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拎着东西，在马路边叫了车，年初一专车出车少，等待近十分钟才等着司机接单。他们在广场边的树下落座，沈未明刚想坐，高穹先把他拉住，仔细拿纸出来擦了，沈未明笑他讲究，挨着他，一点距离都没有的并肩，看上去像极了对热恋爱侣。
平时这里人填着人，一眼望去一派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但在这喜庆之春，却有冬的萧瑟，一眼望去广场是一马平川，也无什么设置的层次之类，填补空地的单调。只有微风，夹着寒意，在地面上漂流。
高穹不安地甩手，眼睛悄悄偏去觑着旁边的“女生”。羊羔毛外套下是条超短裙，不知道有没有穿裙撑，蓬松像云朵堆叠。伸出来两条笔直的腿，黑色丝袜，曲线就更突显无疑。
沈未明知道他在看，于是更自得地，用种说不出的暧昧交叠双腿，让他看个痛快：“好不好看？”
高穹耳朵红了：“我没有...”
沈未明凑近他的耳朵，这个距离，高穹看得见他嘴唇上的唇蜜有小小亮片，闪烁着，像水的金光：“我专门穿给你看的，如果你不好好看，怎么对得起我？”
他又道：“这个天有多冷，你不会不知道吧？”
高穹不答，只是摇头。笨拙地，他又要脱自己的羽绒服盖在沈未明腿上，沈未明笑嘻嘻地不阻止，只是说：“哎呀，不想看了？”
盖也盖上了，沈未明在羽绒服下头去拉他的手，拉住了，又扯到底下，放在自己大腿上：“想摸也可以...”他不让高穹缩手，抓着越摸越深，一直摸进裙子里，“我今天没有穿....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高穹瞪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要不要..要不要...”
沈未明笑道：“怎么啦？要不要什么？你不也硬了么，跟我装什么装？”
手心里是丝袜的光滑质感，还有人的温热，透着丝织布料传递到他皮肤上，一阵战栗。他被按着动不了，手掌更陷进肉里，沈未明往他肩上一靠，手滑的更深，马上就滑进腿根，若有若无地，擦到一个凸起。
高穹转头，像无可奈何：“你不要这样。还在外面，有什么回家再说，放开我。”
沈未明啧一声，把他一把拍开：“没意思！”站起来他就往马路上走，高跟鞋跺得很响。羽绒服被带滑在地上，高穹也站起来去拉他，沈未明也不是真的想走，拉扯几下就掉进高穹怀里，焦灼着，高穹低头一看，才发现沈未明哪里在生气，笑得花枝乱颤，连眼睛都眯起来：“你这么喜欢我？”
高穹瞠目结舌：“你怎么这样！”
沈未明洋洋得意地，在他怀里蹭一蹭：“你说你喜欢女的，你看我...我变成这样，你不是也很喜欢么？”
高穹沉默半晌，说：“你不要再这样了，很不正常。”
沈未明抬眼，不可思议地：“什么叫正常，什么叫不正常？我喜欢你，我为了你扮一回女生，我不正常在哪里？”
高穹只是说：“我喜欢女生。”
沈未明看着他，笑容渐渐在他嘴角死掉，抓着高穹衣领，他说：“什么叫不正常？你不是也喜欢我这样吗，我为了你变成这样，刚刚他们采访，我还怕他们发现我是男生...结果他们没有。”
他又说：“他们没有...那你说，我现在像不像女生，你喜欢的‘女生’？”
高穹痛苦地看着他：“你不用这样。”
沈未明怔怔地，眼角被风吹得好红，他有点语无伦次地：“那你把我当成女生，好不好？你喜欢女生，我就做你的女生，这样也很像的，我跟你出门，你跟他们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他好天真，高穹想，你就是你，我就算怎么当也不会变成女生的。车流稀疏，呼啸过他们身侧，高穹放开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几眼，远处有辆车打了双闪，白色绿牌，高穹对比一下，说：“车到了。”
沈未明低着头，高穹把羽绒服从地上捞起来，拍了几下，披在他身上，说：“车到了，回去吧。”
他不动，高穹就很有耐心地待在他旁边等。车开始按喇叭，嘟嘟嘟按了几下，司机电话也开始打过来，高穹摁了静音，揽着他：“不想走，那我们就去那边坐下，这儿在路中间。”
沈未明跟他走到树下，有人经过他们身侧，好奇地看上几眼。高穹把他放在树干下，挨着皱褶虬结的树干，往外站了一点，把视线挡在自己背后。
他拿纸，慢慢擦掉沈未明流下的妆，他打了大地色的眼影，跟着泪，混合出种烟熏的艳丽。高穹把他的眼角擦回莹白色，露出泛红的皮肤，然后擦掉他嘴唇上的唇蜜，把小小的亮片从嘴角揩到纸巾上。
这些不属于他的妆容去掉，他并没有变得不漂亮，只是他更像沈未明了，不是“沈小姐”，或者带一些前缀，比如“高先生的沈小姐”。
沈未明说：“你既然不喜欢我，你喜欢女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高穹把纸巾折好，这附近没有垃圾桶，他放进口袋，只是说：“新年里不要哭，一年的好运气都要哭掉了。”
沈未明瞪着他：“我不在乎！”
他喘着气，说：“我要你喜欢我，你明明也不讨厌，为什么老这样？”
高穹坦诚：“我不讨厌你。”
车又按了几下喇叭，没有回应，司机骂骂咧咧地走了。高穹拿起手机看，司机把订单取消了。
沈未明抓住他衣服，微微颤抖着：“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高穹低头不答。沈未明下一秒又要哭了，他才抬头，想了想，捧起他的脸：“不要哭了，不要哭。”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接下来肯定又是“女生”，“男生”的论调，他问也只是绝望的挣扎罢了，沈未明瞪着他，高穹躲避他的视线，说：“我...你让我想想。”
沈未明举手，拍了他一耳光。高穹闭上眼，沈未明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又去看他，愣愣地，打过了又掰他的脸，捧着看了一圈，只是有点红，还留着手印的痕迹。
沈未明有点心疼，摸了一把，那片脸颊还发烫：“你干什么不躲？”
高穹没管自己，倒安慰着说：“你不要哭了。”
沈未明在泪里吼他：“关你屁事！”
又有人把视线往他们那边看，你一言我一语的：“小情侣...大过年闹别扭...真烈！”
高穹只好去抱他，抱住继续往树下躲，他怕大动静，但沈未明就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当胸搪开他就往大路上走，也不用伪声，要骂多大声骂多大声：“高穹你他妈不是人！睡了我，现在一脚就把我蹬了！”
瞬间感觉为数不多的视线全射穿他们，那些指指点点，那些流言蜚语，高穹白着脸去追他，扯着沈未明的袖子：“你不要闹了行不行？”
沈未明根本不管，高穹怕，他就要让这些“龌龊”暴露在光天化日，他吼：“我告诉你高穹，追我的人他妈多的是！我随便想找个男的操我哪里找不到，我稀罕你么！”
高穹去捂他的嘴，他再怎么温和，这会脸也憋红了，低声叱他：“沈未明，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未明唔唔半天，嘴被高穹捂得好紧，说不出话了。他咬着牙扯也扯不开，整个人都被高穹用大羽绒裹起来抱住，连视线都藏在棕色的毛领里，怎么挣都挣不开。
高穹紧紧圈住他，只着一件针织毛衣，把自己往围观路人相反的方向转了转，正好杀过来一辆出租车，高穹抱着他就往车上坐，招呼司机：“去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