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晨光穿过玻璃,溢满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残留着昨天雨后的水汽,随着风卷入屋内,中和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诸星大风尘仆仆的回到病房,就看到羽生凛毫无半点生机的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扣在发青的嘴唇上,各种颜色的管子附着在他的身上,用以维系这随时可能消逝的生命。

  说是将他救了回来,除了呼吸与心跳,羽生凛与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无论多么精密的仪器检测,都检测不出他身上的症状,偏偏羽生凛的情况肉眼可见的衰弱。

  诸星大第一次从琴酒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挫败感的情绪。他将门随手带上,站在羽生凛的面前,身体前倾,用手触碰了下他输液的手指。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诸星大驻足在原地,垂眸看了他许久。“剩下的计划,按照约定我完成了。”

  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他还是继续喃喃自语。“他把绳子的那一头交给我,也是你计划中的吗?”

  昨日过后,无论琴酒愿不愿意承认,诸星大都掌握到了他的一个弱点。

  琴酒远比他们以为的更喜欢羽生凛。

  为了羽生凛,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连接性命的那根绳子交付给一个随时想要杀掉他,取代他位置的人。

  倘若当时诸星大松开了在手里的那根绳子,羽生凛和琴酒都会从上面坠落。

  至少羽生凛一定会死在那里。

  诸星大低头看着粗糙的掌心,随风扬起又落下的白纱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眯起眼睛看向门口。

  皮靴的声音越来越近,琴酒站在门边,久久没有说话,眼眸里的血丝证明他在的确在这里守了一夜。他神色平淡的端着温水走上前。“这里没有你的事,滚回去。”

  诸星大侧过身,让琴酒坐在羽生凛身边的凳子上,看着他熟练的牵起羽生凛输液的那只手,小心轻柔的握在掌心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伪造了他的死亡?”

  琴酒抬眸看了他一眼,摸了摸羽生凛的额头,“问太多对你没好处,你想要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他说着停顿了几秒,“苏格兰的事我不追究。”

  诸星大听罢,从他身上偏移了目光看着羽生凛。“宾加的死,朗姆一定会找到你,他在你身边并不安全。”

  “不牢你费心。”琴酒仍保持着平稳的状态,狭长的眼眸却传递过来一种锐利的杀机,让人难以忽视。

  诸星大接收到了琴酒没说完的警告,耸了耸肩膀。“那你接下来还会回组织里吗?”

  琴酒听到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好像除了羽生凛,其他的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诸星大垂眸,沉默了片刻,没有在继续打扰他们两个人,转身从医院离开。

  昨日在羽生凛被送进手术室后,他将准备好的尸体抛入河中,又让FBI的同事回收了尸体,随后若无其事的向上级汇报苏格兰的死讯。

  只要苏格兰短时间内不高调的出现在公众场合,一切计划都无比缜密。

  所有的障碍都被铲除,没有比现在更适合打入内部的机会。

  诸星大点了根烟,沿着小巷,绕回了自己的安全屋。

  阴晴不定的天空从他走出医院时,又开始飘起了小雨。皮靴踩在地面的积水上,发出错顿有序的声响。

  他的脚步声在临近到达目的地时戛然而止,诸星大弹去烟灰,眺望着远处明显是在等他的某人。

  金发男子浑身的西服湿透,目测昨晚也经历过什么。诸星大打量着他,如同往常熟练的打着招呼,“在等我?要去我那里坐坐?”

  波本得到消息后,在水库下游找了一夜的苏格兰未果,本就暴躁至极,听到杀人凶手的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暴怒而起,他攥住诸星大的领口,将他抵在了一旁的电线杆上。“你这混蛋——”

  几乎同时得到了两个人的死讯,波本只觉得胸口闷痛感强烈,理智虽依旧占据主导,但盘踞在胸口处的那份无力感,让他情不自禁的做出难以遏制的事情。

  诸星大没有反抗,翠眸注视着他,“叛徒就应该被杀掉,即使他与你与我是曾经的伙伴,波本。”

  他说的的确没错,但苏格兰对他——并不只是伙伴这么简单。波本抿唇,颓然的松开了攥紧的手。

  诸星大整理了被弄乱的衣领,“至于羽生凛,他的尸体是琴酒在处理。你应该去找琴酒的麻烦才对。你……不会是没找到琴酒才来找我?”

  波本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他冷笑道。“我知道你想利用苏格兰的事达成什么样的目的,但是莱伊,想要取代他的位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恩……不用你提醒。”

  无视了波本审视的眼神,他反问。“还有别的事?”

  “昨晚除了你,苏格兰,琴酒,宾加和羽生凛之外……还有别人吗?”

  “无可奉告。”

  “琴酒在哪?”

