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执子之手gl[修真]>第251章

  外域, 洞明轩。

  这是元的洞府。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洞明轩这个名字是三天前才有的,至于起这个名字的人嘛……

  走路带风的元今日份好心情终结于见到自己洞府乱糟糟的景象。

  怎么哪哪都是人?还不时的有大声呼喊吆喝,觉得他她耳旁嗡嗡的响。

  纵然她诞生于混乱与无序, 可从记事起就入了军营厮混。

  到如今也算是知晓了什么叫秩序与规整, 也知道其带来的莫大好处, 在生活中自觉或不自觉的践行着。

  可瞧瞧现在这毫无章法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在抄她的洞府呢。

  按元的性子, 满洞府里得立刻飞满头颅。

  只是她并没有这么做。毕竟她已和人有约在先,这洞府内的事打五天前开始就不归她管了。

  不归她管,就没有动手的权利。

  于是她只能颇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扭头问向跟着她的阿佐:“这是怎么回事?”

  阿佐也是一脸懵逼, 很想答一句, 这几天我都跟着尊上您在军营中编练新军, 半步未曾踏入过此间, 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深晓尊上脾气的他没有也不敢这么说。

  谁叫他现在还归尊上管呢, 若真惹得尊上焦躁起来, 他少不得要去圣池中走一遭。

  这个时候他就很羡慕自己的同胞兄弟阿重了,因为阿重如今已经不归尊上管, 说话行动肉眼可见的自由了许多。

  不过他们兄弟三人能成为尊上的心腹, 不单是因为投靠的早, 实力拔尖,还因为掌握了一些糊弄领导的小技巧。

  于是阿佐不动声色地拦下了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侍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侍女骤然被拦, 俏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愠怒,但当看清来人后, 这份愠怒迅速转为惊恐。

  忙不跌跪伏在地,头深深埋下, 语带颤抖说道:“不……不知是尊上您……”

  元强摁住一脚将这个蠢物踹回圣池重塑的怒意,沉声道:“回答问题。”

  “禀……禀尊上,这是主……,不,陈司长要求的,说是想见一见家乡景致,缓解思乡之情,这才在府内大兴土木。”

  话一说完,小婢女感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整个人差点瘫在地上。

  “哦,原来如此,看起来的确是顺眼了不少。”

  阿佐在一旁,憋笑憋得脸差点要抽筋。

  虽然我们很早就知道尊上您很双标,但不至于双标成这个样子吧?

  主母现在又不在跟前,就是主母现在在跟前,您倒是说说当下这一片能看出个什么来啊?

  都还是建筑材料呢!

  哦,对了,现在还不能叫主母,因为主母本人听不惯更不允许。

  所以尊上“从善如流”,第一时间增设了军法司这个部门,负责军中赏罚功过事宜。

  陈司长是主母现下的官称。

  对主母必须用官称,否则尊上会第一个急眼。

  阿佐从前对这位连面都见不到的主母很不满意,觉得她总是带着尊上不务正业不说,还总惹得尊上头疼生闷气。

  而尊上一头疼生闷气,就要宰几个不长眼的出出气。

  如今相处了一段时日,才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觉得能有这样一位主母真是太好了。至少能管住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尊上,让他们这些人每日不用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差。

  阿左面色沉静,心中思绪万千,万万没想到还真叫元看出了些什么:“这好像是那个什么宋国,灰瓦白墙的风格啊。又有点像楚国,还往墙上画凤凰。

  费那么些事儿,怎么不求求本尊?本尊去给她抓两只活的不就完了吗?

  保证比这个真实好看,还能唱曲儿。”

  “嗯?”一心一意当泥胎木偶的阿佐,被自家尊上这番豪言,惹的忍不住发出疑问的音节。

  同时在心里疯狂吐槽,尊上你冷静一点啊!凤凰不是那么好抓的!

  凤凰一族的弱,只是相较于其他远古三妖族而言啊!

  而且那帮家伙也知道自己弱,所以压根儿都不上前线,只是发挥商业天赋往来运输补给。

  所以说想抓活的凤凰,就必须攻击后勤线。

  以玉皇朝睚眦必报的态度,攻击后勤线势必会掀起全面战争。

  可咱们才刚刚打过一场大仗,尊上您的身体还没恢复,扩军编练的事也没整出个囫囵样子,再弄出这么大动静不太合适吧?

