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烂热重启>第116章 他回来了

  王易铭看着裴追手上的戒指,笑道:“我想和你长久,虽然国内还不能领证,但我们都有很多产业在国外,去欧洲办仪式也是一样——对了,戒指也可以顺便再换一换,请意大利设计师来,你这带久了光泽都不够了。”

  自从裴追承认身份后,王易铭行为越发随意,越说越有兴致,还伸手去碰裴追无名指上的戒指。

  裴追蓦然后退,错手让开,有瞬间我觉得他眼底怒意汹涌而起,再看却又像是错觉。

  他直接忽视了王易铭的最后一条,打完钱后,指着一楼一个房间:“你住这里吧。”

  说完,裴追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王易铭似乎有些惊讶,他在客厅里站了一会,也自己回房洗漱了。

  客厅的灯灭了,我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餐桌边,忽然有些迷茫。

  我想,我还在裴追这里做什么呢?

  最初懵懵懂懂,来到他这里或许是巧合。

  后来看他七年,又见他自残,有了身体便来查探一二,也能勉强算作见义勇为。

  但如今,他的爱人回来了,自然只会幸福生活,也无需再自残自伤……这里的一切与我这个游魂外人毫无关系,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我在一片黑暗中一遍一遍翻来覆去地想着,却竟然始终没有攒够离开的动力。

  我惊觉,曾几何时,七年了,我仿佛变成这里的一个地缚灵。

  还是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这寥寥一方天地间,裴追……便是我的锁。

  可都是自作多情。

  而且更糟糕的是,我发现我忍不住厌恶沈无。

  其实,自从七年前见到沈无的尸体,我便不喜欢他。只是这种不喜现在上升到了极点。

  我冷眼旁观,刚才他所说之话,或许有真情实感,但恐怕也占比不多,剩下全是算计。

  我见过裴总画满屋沈无画像,见过他为此人失魂落魄,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人,当真替裴追不值。

  可我也知道,他人爱侣之间的事——我又是自作多情。

  我决定离开。离开之前,我忽然想再看眼裴追院子里的桃花。

  廊上放了几盏小灯,和我梦里戒指场景的蜡烛灯非常相似,刚好隐约照亮花树。我就这么出了一会儿的神,忽然听到边上隐隐约约传来人的说话声。

  但这是裴追家的后院,别墅也是独栋,怎么会听到旁人声音?我微微一愣,然后发现竟是从边上房间传来,正是王易铭的住处。

  我第一反应是裴追来找他了,下意识便要避开,却忽然意识到这只言片语,似乎不太对劲。

  王易铭的声音说:“他怎么这么冷淡?是不是你教我的话有问题。”

  没人回答。

  过了一会,王易铭又说:“我还是觉得有点扯,什么师父,末日之类的,整的和玄幻小说似的,这些真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更长的安静。

  “是,是……是。”他过了很久后,语气谦卑了许多:“我已经见识到您创造的奇迹了,您改变了我的面容。裴追听了我说的话以后也真的留下了我……”

  他说:“……我很感激您,被当成沈无这种穷/逼的替身也无所谓,毕竟我也是真的喜欢裴追……”

  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穿墙入内,进了王易铭的房间。先前我以为和他对话那人是声音太低,我才没有听到,如今却惊讶地发现,屋中当真只有他一人。

  但他喋喋不休,并不像是纯粹的自言自语,而是每轮“对话”都叠加了新的信息,似乎真有个看不见的人在和他说话一般。

  看不到的人……

  我心中一动,脑海中忽然和那日魂魄离体时一样,出现一段信息。

  ——黑天之下,末日黄昏,有怪物源于阴诡,与阳天为背,故民间口口传其为’地底怪物’。其好食人欲,无生无死,无形无声,散布诅咒,窥探人心,弑人为乐。

  地底怪物,末日生物,只有它选中的人才能听到它的声音。

  我进入房中时,王易铭便在照镜子,他的确有一张酷似沈无的脸,上挑的眼尾、微薄的唇,连因消瘦而格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都一般无二。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调整着表情,到最后,甚至连眼尾眉间流露出的一点自嘲又凉薄的神态都像极了沈无。