  诸星大笑了下,“侦探先生,可能他在埋羽生凛吧。毕竟你也知道,如果不尽快处理,最后的结果只能落到朗姆的手上。”

  “还是说,你想让朗姆知道羽生凛身上存在的某些秘密?”

  “和羽生凛无关。”波本适当的停顿了一下,“他的死活对组织没有任何影响。我要找琴酒为的是宾加。”

  “那就不要来问我。”诸星大摆了摆手,迈步离开,留下波本站在原地面露凝重。

  他还以为诸星大一定会将琴酒的事情交代清楚。按道理说,在场五个人死去了三个,将一切嫁祸在琴酒身上,是最合理最有好处的答案。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苏格兰固然重要,但他也没有忘记此番前来的目的,正打算跟上前,波本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来源是许久未响的另外一台属于降谷零的手机。他看了一眼,很快就接通了。“喂,松田,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松田欲言又止,“那个,我们貌似很久没有见面了。找个地方谈一下如何?”

  波本仰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心情沉重的回绝。“抱歉,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暂时——”

  “不,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松田阵平极度认真的压低嗓音,“是很重要的事情。”

  “……”

  “我知道了,我会赶过去的。”

  *

  被认为沉睡中的羽生凛正处于一个不可思议的状态,分明身体正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接受着各种仪器的连接,但他的意识却感觉不到一丝痛苦,甚至完全清醒的悬浮在周围。

  他尝试调出系统界面与论坛,又尝试从□□的周围离开飘去更远的地方,然而到了一定的范围内,他的眼前一黑,又重新回到了那间病房,那句身体旁。

  这种感觉与记忆读取的状态很是相似,只是这次的“记忆”变成了正在进行时的他自己。

  很多时候,主观看到与理解的与旁观者有着天壤之别。羽生凛飘在空中,眼睁睁看着琴酒将他送进手术室,他没有去看手术室内的状况,而是选择了坐在琴酒身边的凳子上。

  看着琴酒此时的模样,羽生凛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表示,他抬起手想要触碰对方的肩膀,轻轻说了一句。“没事,死不了。”

  然而,他的手径直穿过了琴酒的身体。羽生凛唔了一声,一瞬间就想到了“灵魂出窍”这四个字。

  手术的时间持续了六个多小时,期间诸星大从这里离开去执行了他和羽生凛定最后的约定,羽生凛对他挥手告别。

  闲来无事,他在四处转悠着,跑到手术台旁边,观察自己身体被手术刀切开的惨状,最后还是飘了回来。

  意识逐渐变得困倦,羽生凛蜷缩在凳子上,就这么平躺着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手术室门被推开的声音。羽生凛揉了揉眼睛,还没仔细看,就被一阵力量拉扯了过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输入肉眼可见的血管内,羽生凛注视着站在他身体床边的一言不发的琴酒。

  他想,这个时候,琴酒总不会对他这么坏,强行要求他清醒过来吧?

  琴酒坐在了他的床边,牵起了他输液的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羽生凛听到他喑哑的低语。“怎么这么凉?”

  羽生凛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他撇嘴回应着。“知道我怕冷,还总是给我喝冰美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琴酒像个雕塑,握着他的手一动也不动。直到吊瓶里的液体快空了,他才晃了晃,站起身喊了护士过来换药,手上又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块浸水的毛巾。

  毛巾轻柔的擦拭掉他脸上残存着的血污,普通人常见的动作,对琴酒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深情。

  羽生凛坐在窗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无比如熟悉的一幕——是曾经羽生凛在琴酒受伤时,对他做的事情。羽生凛眨了眨眼睛,鼻腔微微泛起酸意。

  他不是说他不记得?他不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吗?

  琴酒的动作相当生疏,一看就是从未做过此事。他身上的风衣不小心碰了一下其中一条连接在羽生凛身上的管子,仪器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响,引来护士的脚步声。

  他张了张嘴,无措的任由护士对他一阵责怪,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和平日的琴酒完全不是一个人。羽生凛单手撑着下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你也会害怕这些。”

  护士离开后,琴酒看着床上的羽生凛,想了一会,还是脱下了身上的那件衣服。在黑色的风衣下,琴酒身上那间浅色的衣服后背早已血肉模糊,石砾与血肉混合在一起,看上去就感觉很痛。

  琴酒依旧是面无表情,好似受伤的不是他,他拿起手帕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羽生凛的脸。

  羽生凛突然想起来,刚才绳子断裂时,琴酒将他抱在了怀里,而自己则是从两米高的地方,硬生生的掉在了地面上。

  他有些着急的站起身,尝试了各种办法依旧没能起到作用。

  羽生凛颓废的坐下。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选择了舍弃,他又干嘛在这里假惺惺的,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羽生凛独自一个人歪着脑袋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鼓足勇气刚站起身,就看到琴酒手里端着不知从哪端来的水,用棉签蘸取少许,涂抹在他已经干裂的嘴唇上。

  好像他们之间的相处不曾改变过……

  “羽生凛。”他说,“你再不醒,我就要去找别人了。”

  琴酒曾经对他说过不止一次这种话,他说羽生凛,如果你再这样缠着我,我就不要你了。那时羽生凛怔怔的看着他,担惊受怕的收回拉扯着他的手。

  兴许是觉得这么说,他会生气。

  琴酒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是不是我杀了他,你就会醒?”

