抬,有起床气凶得要死,问他干嘛。
唐朝顶着老婆的身份,理直气壮说要做!
鹤连祠觉得他找死,他们弄完才睡的。
唐朝非要来,兴奋得不太正常,鹤连祠没办法,连套也来不及拿,和唐朝大半夜继续胡闹。
陷入热恋的傻子忘了自己半夜醒来的原意是去上厕所,下场相当惨烈。鹤连祠不负渣男之名,第一反应是用手机录像,唐朝崩溃了,难堪到掉眼泪。
但鹤连祠一边录,一边用手缓缓扣紧他搭在床单上的手掌,平静地说:“害什么臊,迟早会看见的,你老了就会这样。”
唐朝的颤抖持续了很久,他的手指不自觉在鹤连祠掌下弹动,夹着浓浓的鼻音问:“……老了?”
“是啊。”鹤连祠把视频点击保存:“等我们老了。”
唐朝又疯了一次,床单彻底不能看了。
最后床单直接扔了,两个人洗了澡去客房睡的,直接睡到了晚饭的点,幸好是周末。
唐朝起来做他开始上手的番茄鸡蛋面,正好,两个人现在一个只会蛋炒饭,一个只会面条,外卖吃腻了还能换换口味。
鹤连祠靠在厨房门口看他切番茄,唐朝被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扭头喊了他一句。
鹤连祠的表情一秒钟变得嫌弃,直白地说:“好恶心。”
唐朝真是无语,把菜刀剁得啪啪响,鹤连祠听了一会儿,又让他小心手。
唐朝觉得自己的恋爱心情死灰复燃,没回头地问:“我们五十年后也这样吧?”
鹤连祠笑了一声:“你能钓着我五十年吗?”
唐朝表情平静,提着刀转身,鲜红的番茄汁顺着刀锋滴落到了地板上。
鹤连祠:“……还是很有可能的。”
鹤连祠还是鹤连祠,真心藏在浪荡里,一睡醒就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