  然后,他忽然笑了。

  这一笑间气质天翻地覆。我看过裴追画许多沈无笑时的样子,却没有一点像此人。

  王易铭大笑着对镜子里的自己说:“真是兴奋,得到裴追,这可比谈成一笔大生意还有成就感多了,也有价值多了。多亏了你啊,只是,我觉得我还不够像沈无。这或许是他对我不够热情的原因,毕竟这么一副好皮相。”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等人说话。

  我观察他周围,发现洗手台里的水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再看旁边一张软椅,似乎微微凹陷了一点。

  ——真的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这里。

  “好,成交,你让我怎么骗裴追我便怎么说,我也会去他里偷到你要的东西。反正我是他等了七年的爱人,别说骗他了,即使我把刀捅进他的心窝,他可能都拿我没办法吧……”

  他笑着说:“不过也得适可而止,我知道你们和裴追有仇怨,但你可不能杀了他,折磨折磨就完事儿了。毕竟对我有用……”

  王易铭用酷似沈无的脸,带着那样的笑说:“更何况,我还那样……喜欢他。”

  王易铭说话间已换好一套衣服,将发型打理的自然得体,他走出房间来到厨房,倒了一杯牛奶,从口袋中拿出一小包没有标签的粉末,倒入其中。

  粉末缓缓坠入乳白色的牛奶,冒出一串浑浊的小气泡。

  他端着牛奶,敲响了裴追的房门。

  屋内,裴追正在看书。

  很巧,是我上次翻了一半的莎乐美。裴追已经看到了结尾,莎乐美死在希律王士兵的乱盾之下。

  他只开了一盏台灯,垂着眼睛,睫毛投下密密的影,带着戒指的无名指轻轻搭在书页上,在最后一页停了很久。

  然后,门被敲响了。

  裴追合上书,起身淡淡道:“请进。”

  其实那瞬间,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是在等人。

  王易铭推门而入,他穿着一身黑色衬衣,端着一杯牛奶,十分自然地走进裴追的卧房,将牛奶放在床头。

  这一刻,他看起来竟然比之前更像沈无了一点。我仔细端详他的外貌,发现五官又有了细微的变化,而黑色的衬衣也衬的他皮肤更白。

  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其实沈无并不总穿黑色,他估计挺穷的,裴追的一些画上,他甚至穿着奇奇怪怪的绿色紫色地摊货,一看就根本不在乎衣着打扮,全靠脸和气度在撑。

  我甚至觉得沈无本人穿黑色比较多估计纯粹因为黑色血迹会看起来不太明显。而且黑衬衫男装最多,容易打折……

  但王易铭却的确是穿黑色时最像沈无。或许因为这最能模仿出沈无身上那种因病脆弱,内核却又极其坚硬的矛盾气质。

  裴追的视线在王易铭身上停留了一会,卧室的氛围、暖色的灯光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冷峻,甚至有了点温柔的意味。

  如果不是刚才听到了王易铭的那些诡计,如今单看他们在卧室独处,当真是暧昧的一对璧人,我估计都要站不下去了。

  “小裴总,睡前喝杯牛奶,我亲自去厨房做的,一人一杯。”他指着那加了料的牛奶,笑语嫣然。

  裴追看着他,端起了那杯牛奶,缓缓凑到唇边。

  他根本毫不犹豫。

  我这个透明人在边上急的快要爆炸。一些志怪小说里常有描述厉鬼地缚灵死后作祟,杀人控物,究竟是传闻不实还是我死前着实也是个没出息的废物,七年过去了,别说控物了,我还是废得一如既往,哪怕从裴追身上穿过去,连阵小风都勾不起。

  眼看裴追就要喝了那牛奶,我感到非常焦躁绝望,又有些悲哀。

  刚才那王易铭得意洋洋的说。顶着沈无的脸杀了裴追估计他都没反应。其实我也觉得是,估计哪怕现在我蹦出来,指着这杯牛奶告诉裴追它加了料,裴追也只会甘之如饴……因为那是他的”沈无“端给他的。