  其余五位尊上也必定恼怒。

  阿左都做好死谏,去圣池中走一遭的心理准备了。

  没想到下一息他的尊上就施施然的转了口风:“还是算了,阿茹肯定不会同意的,本尊才不去讨这个没趣儿。”

  合着尊上您还真想打……只是因为觉得主母不会同意,所以才搁置的?

  不过不打就是好事。

  阿佐的心弦刚刚放松,就听得自家尊上又出言道:“但这家乡景致嘛……

  阿佐你说本座去那北武小千世界搜集一番宋国的卷宗如何?楚国也不是不行,凑合用?”

  “呃……”

  阿佐一直认为自己是三兄弟中最机灵的,可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尊上您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

  什么楚国现在是北斗宗的地盘,您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再说宋国已经湮灭无存几十年,能搜集到的资料绝对有限之类的理由在他嘴边转了好几圈,最后说出来的话只有简简单单一句:“主母她不会同意的。”

  阿左见到自己无所不能的尊上,瞬间成为了泄气的皮球。

  不过许是他私底下叫的这句主母,让给出否定意见的他没有立刻被踢出去,只是挨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真烦。”阿左瞧着自己的尊上,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绕过了一路上的器皿家具,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一间小院。

  “嗯,这里看着还不错。”

  和乱成一团,还不知何时才能建好的外间大宅不同,这间小院的景致较之先前已能用翻天覆地四字来形容。

  不再是光秃秃,空荡荡,除了石头和房屋什么都没有。

  而是小桥流水,亭台阁榭一应俱全。鸟语花香,虫鸣阵阵更是增添几分鲜活气息。

  对于这一切,元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与破坏力。

  不独眼睛像是租来那样四下瞟个不停,还蹲下身子,用手指去钓水池中游弋的不知名大黑鱼。

  “别动!”带着告诫的清丽女声从身侧传来。

  只是元若肯听话的话,那她便不是元了。

  于是没有任何意外,元被咬了,前一息还活蹦乱跳的大黑鱼变成了一滩肉泥。

  “阿茹,这是什么东西?!”这种鱼自然是伤不了元分毫的,但她堂堂元初魔被一条普普通通的鱼咬到了手指,着实太过丢脸。

  也就是如今这院内没有外人,否则他都想着灭口了。

  “这不明摆着的吗?鱼啊。”重获躯体未久的陈茹正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把小刻刀颤颤巍巍地在小竹筒上雕刻着什么。

  “本尊知道这是鱼。”元话中带着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她都长这么大了,能不知道鱼是什么吗!

  “知道那你还问什么?”陈如不紧不慢回了一句,直接气得元三尸神暴跳,七窍里生烟。

  她就知道,除了楚摘星的事,她压根就吵不过阿茹。

  吵又吵不过,骂又骂不赢,打还打不得。

  毕竟阿茹的躯体是她殚精竭虑才弄成的。

  主材料都是楚摘星这个玄武转世之身的整颗心脏榨出的七情,加上满满一碗她的心尖血,其余珍宝更是不计其数。

  再经九九焚天焱锻烧一月,使灵肉相和。又放在圣池中浸泡三天,这才完成了扭转阴阳的逆天之举。

  用这种方式塑造而成的躯体,本身就携带着巨大的力量,而陈茹要想完全掌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雕竹筒也属于康复训练的一部分。

  这要是磕碰坏了,别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是往前再倒十个元会,也再没有第二次机会。

  至于往后倒,别说她性子急等不了,这方天地的寿数还有没有十个元会还是未知数呢。

  所以元只能将满腔的火气,撒到了已经成为鱼糜的死鱼身上。

  让这一滩鱼肉泥均匀的涂抹到了目之所及处的每一块鹅卵石上。

  “哼!”做完这一切的元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表明自己很生气。

  至于阿佐,他已经想在地上挖个坑,自己安详地躺进去了。

  救命啊,所以主母待在尊上脑子里的时候,就是这么和尊上拌嘴的吗?