  过了好一会,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叹了口气。“那家伙……也是你吗?”

  羽生凛的呼吸忽地紊乱,他以为是琴酒发觉了些什么,想了想,就连他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羽生临也留下的任何东西,琴酒又怎么会知道。

  这种状态维持了两天,羽生凛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身体依旧没有任何好转,琴酒的状态也越来越差。他终于在傍晚时分,选择从医院离开,羽生凛跟着他飘了出去,在米花医院附近的小巷子里,他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伏特加。

  伏特加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皮箱,见到琴酒后激动到语无伦次。“大哥!太好了!你没事!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拿出来了?!”

  琴酒显然不想和他说太多,拎着箱子就打算离开。伏特加从后面喊住了他,“大哥!宾加……真的是你杀的吗?”

  琴酒捏着手提箱的把手,回头扫了他一眼,淡定的回应。“是我,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大哥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伏特加咽了咽口水,“宾加那家伙死了就死了,我反正也不怎么喜欢他。”

  琴酒动作一顿,嗤笑道。“我没有让你选,你没必要冒险,伏特加。”

  伏特加推了推墨镜,“我从继承了酒名之后,一直都是和大哥在一起行动。要是大哥出事了,我在组织里又有什么意思。”

  “哦。”琴酒点了点头,“那你原地待命。”

  伏特加:“我陪大哥一起……啊?唉?”

  羽生凛跟随琴酒身边往前漂浮着。“看来伏特加对你是真的。”

  昨日他们乘坐了诸星大的车赶往医院,琴酒本人的车则停在了现场。因为多名成员死亡,想必组织已经派人将那一带监视了起来。

  对琴酒的影响不算大,但想要摆脱也是一件麻烦事。

  琴酒没有过多的停留,他转身去了一个羽生凛有点眼熟的咖啡厅。

  羽生凛曾和苏格兰来过这里,知道这里是属于琴酒的产业之一。

  咖啡厅内的人不多,羽生凛跟着琴酒上了二楼,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移动摆件,开启了一扇暗门。门内陈列的物品,让他震撼的难以言语。

  屋内存放了各种样式的枪械与弹药,羽生凛目光所及根本数不尽。他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凝视着正在挑选武器,填充子弹的琴酒。

  他早就知道琴酒私下有藏匿弹药的习惯,只是没想到数量如此庞大。

  琴酒将狙击枪放进背包内,兀得冷笑出声,他的视线扫过屋内的陈设,眸间的光芒暗淡,带有一丝诀别的意味。

  羽生凛被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刺到,连忙跟上去。

  然而他的视线却在此时像被什么东西干扰。羽生凛捂着眼睛,在昏暗的房间内,一枚躺在玻璃窗内的子弹正闪烁着红色的光。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与他声音相似度极高的叹气。

  “怎么在这里还能被你找到?”

  男人飘忽的声音中裹着一缕懒散,如云朵般通透的雾气随之从子弹内漂浮而出,他的身影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栗色的长发披散着,身上还披着一层白色的羽织。羽生临也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能找到这里说明一切都结束了吗?”

  他出现的那般不经意,举手投足间与克里斯相似的动作,让羽生凛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羽生临也说完,听到没人搭理后,不满的抬眸。“你……”

  只是扫了一眼,他便瞪大了眼眸,“你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可没有遇到过。灵魂出窍?还是代码错误?”

  明明是另外的自己,为什么感觉如此的陌生。

  羽生凛颔首,“濒死后就出现了这种症状,倒是你,不回答一下吗?”

  羽生临也后知后觉的从羽生凛的眼中察觉到了些什么,微笑着说。“你拿到了我留下的东西?那么现在再和我对话的是谁?”

  “是谁重要吗?”羽生凛反问。“既然不希望我记起那段记忆,你又为什么要下这盘棋。”

  羽生临也垂眸,“人和人造人最大的区别是自救。”

  “人类可以通过自救来逃避某件事,某个人。而我们却不行,因为我们过于理智。知道即使逃避了,依旧会有更多人受到牵连。”

  “所以,我想要告诉自己,我的任务,我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使命。”羽生临也深吸了一口气,“彼此试探,彼此折磨,根本没有答案。”

  “我的使命是研究这个世界的秘密,保护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我不会为了一个扰乱安定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

  “你能理解吧?”