  我心中升腾起一种烈火焚心般的烦躁。那杯牛奶每靠近裴追的唇一毫,我便觉得魂魄灼热一分,仿佛有什么被抑压已久的东西被点燃,如澎湃的岩浆要烧穿这无能为力的灵魂。

  ——如果真的烧尽这灵魂,能换来此刻面对面的一句话,或许……我也甘愿。

  我甘愿。

  这三个字在脑海中回荡,就当我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阻碍时,忽然听到裴追轻轻地说:

  “对了,我差点忘了……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说话时,他顺势将已挨到唇边的牛奶杯放回了床头桌。

  王易铭一直视线灼热地盯着他,见他忽然停下,语气有点急躁:“什,什么事?”

  裴追慢条斯理地看了眼牛奶:“你自己也喝了吗?一人一杯?”

  王易铭做贼心虚,估计想多了,立刻笑道:“当然喝了,我一锅炖的牛奶啊。我那杯已经喝完了,空杯子都还在厨房……”

  他有种要把杯子拿给裴追自证清白的架势,裴追摇头,淡淡道:“也没什么。我只是记得你不喜欢喝牛奶,所以有些奇怪罢了。”

  王易铭愣住了。他迟疑了一会,然后说道:“我……以前,乳糖不耐受,所以才不喝牛奶的。现在,现在的身体没这个问题了,所以特别爱喝。”

  围观的我:“……”

  还乳糖不耐受——这么娇贵又体面的词儿和沈无真是不搭。

  王易铭说完一脸忐忑,估计也觉得也觉得听起来有点扯,还在支支吾吾地准备找补什么。

  ——却没想到,裴追听完在这个答案,竟然安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牛奶杯,直接喝了。

  “还有什么事吗?”裴追抬头看他一眼:“要等我全部喝完,好把杯子拿出去洗?”

  他这话语气淡淡的,说亲切玩笑可以,嘲讽冷淡却也可以。王易铭原本就心虚,忙告辞离开,连句晚安之类的撩拨都没记得留。

  房内只剩下裴追一人……哦,还有我这个透明人。

  他将牛奶杯放下,关灯躺在床上。很快便闭上眼睛一片安静。

  我却并没有刚才的焦躁。

  因为两件事。

  一,沈无应该并没有不喝牛奶的毛病。虽然我自己也不记得是怎么知道的了。

  二,刚才王易铭正对着裴追,所以他没有看到,裴追并没有真的喝杯中的牛奶,只是个简单的借位把戏。

  我在裴追房内留至深夜。

  主要目的很简单,看样子王易铭在牛奶中下的应当也不是毒药,八成可能是迷药。那么今晚,他一定会来裴追房间里做些什么。

  夜幕深沉,而裴追在装睡。

  我意识到这点,是因为他虽然闭着眼睛,安安静静,指尖却若有似无地敲着身侧被单——动作声音之轻微,如果不是我这种莫名其妙能挨着人家床头站一晚的背后灵,绝对发现不了。

  于是,我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他的指尖,然后我发现他敲击的停顿频率居然是有规律的。

  我虽然没有记忆,却无师自通地知道许多杂学,当时我便福至心灵,意识到他在敲摩斯码。

  我便按照摩斯码的规则在心中解译,发现那其实是两句话。

  ——“你在吗”

  ——“我没事”

  重复的、不厌其烦地敲了几十数百遍。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我说话,只是忽然很想握紧他的手。

  不过心酸的同时,我又觉得有点可爱。因为这感觉竟然有点像学生上课讲小话的情景。

  虽然此刻其实危机四伏,事态和我的记忆一样一片混乱,我却莫名其妙地在这小小的卧室空间里,获得一份奇妙的安然,好像任由外头暴雨雷鸣,我和裴追……自成一国。

  在裴追都敲厌了,准备换第三组莫斯码时,房门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吱呀声。

  王易铭来了。

  他先是蹑手蹑脚地绕到床头,弯腰观察裴追。看就看吧,还凑的特别近,气息都要吐到人家脸上了。我冷眼旁观,又是一阵无名火起,还好他估计有正事要做,没做什么更过分的行为,在确认裴追“睡着”后,便转身离开。

  然后他开始翻箱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