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在黑暗中肆无忌惮的看着电脑屏幕中的人，看着他松弛的状态，心底的迫切仿佛要成为具象，可一切却在那人抬眼间消失殆尽。
“我知道你正在拿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别让我警告第二次。”
即便知道他看不清，可当这句话进入鼓膜邵毅还是不自觉颤抖，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
“你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戴紫罗的身上，而不是加重这谎言一般的心理暗示，”即便隔着屏幕，那人的嫌弃之意依旧明显。
“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戴紫罗构不成威胁，”邵毅似乎早就习惯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以为意。
“是吗？她现在已经不相信你了，如果她把一切告诉你的好好警官，你猜他会怎么做？他根本不会对你手软，你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告诉了又怎么样？他们没有证据，只会不断地调查，却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那你跟他确实要继续纠缠不清了，但你只能永远卑劣肮脏的仰望他。”
“对啊。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屏幕那头沉默了，不久后嗤笑了一声：“那为什么不让这些记忆更深刻一些呢？让他永远都忘不了你，如果是这样，我会帮你，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邵毅猛地站起，怒视着眼前的厉霖逸和廖序，他的眼前发黑却不觉晕眩，剧烈的情绪波动，从愤怒到兴奋，似乎用了很长时间，似乎又只是发生在顷刻。
在他眼中，面前两人的动作像是按下慢放，脸上无论多么细微的表情都清晰地难以忽视。
邵毅知道，厉霖逸已经确定了那人的存在……
“我难道说错了吗？你已经输了，现在谁都救不了你，只有你能救你自己，只有你说真话，一切才会不那么遭，我也能为你争取机会，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的。”
来完硬的，厉霖逸便顺势软下来，他还是存有恻隐，他想邵毅悔改。
“你会为我争取？”
“我会，任何时候都会。”
邵毅缓慢的坐下，同厉霖逸对视的神色复杂，似乎是有些动容：“好啊，好，我告诉你啊……”
厉霖逸瞬间正襟危坐，准备听取邵毅的坦白。
“是孟稚帆！是他做的，都是他做的，你们都说了那个什么戴紫罗要你们查他，他们两个肯定有仇啊，现在人死了，最有嫌疑的应该是他不是我，你们做警察的都这么不专业吗？就欺负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是要屈打成招吗？”
邵毅忽然无赖的一摊手，眼里的狡猾藏也藏不住，廖序的耐心瞬间告罄，竟真的将照片用力甩在了他的脸上：“你这个渣滓！到现在还不说真话，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你真的要动手吗？”
“你这个王八蛋！……”
廖序彻底失控，站起身猛地踢向桌子，桌沿毫不留情的撞向邵毅的腹部，他闷哼了一声低下头捂着肚子，然而此时的廖序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愿意放过他，可要上前的脚步却被厉霖逸拦住。
“你冷静点！我们不能动他。”
“为什么？他是杀人犯，他是杀人犯！”
“证据呢？”邵毅喘着粗气，曲着腰抬眼看向他们：“你们的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们就要动我？警察是不是不想干了？”
邵毅的威胁正中把心，也足够累计更多人的怒意，厉霖逸敢肯定，监控室中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咬着牙怒视邵毅，可此时的他只能拉着廖序离开审讯室。
出门的瞬间，监控室的门也被打开，周子栋脸色难看的站在他们面前，泄愤的用力踢了一脚审讯室的门，厉霖逸下意识朝那方看去，却对上了邵毅微笑的表情。
不安浓郁的喷涌而来，厉霖逸在那个眼神中读懂了，接下来还会有另一件大事发生……
嘈杂的人声在他坐到位置上的那刻爆发，密密麻麻叫得人头疼，却除了对于邵毅各种各样毫无素质的问候外没有其他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厉霖逸明白大家的心情，一开始也并不想管这类似发泄的行为，可这样的吵闹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减弱，反倒更加激烈，甚至已经衍生到要去再教训邵毅一番的地步。
厉霖逸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拍着桌子站起：“你们在发什么疯？！都不想干了吗？你们知道现在进去会有什么下场吗？除非你们真的杀了他，让他永远都走不出这里，然后祈求着上头相信他是自己暴毙，否则所有人都要滚蛋！明白吗？明白什么叫滚蛋吗？！”
人群即刻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重新坐了下来，没人说话，也没人能说出什么话。