  得亏主母现在是出来了,不然尊上又要随机挑选两个幸运的倒霉蛋。

  说起来他现在就很像是那个倒霉蛋啊!

  然而尊上还没有发话,所以他也不敢走,只能直愣愣的杵在那儿,假装自己是一棵与世无争的树。

  元也就真的忽略了他,自顾自的和陈茹置起气来。

  但见她不停地东摸摸西敲敲,就差上房揭瓦。落地橇砖了。

  直到……

  “你别坐那儿。”一直忙于手头活计,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元的陈茹,再次突然发话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此生主打一个叛逆的元,压根儿就当没听到。

  于是乎,造型精巧的小石椅化为了齑粉。

  原因为小石椅做出了下意识的攻击行为。

  “这又是什么?!”

  陈茹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拍了拍落在衣裙上的竹屑:“三百块灵石。”

  “什么?”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是陈茹很给面子的改了口:“哦,不对。是三百六十块灵石。连着先前那条鱼,六十块灵石一起算。”

  元的胸口剧烈起伏了数下,这才重归平静,咬牙切齿道:“好,让我赔可以。但阿茹你得先告诉我,这些是做什么的?”

  “简单,防贼示警用的。”说话间陈茹已经踱步到了元的跟前。

  “防贼?”元与常人不同,她生气时,声音反而会比寻常低八个度,听着就像是把话往回吞。

  开什么玩笑?她作为堂堂元初魔,魔族目前的六大魁首之一,是嫌命太长了吗,来她这儿当贼。

  找理由,能不能找一个好点儿的!

  一旁已经差不多猜到答案是什么的阿佐,已然完成将头塞入脖子里这个高难度动作。

  外面太恐怖了,还是这样能多给他一些安全感。

  偏陈茹不知道危险二字怎么写,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元的胸口,那意思不言自明。

  “谁说没贼的,这不就有一个吗?”

  元很生气。

  但她又觉得阿茹莫名的有道理。

  在阿茹这,她的确是贼,窃玉偷香的小贼。

  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想,她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尤其是陈茹将手中那个很毛躁的小竹筒,朝她递了过来。

  在陈茹面前,元总是很轻易地就变为好奇宝宝,接过小竹筒后问道:“这又是什么?”

  “火折子。”

  在陈茹给出答案的同时,元也将小竹筒拔开,照着印象中那样吹了口气,看着小小的、橘红色的火焰开始升起、蔓延。

  “给我这个做什么?”元嘴中这般说,但绷紧的指节,还是在不经意间透露了她的重视。

  “少喝生水,少吃生肉。”

  陈茹稀松平常的一句话,惹得元大为光火:“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熟悉尊上脾性的阿祖,已经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

  这个模样的尊上,往往是动了杀心。

  然而陈茹半点不见怕的,甚至转身在石桌上摆开了棋盘,好整以暇答道:“过一遍火对身体好。

  更何况,人族有一句话说得好,要想打败你的敌人,就必须先了解你的敌人。”

  元敏锐地抓住了陈茹话中的字眼,双目锐利如电:“阿茹你想通了?”

  陈茹掀开棋盒的手一顿,然后摇头自嘲笑笑,再将手攥紧成拳。

  “哗——”四根漆黑、狰狞、锐利的骨刺便从指窝处迅速钻出。

  再将原有的五指摊开,远远望去竟像是有九根手指头。

  没费任何功夫,也没有经受任何波折,更别说需要训练。

  陈茹只是心念一动,那四根骨刺手指就以丝毫不逊于另外五根手指的灵活度,在石桌上布置好了棋盘。

  途中甚至因为棋盘有些大,难以够及另一端,其中一根骨刺猛地生长尺余,确保了整个流程的顺利完成。

  这就是如今的她。

  确实存活着,但和从前的自己格格不入。

  从肉身来划分,她已经是魔族了,还是很强大的魔族。今后就算是死了投胎,也不归冥府馆,得进所谓的圣池。

  陈茹将手放在眼前,指挥着那四根骨刺做出许多违反常理的手势,好一会儿才说道:“算是吧。”

  元并不满意陈茹的回答,身形移动,双手按于桌上,倾身问她:“什么叫算是吧?”

