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林微笑着,嘴上却毫不留情。

  凌道忠没想到一向柔善可欺的太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季许看到这个情景,立刻退了出去。

  凌道忠狠狠的将茶杯砸向桌案,看向院外:“太子爷今日来凌家,可是有什么圣意要传达?”

  凌道忠当然知道太子是来干嘛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也算是吧,本宫受父皇之命前来调查礼部尚书赵世斌身死一案。”

  “既然如此,应该调查赵家,跑我凌家来做什么?”

  “太子爷莫不是只会在皇上面前抢差,实际上什么都不会做吧?”

  凌道忠连眼神都没给秦景林一次,说不出的嫌弃。

  秦景林毫不在意,甚至笑了起来。

  “本宫还以为,凌大人背着四弟与赵大人结交,是已经不再信任四弟了。”

  “毕竟,若不是凌大人擅自贸然行动,今日坐在这里与大人商谈的,恐怕就不是本宫了。”

  “你!”

  凌道忠胡子都要气歪了,瞪着秦景林说不出话。

  “世家的地位再怎么高也是在父皇默许的基础上,可若是某一天,主人不再喜欢这茶杯,它就算再精美又有何意义?”

  秦景林摆弄着茶杯,暗示凌家的未来。

  凌道忠眯眼盯着眼前的太子。

  这可不是他最开始认识的太子了。

  “所以凌大人,真的要等到一切无法挽回,才意识到自己本是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吗?”

  “太子爷的意思是,因为我是四殿下一派,便要将杀人的罪名,扣到老夫头上?”

  秦景林朗声笑道:“这种事本宫可做不来,不过听凌大人这话,似乎以前常做,已然习惯了。”

  凌道忠刚要反驳,秦景林便出声:“本宫不比大人,时间有限。不如大人直接与本宫说说,昨日为何与赵大人相见?”

  “哼,太子爷不是很厉害吗?恐怕不需要老夫多说吧!”

  “凌大人就算现在不开口,日后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以另一种方式开口罢了。您在朝为官,又掌管这么大的世家,何苦要走这一遭?”

  秦景林假装失望,叹了口气:“若是凌大人实在不想说,本宫也只能如此回禀父皇。只是办此案的不止本宫一人。不知到时候凌大人是先见到父皇,还是千岁大人的天枢阁?”

  察觉到凌道忠的动摇,秦景林再次加码。

  “如今京中能称得上领头世家的便王谢两家,可谢家不专注于京中事物,父皇有很多事情,还需凌家的助力。可倘若此时凌家出了事...”

  “不过是和赵世斌喝了顿酒,有什么想不想说!”

  凌道忠皱着眉头,他看不上太子,敢在他面前任意妄为,可那穆以澜不同,不能给他机会与凌家为敌!

  还有最重要的王家...

  秦景林就知道王家是凌道忠的心头刺。

  “您是工部尚书,与礼部似乎并无牵扯,怎么偏偏在昨日宴请赵世斌?”

  “老夫只在昨日有时间,这难道也不行吗?要是知道他昨晚会死,我才不会找他!”

  “您见赵大人似乎并不只是为了饮酒叙话吧?”

  “自然也会谈及朝中局势。”

  “党争?”

  秦景林一语中的,凌道忠却没有吭声。

  “让本宫猜猜,三天前,处置二弟的旨意下来,凌大人就想着将二弟的余党拉到四弟门下,这才急着与赵大人相见,对吗?”

  “大人似乎很好奇本宫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本宫今日在赵世斌书房搜到了凌大人的书信,上面写了什么大人应该比本宫清楚,所以,凌大人现下,可是嫌疑最大的。”

  凌道忠眼神一滞,却依旧不肯说什么。

  秦景林把玩着茶杯,余光瞟到他的神情。

  “大人不想说也无妨,不过以父皇对大人的信任,就算凌大人被定性为杀了赵大人满门的人,父皇也定会法外开恩的。”

  “你说什么?满门?不是只有赵世斌死了吗?”凌道忠突然激动,满脸不可置信。

  秦景林只看着他笑笑。

  “你说话啊!”

  “就在本宫来这之前刚刚去了趟赵府,如今的赵府,恐怕只有院里几株红梅算得上活物了。”

  秦景林紧紧盯着凌道忠,观察他得知此事的表情。

  此时才告诉他此事,一方面是为了观察他前后表情的变化,判断他是否真的知道详情。

  另一方面也是想给他施压,让他不得不配合秦景林调查此案。

  凌道忠皱着眉头,眼神定定的看着地上,似乎在思考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太子殿下想知道什么?”

  他松口了!

  秦景林窃喜,面上却不表露半分。

  “凌大人与赵世斌都说了什么,在这期间,他又可否有异样?”

  凌道忠仔细回忆起当天的细节,却依旧没有想到什么可疑。

  “太子都猜到是党争了,还能有什么可说,无非是向他许诺站在这边的好处罢了。”

  “赵大人拒绝了您?”

  “你怎么知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部尚书,若真是凌大人刚刚辛苦挖过来就死了,您可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凌道忠冷哼一声:“小聪明。”

  “能得到凌大人的夸奖,本宫受宠若惊。”

  “赵大人曾经是二皇子一派,凌大人就不担心他拒绝了您,转投到本宫门下吗?”

  “担心又如何?断然不会蠢到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凌道忠一口咬定与赵世斌没有别的牵扯,秦景林也没什么别的要问,起身便要离开。

  “哦对了,刚刚为本宫引路的那位是?”

  凌道忠瞥了秦景林一眼,好奇他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那是我二弟的儿子,也算是我的侄子,叫季许。”

  “原来是这样,那没有什么事,本宫就先告辞了。”

  秦景林从凌家出来,直奔东宫,穆以澜果然先他一步,已经等在了殿门口。

  “怎么不进去?”

  秦景林下了软轿,穆以澜走过来,亲手帮他解开披风,抖了抖上面的浮雪,进了殿内。

  “凌道忠狡猾难缠,太子殿下该去赵家的。”

  “怎么?千岁大人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