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死后,李衡会不会难过,想是不会的,在我阻碍了他皇位的时候,他就与我划分了界限。

  况且他李衡有妻子孩子,怎会为了我难过,怕是高兴的吧!我死了曹茹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晋升王妃。除了我这么个阻挡他宏图大业的人,他竞争皇位,是不是也顺利多了。

  回过神李衡早已经不见了踪迹,我身体酸痛,特别是身下每走一步就牵扯到伤口。

  我落后了,以为自己走慢了,心里焦急,却也无法。待我一身汗走到流明殿,大殿里只有李衡与几个宫人。

  太监见我,笑呵呵走过来,粗哑着声音道:“王妃先坐着等会,皇上还未下朝。”

  我婉拒太监:“不用了公公,我就站会,皇上也差不多该下朝了。”

  太监也不勉强我,行礼:“那奴才就依王妃了。”

  我瞟了李衡一眼,就见李衡放下手中茶杯,站起来朝着我这地方走来,我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李衡凑到我的身后,略显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骇得我动也不敢动。

  “王妃无需谨慎,父皇性子和善,你又成了他的儿、媳,昨晚辛苦了一宿,你坐下也不会觉得你不知礼数。”

  话一落,肩膀就被强硬地按着坐在坚硬的椅子上,猝不及防疼痛涌遍四肢百骸。

  我不由闷哼出声,痛苦而压抑,我慌乱的扫了宫人一眼,见他们表情并无异样,可心里却清楚他们知道的。只是掩饰得很好,毕竟皇宫这种吃人的地方,不谨言慎行的宫人早已经烂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本王知道王妃很爽,但这可是父皇的宫殿,王妃怎能这般放荡呢。”

  李衡像是不满意,腰间被重重地掐了一把,我痛得眼眶发烫,手指紧扣着椅子,将痛苦默默咽进喉咙。我能感觉到李衡身上的怒气,不禁有些畏惧,身体的哪一处不是他泄气弄的。

  “不是让你们不用过来敬茶的,怎么过来了?”

  腰间的手抽回,李衡阴笑道:“曹景不是女人,不该过来。既知上不得台面,父皇为何还要把他赐给儿臣。”

  我感觉到头顶上的视线,从椅子上起身行礼叫人:“参见皇上。”

  “免礼。”

  李贺染唤太监端来两杯茶,叫我:“来。”

  我头重脚轻,却不磨蹭,走到李贺染面前跪下,知趣的从太监手中端了一盏茶,颤抖着递上前。

  感觉李贺染的视线在我身上打量,忽而叹了口气。

  “唉!”

  我身体一僵,我这是让他不喜了吗,还是我做得不对?

  我心绪涌动间,李贺染接过茶杯饮了口,而后放在茶托上。

  “起来吧!”

  使了使力,腿软得站不起来,我有些窘迫。手臂蓦地挨了一只大手,紧接着身体一轻,我被那股力道扶起。

  我心里意外,又有些羞然,低着头道谢。

  李贺染的声音有些冷,“毕竟是你的王妃就不能对人好点。”

  李衡也想不到李贺染会为我说话,顿了须臾冷冷道:“儿臣本不喜他,谁让父皇硬要把他赐给儿臣,儿臣怎么对他都给受着,哪怕要他死,他也得死。”

  我愣住,忽然觉得李衡说的也对,他是君我是臣,他要我死,我必然要死的。

  我想到前世的破屋,想到病得混混沌沌的自己,想到了自己死的样子 ,心里百感交集。

  李贺染“噌”一下站起来,骂道:“混账东西。”

  李贺染一发怒,宫人跪了一地,我也跟着下跪。

  李衡丝毫不在意,怼道:“儿臣可都是与父皇学的,要论混账,父皇还要更胜一筹。”

  李贺染气急,手指着李衡断断续续道:“你…你…你………”

  我脑子一激灵,意识到李衡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万一他爹火气一上来,他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我的一番心意,我受的委屈,也成空了。惊慌爬起来下去拉李衡:“王爷,别说胡话。”

  李衡火气也在烧,重重一把推开我,我体力不支撑不住身体向下倒,撞到桌角磕到脑袋一下子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听到李衡与李贺染依然在吵架,李贺染语气夹着怒意,“曹景从小就跟在你后面,边关坚险,他依然义无反顾的跟着你一起去,二十几年的情谊,你就是这么对他的?眼里只有皇位,你的心被狗吃了吗?”

  李衡不在意,声音显得阴戾:“那又如何,断了我的仕途,我不甘,我怎么可能不气 。”

  “啪”地一声,想是李贺染打了李衡,“朕怎么生了个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李衡不怕死的质问:“父皇,您难道不想要吗?如果不想要那您是怎么登上皇位的。”

  李贺染又打了李衡一巴掌,气息不稳,“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别肖想。”

  紧接着脚步越行越远,卧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贺染为了我与李衡争吵,还打了李衡,这是上辈子没有的事,难道是前世我没有昏倒所以没有,我觉得有些不懂。想着想着就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阳光照射进雕花窗柩,昏黄一片。

  感觉到后脑勺的疼痛,我抬手摸了一把,感觉到那凸起来的一块,手指还触到了一些液体,是血吗?我将手指凑到眼前一看,却不是。入鼻有股药味,想是药吧。

  我翻身穿鞋,披上外衣。

  竹帘卷起,能看到窗外的一棵柳树,与后院盛开的牡丹花,记忆中儿时我和李衡经常在牡丹花下斗蛐蛐。一人拿着一根草,斗来斗去,总是李衡在输赢。记忆已太过遥远,又遥不可及,无法再回过去,那两个孩子早已经消失在岁月中。

  屋里桌椅摆放整齐,案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其中一本江南纪事有被翻阅过的痕迹,一切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我摸了一下案上,干干净净一丝灰尘也无,像是宫人打扫了一番。

  我出了卧室,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可惜无人赏。

  一道醇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什么时候中的蛊毒?”

  我摘花的动作一顿,李衡发现了我中蛊一事了吗?我料想是太医来过了,不然李衡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发现我中蛊一事吧!

  我扯谎道:“在边关的时候,被混进军营里的奸细下的蛊。”

  李衡不说话,我抬头望着他,李衡一头墨发束起,戴着银冠,眉斜入鬓,眼尾上扬,眸中尽是精光算计,鼻高高挺起,薄唇抿着 。冷漠疏离,又带着狂放的侵略性,一股迷人又危险的气质,也不难怪京城的少女妇人都为之痴迷。

  他面无表情,像是在考究这句话的真实性。

  “王爷需要回王府吗?”

  李衡已成年,他不是嫡子,未得太子一位,从边关归来后,在皇上的赐封下,搬出了皇宫。

  李衡最终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我跟在他身后,因为身体原因待我走到宫门口。宫外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只得步行回去。

  秦王府与皇宫距离较远,马车需要一盏茶时间,我可有的苦吃了。

  走了一会人群嘈杂声,也越来越近,大街两边商铺林立,摆摊的吆喝着卖东西,一片烟火气,我已经有三年未接触到外面世界了,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我想到了家,目光也落在北边,模糊的记得,在这一条街,还需要转过几条,才到曹府。

  尽管思念,但我知道还不能回去,记得三日后,就能回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