  陈茹毫不犹豫的把手按在了元的脸上,然后用力推开。

  紧接着用仿佛在说别人事情的平静语气道:“我本来就没得选,不是吗?

  被你觉得有趣,掳来也好。非要拿到我另一半神魂,替我重塑肉身也罢。

  从始至终,我都没得选。”

  阿佐已经撒丫子跑路了。

  被尊上责他擅离职守,玩忽懈怠事小。

  听尊上与主母的私房话,还是这种涉及心结的私房话,是一定会被尊上摁在圣池里溺死的。

  在唯一一个旁观者阿佐离去后,气氛陷入了令人难耐的沉默。

  主动揭开伤疤的是陈茹,主动打破僵局的也是她。

  陈茹用三根骨刺手指举起棋盒朝元晃了晃:“下棋吗?”

  大概是关心则乱的缘故,如果说对上只有一半神魂的陈茹,元尚有还手之力。

  那么对着完全体的陈茹,元就连招架之功都没了。

  “嗯。”元听到自己从喉间挤出表示同意的声音。

  陈茹将白棋放在了离元较近的位置。

  这是两人共存共生的十余年间玩过无数次的把戏,元顺着肌肉记忆,随意在棋盒中抓了一把。

  然后笑着冲陈茹挑了挑眉。

  陈茹耸耸肩,捻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行,你猜对了。”元并不向陈茹展示自己手中握了多少颗白子,自顾自将装着白子的棋盒放在了自己的顺手位。

  陈茹也不理他,执黑先行。

  在元看来,阿茹下棋是极慢的。

  不光是思考慢,落子慢,甚至连布局也慢。

  草灰蛇线,隐伏千里,直到要发动那一刻才能窥出些许端倪。

  所以她引以为豪的快攻打法,很少能打破阿茹的慢局。

  元性格并不急躁,不然也做不出借力打力布险局坑楚摘星的事,嗜杀完全是因为种族本能。

  但在下棋和面对陈茹时除外。

  而两相叠加,急躁程度能超级加倍。

  于是行不过十五手,元就抢先提了两枚黑子,并借机问道:“阿茹你先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要想打败你的敌人,必须先了解你的敌人?”

  陈茹语气中听不出半点不耐烦,可话就不一样了:“字面意思。”

  元忍不住想掀棋盘。

  好在陈茹这次落子极为果决。

  “笃——”黑子形成了一个半敞开的口袋形棋型。

  “我娘还在的时候就常常对我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不信。

  后来遇见了摘星和阿余。阿余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摊上了不如没摊上的,真要是摊上了,那就受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摘星则说人生就是事情叠事情,麻烦加麻烦。若遇不平,以剑荡之。纵死,也得其归所。

  我还是不信。

  直到遇见你,我信了。”

  陈茹用手轻扣石桌,示意到你的回合了。

  元此时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计算棋局,闻听催促,只得胡乱选了一个顺眼的地方落子。

  陈茹的神情明显一呆,手半搁在棋盒中搅动,继续说道:“无论怎么说,我活下来了,这得谢谢你。”

  “所以你是愿意为我族复兴大业出一份力了?”

  “不愿。”

  “那你同我讲什么少喝生水,少吃生肉!本尊是一族的尊上,不是任你戏耍的三岁孩子。别以为本尊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本尊可以将你救回来,自然也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面对出离暴躁的元,陈茹也是出离的平静:“因为会死。

  你们孜孜以求的大千世界,早已在无数个元会中成为了人族的形状。

  是,你们可以打进去不假。但那里面的天地法则,是排斥着你们的。我说的对吗?