“他敢在这种时候和我们对着干，一定留了什么后手，其实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先找他的，应该先找孟稚帆，那时的他可能并不知道邵毅在他背后做的小动作，但是现在的孟稚帆一定已经被邵毅说服，我们还是比他晚了一步。”
厉霖逸终究有些泄气，他以为会是邵毅露出破绽的，结果是他们被牢牢地套住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我觉得不该这么想，我么现在没有其他的方向，而且孟稚帆那也还没去过，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廖序沉沉的开口，拼命要自己思考：“医院还有个宋敏敏，我知道她的嘴严，跟戴紫罗的关系或许也不深，但她是个女人，我相信她会帮戴紫罗不单单是因为邵毅，其中一定会有白亓的原因，给我点时间，我会让她松口的。”
现在的他们必须找点事做，案子不能沉寂，廖序说得没错，不管怎么样，就是碰壁也得去碰。
“栋子康桀跟我去会所，肖蕾就跟大序去医院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对吗？”
回应声此起彼伏，终究受到了邵毅一定的影响，可萎靡只能是一时的，坐上了车所有人便都进入了属于自己的状态。
这段时间他们与会所的交集逐渐密切，每一次来都会沉重几分，厉霖逸几次三番要以会所为切入点，却难以成功，可当他真的试图绕开它，邵毅又逼着他必须深入探究孟稚帆。
厉霖逸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他们两个来回争夺的一颗子弹，只是这场博弈中有一个人还没弄清楚情况，而这颗子弹也有了自主意识，试图破局，将一切都绳之以法。
再一次停在熟悉的停车位，厉霖逸压抑着的怒意忽的爆发，他用力的锤向方向盘，身旁的两人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制止，只是沉默的等着他自行缓和。
然而站在了别人的地盘，就连情绪崩溃都成了奢侈，厉霖逸不知道邵毅跟孟稚帆说过什么，可当他们看见车窗外站着的身影，三人皆是心头一震，下意识控制着呼吸， 一时间都难以做出反应，直到孟稚帆敲了敲车窗。
厉霖逸一顿，摇下了玻璃：“孟老板。”
“厉警官，这么快就见面了，不用多说，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你猜，我会让你如愿吗？”
孟稚帆的眼睛睁的很大，极少的没有一丝笑意，厉霖逸缓慢的皱起眉，摸不准孟稚帆的意思。
“你都到这里了，我还需要猜吗？上车，然后好好地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又想要什么，你比我清楚，这件事不善了麻烦的是你。”
孟稚帆沉默了一阵，最终上了车。
空间开始显得拥挤，不同的气息融合，呼吸交缠，这似乎是平衡的象征，没有人愿意成为第一个打破的人，可他们之间绝无可能平静。
“邵毅是不是还在你们哪里？他说了什么？”终究是孟稚帆先沉不住气。
“他什么也没说，他要我们来问问你，”鲍康桀淡淡的回应道。
孟稚帆一哽对于鲍康桀的意思有所意会，周子舒当即嗤笑：“怎么，你没想到吗？原来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吗？”
“他是不是向你保证过什么，或者替你做过什么事？”厉霖逸瞄准时机追问。
孟稚帆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依旧在犹豫，而厉霖逸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你还在想什么？看来你还没有充分了解自己的处境，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邵毅不死就是你要承担一切的后果，戴紫罗知道吧，她已经死了，在她死之前我们确定她就是杀害夏斌的凶手，且在生前表现过对你的不满，而你也做出过要对她不利的举动，你知道这些代表了什么吗？这代表了你就是第一嫌疑人，会所因此受到更深入的调查只是基本中的基本。”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我没有办法说，他是帮我做过一些事，也就是帮我给员工做些心理疏导，他的能力很出众，很多人都是他的拥趸，我今天来见你们不是为了给邵毅扣什么帽子，是想告诉你们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不该抓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周子栋大声吼着打断了他的话：“你也是帮凶！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又做了什么，竟然能让你这么护着他，是我们说的不够清楚吗？会所，你的会所就要毁了！明白吗？毁了！”
“那又怎么样，都只是身外之物不是吗？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查封这里吗？给你们机会，放了邵毅，我给你们一次立功的机会，换一个人代价够了吗？”
孟稚帆的话让轿厢陷入了沉默，呼吸起伏不定，剑拔弩张。
“所以你确定要护着他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