  “那你又为什么创造羽生凛?他和你所谓的观念显然是悖论。”羽生凛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连自己都要欺骗吗?还是说,羽生临也,你连自己都骗到了。”

  羽生临也漂浮着的身体晃了晃,“羽生凛?你说的是新生的我吗?”

  他静静地看着羽生凛,眸光温和,像是长着对晚辈一样,充满着耐心与宽容。“你的事,我很抱歉。”

  “我说我的死亡是意外你相信吗?在快要死掉的时候,我才发现了芯片的秘密。”

  “我只希望你能有一次自己的选择。”

  “一次成为人类的新生,与人造人全然不同的体验。”

  “在那之后,你会在某个时期,不经意获得了系统,获得了我留下的那些碎片指引。再然后,解锁我与他之间的那些故事。”

  “亲眼目睹他杀掉了你的记忆后。哪怕在街道上偶然遇到,你也会惊慌的远离,再也没有交集。”

  羽生临也轻笑,“这样平淡的人生,不好吗?”

  仅是简单的对话,他们两人都隐隐察觉到了彼此的那份执着。羽生临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凝望着羽生凛的脸,“我想你也很渴望吧?”

  羽生凛看着眼前的羽生临也觉得即可悲又心疼,“既然想要成为人类,就不要放弃啊笨蛋。”

  羽生临也橙眸中暖阳如春,“你知道,我既然选择了清除自己,就不会留下备份。现在的我,只是我留下的一段影像。”

  “因为想知道,最后的我,到底能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羽生临也。”他用自己的名字称呼面前的羽生凛,眉眼间丝毫没有即将消散的恐惧。“做你自己的选择,一切都是正确的。”

  羽生凛急躁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那些人,还在等着你回来!他们等着的人是你,不是我!”

  羽生临也无声的微笑着,无暇的脸颊碎裂成炫彩的块状,橙色眼眸中残存的光亮,从他的指尖缝隙中消散。

  没有告别,一如他消失时的无声。

  …

  羽生凛醒来的第一感觉,竟然是锥心的痛。

  他尝试移动身体,无奈如何用力也无法自主移动。他缓缓的扇动眼睫,终于在几次尝试后,张开了眼睛。

  身上残留的伤痕与疲惫感在一瞬间袭击而来。羽生凛闷哼一声,压抑着痛觉,心底默念背包,从背包内拿出了一瓶颜色诡异的液体。

  在很久以前,他在熊熊燃烧着的甲板上,将手里仅有的两瓶药剂其中一瓶喂给了阿阵。

  羽生恒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性命。

  他不怕死,只是讨厌命不由己,讨厌被利用、抛弃与背叛。

  被规则反噬的折磨并不足以让他失去一切的希望,那时他和阿阵约定,以后要一直一直陪着他。最初的誓约,在精神与身体的折磨下,逐渐被抛于脑后,最后只剩下的乌丸莲耶那张年迈苍老的面容上的阴郁,与他下令将他抛尸的命令。

  难闻的液体沿着喉咙滑入胃部,传来阵阵灼烧感。羽生凛将空瓶子收进背包,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仅留下曾经出现过的疤痕。

  羽生凛不禁叹了一声,“还好,药效还在。”

  这是他研究出可以短时间回复玩家状态的药剂,当初在所有学生的背包内都有一瓶用以保命,使用需要满足的条件很简单,只需要没有这个世界的npc在场即可。

  当然,这种药物存在一定的bug。因为无法向其他人解释,从而有概率干扰到世界法则,所以现在的玩家并不知道这种药剂的存在。

  羽生凛躺着缓了一会,感觉身体没那么痛了,这才扯掉身上的管子,扶着床边跌跌撞撞的离开。他身上裹着琴酒遗落在病房里的风衣,走在长廊上,一头扎进了满是来来回回病人的大厅内。

  听到异响的护士急忙跑过来检查,发现床上的人失踪后,慌忙去喊人。

  然而出现的医生看到病床上的人失踪后,脸色大变,也跟着急忙的跑了出去。

  “男人”一路狂奔来到后方的停车场内,找到了一辆白色的轿车,上车后将整张脸的□□撕扯下来。“你来了,怎么样?”

  贝尔摩德撩了下卷发,靠在座椅上。“他不见了,我们来晚了一步。”

  握着方向盘的波本脸色依旧难看,他撇开了脸,“房间内有什么异常吗?会不会是琴酒找人把他转移了地方?”

  贝尔摩德看了眼手机,心不在焉的回答。“唔,可能?总之不像是朗姆那些人,他们可不会好心的把仪器复原。”

  波本心里波澜四起,表面表现得悠然,一贯调侃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悦。“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贝尔摩德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谁知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