  对于那方世界而言,你们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者。

  无论你说多少遍,那是故土,是梦想中的膏腴之地,也改变不了如今被排斥的事实。

  只要你们进去,那么不单是人族,花草树木,江河湖海,都会变成取你们性命的利器。

  把水烧开,把肉烤熟。费不了你什么功夫。却能救命。

  当然,你可以说把一切都杀光,那就没事了。在杀那些东西的同时,你们还可以抢夺他们的本源,壮大自身。

  进取,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你想过没有,天生万物,纵然是弱肉强食,却也在冥冥之中遵循着规则。

  草原上的狼少了,兔子就会多,兔子多了,草原也就没了草。”

  “笃——”陈茹十分自信地落下一子。

  元再也不看棋盘,而是死死盯着陈茹波澜不惊的眼眸:“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有比较才有高下。要是杀光一切,你们便什么也不是。不,是我们。

  就如这棋盘之上,只有二色,却可衍出万物之生息,诸事之成灭。

  无论胜负如何,总有子存着气。”

  陈茹用手缓慢地提起了已经丧失生机的白子,那景象落到元眼中不啻于在拎着她的心上下晃悠。

  “现在走的路,是错的。至少是偏离了方向。”

  陈茹手中攥着刚刚提起的白子,冲着元晃了晃。

  “呵,我还以为阿茹你主动出言,必有高见,没想到也如此短视浮浅。

  是谁同你说我们要杀光一切了?他人族作为天地三才之一,都没有强凶霸道到世间仅剩他一族,我族又岂会做这种自掘根基之事?

  只要愿意归顺,性命必然得全。他人族可以花无尽岁月,将大千世界改造成自己的模样,我族未尝不可!”

  元恢复了自己凌厉的棋风,开始了咄咄逼人的进攻。

  陈茹老神在在落下一子:“就是不怎么划算。”这回她没让元出口相询,直接开了嘲讽,“你有那功夫直接去把域外的那些,无主离散之地搜集起来不好吗?

  我看过那劳什子圣典了,上面可是写着你祖罗睺昔年以此为根基,与鸿钧争身合大道成圣之机缘,只是棋差一招,由此断尽前路。

  说起来这域外亿兆荒原,才是你们的祖地啊。”

  棋盘连同石桌一起,毫无征兆地碎成了齑粉。

  黑白二色棋子哗啦啦滚落在地,相互混杂。

  一根泛着寒芒的骨刺已经抵在了陈茹的咽喉处。只需稍一用力,就能轻易洞穿,断绝生机。

  “你还是人族。”

  “唉。非也,如今我只是你军法司的司长。”

  “那你何故巧言说我!”

  “我只是据实相告。这法子,可是稳赚不赔。更何况你若不动心,我这又何谈说服?你当说,我妖言惑众,当枭去首级,传喻三军。”

  元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动摇:“你们人族为何总是这般倔强?”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惹得陈茹疑窦大起,好在元立刻就为她做了解释。

  “楚摘星也好,你也罢,那些宗门弟子世家大族也算一块儿。

  明明从未见过,甚至知都不知晓那段过往,却还是这么努力地在阻止我们。

  而且每次都是你们这种精心培养,很难长成的人冲到最前。”

  这是元至今无法理解的事情。

  于她而言,驱使低等魔族当炮灰,完全就是本能。

  既然掌握着更多的力量,那留到最后不是更好吗?

  只有在这个时候,人族会给她一种,全都是没有脑子蠢物的感觉。

  陈茹读出了元眼中的不解与讥诮:“不是没脑子,也不是不懂明哲保身。

  只是传承如此,有些事情,重过性命。

  只要还有生者承继意志,那死亡就不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情。

  像你这种命太长的,不理解是正常的。”陈茹无比自然的偏开了那根骨刺,令元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而陈茹已经笑吟吟的开口了:“所以,杀了他们?”

  元愣怔片刻,大笑着回道:“好啊,杀了他们。”

  “阿茹你会帮我的,对吧?”

  “我现在是你的军法司司长,只要你不犯军法。”

  怀着必死之心走进来的阿佐,见到的就是一副把他脑子给干当机的画面。

  这瞧着像是尊上要杀主母啊。

  所以他是拦还是不拦呢?

  拦是忤逆尊上。

  可要是不拦,万一尊上杀完之后后悔了。

  这座洞府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没命。

  尤其是他这个目睹一切的首当其冲。

  元一见阿佐那样子。就猜到了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可他是居上位者,又是个不肯低头的个性,自然不可能对阿佐这个下属解释什么。

  所以只是收回骨刺,冷冷道:“你最好是给本尊带来了一些有意思的消息。”

  阿佐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忙快步走上前恭恭敬敬道:“是有关楚摘星的消息。”

  阿佐不知道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没有去偷瞧主母的反应。

  但他感觉这次尊上也莫名的奇怪。似乎没有避着主母的意思。

  “说。”

  “楚摘生于三日前,到了万剑盟,不过并未入内修行。

  而是登隐锋擂,直言要以一己之力挑战万剑盟的四王八镇。”

  陈茹不知道什么叫四王八镇,但想着既然能从阿佐口中郑重其事的说出来,料来不是凡俗,所以很是担心的问道:“可赢了?”

  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是元的冷笑:“要是连那帮废物都打不过,楚摘星怎么称得上本尊的对手,自尽算了,省得丢人。”

  紧接着不给陈茹插话的机会继续问道:“然后呢?那家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会只是为了震慑情敌吧?她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阿佐腰弯地更低了些,心中暗赞尊上的神机妙算:“回禀尊上,的确不止如此。

  据哨探回报,那楚摘星花了半柱香时间挑落战力约同于第五擂的四王八镇后,气势不衰,似要挑战第六擂。

  但此时万界盟的盟主出面约楚摘星去静室密谈。

  二者见不知说了什么,总之楚摘星没有再接着挑战。

  万剑盟中流传的小道消息是楚摘星从禁地中取走了一样物事。”

  “格楞楞——”元的骨刺无意识的抽出又缩回,良久后才叹道:“大意了,以前居然没想到荡魔剑藏在万剑盟中。”

  不过元也就是说说而已,别说是十几年前,就是现在倾巢而出,也不一定能攻入万剑盟。

  阿佐却像是如蝇见血,瞬间兴奋起来,提议道:“若是如尊上您所料,如今荡魔剑不再深藏于万剑盟中了,咱们只需要抓住楚摘星……”

  “蠢物。”

  阿左觉得自己尊上今天的心情有些过分地好 ,不然他怎么听着这骂人的话怪宠溺的呢?

  “楚摘星已经有了自己的本命灵剑。荡魔剑再好,也不是她的。

  如果我是她,我必然把荡魔剑送回北斗宗,作镇宗之用。”

  “那不是更简单了吗?”阿佐愈发兴奋起来。

  比起楚摘星这个战力不明,遇强则强的玄武转世,阿佐还是更享受杀死那些实力平平的所谓玄武传人获得快感。

  浑然忘却了不久前,他还在想着怎么劝谏尊上,在这段时间不要妄动兵戈。

  这回可就没有什么宠爱了,他被直接踹翻在地。

  “说你蠢。你还真蠢啊?”元抬脚踩上了阿佐的头,狠狠往青砖中摁。

  “元。”陈茹没奈何出言阻止道,“这砖是我才铺的。”

  “那就暂且放过你这个蠢物。”阿佐像是一个破布口袋般飞了出去。

  陈茹蹙着眉看着地上的一大滩血迹:“以后出去打,不然院子你来收拾,再加十倍赔偿。”

  前不久还威风凛凛的元瞬间就蔫了,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己已经答应将整个洞府交给阿茹管呢。

  “公开的饵便不是饵,而是毒药了。

  你做得对。”

  “我怎么觉得阿茹你像是松了一口气。怎么,还是旧情难舍?”

  “那你率军去打好了,需要我给你备口棺材吗?到时候连人带棺一起扔进池子里。”

  元语结。

  她现在要是敢去,十有八九会踏入早已设好的天罗地网中,搞不好还真要进棺材。

  想抓个茶杯喝口茶缓解一下尴尬吧,没想到连茶壶都被陈茹给端走了。

  无奈只得将怒气发到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阿佐身上:“所以楚摘星那家伙现在在哪?”

  阿佐这回学聪明了,再不发表意见,只是规规矩矩单膝跪地:“不知。只是知她一个人出了万剑盟后一路往东走,可咱们撒在东边的所有哨探都说没见到她。”

  “无妨,且由着她藏。他的伤还没好。吩咐下去,让他们多注意一下东边儿有没有冒出灵验的新神,迫切要求香火的那种。”

  “是。”阿佐恭敬应命,就要退下。

  “等等。”陈茹叫住了阿佐,眉心拧成一个大疙瘩:“你是说摘星是一个人往东走的?那孟师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