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忽然响起两道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像雪锋出鞘，到处乱扫。高穹先反应过来，泪还留在脸上，抵着他的额头，“有人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光就那么掠过他们，一瞬间功夫又扫回去：“谁！”
光束甫一掠过，对面忽然传来“砰”一声巨响，校警老刘和小吴双双被吓得一个激灵。刚刚确实好像照到了人，这会光圈里却只有被打亮的瓷墙。
“什么声音？”
小吴惊悚地想了半天，“估计是风把门带上了……”
“刚刚我看到有东西。”老刘笃定地说，“走，过去看看。”
被老刘一把抽出去，小吴幽怨地回头：“怎么叫我去啊？”
老刘瞪他：“快点啊，墨迹什么！”
掌心扑上一阵阵带潮的吐息，沿着手一直绵延到两人相贴的身体，都被蒸腾得像分不开的胶泥。他们警惕地贴着窗台跪坐，未明被高穹捂紧了嘴，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脚步由远到近，仅一墙之隔，在教室外停了。下一秒手电筒直挺挺射进教室，唰唰来回扫荡了几下。心脏狂跳，高穹箍紧了未明。
“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年轻的声音有点庆幸地说，亮光扫进走廊外的黑夜里，跟着另一个校警走了。
高穹松开未明，那张脸已被缺氧憋得通红，瘫倒在地上喘气。刚刚的哭泣和决然被陡然冲淡了，未明咚咚的心跳仍在耳鼓里振动。
“对不起。”
未明抖了抖眼帘，攥紧裤子，没说话。高穹跪在他身前，像臣服，或等主宽恕的罪徒：“没有什么用对不对？如果是我，也想杀了自己。”
“啪”，他扇了自己一耳光，“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怎么样你才好过一点？”
未明冷漠地看着他，摇摇头：“怎么都不会。”
那点火花在高穹眼里熄灭了，他哆嗦着坐在地上。未明面无表情，黑暗里，他连表情都懒得施舍。“之前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忽然就那么对我。”
高穹伸手要搂他，未明一把挥开：“其实你怕了对不对？”
高穹嗫嚅：“什么意思？”
未明吃力地撑坐起来，理正皱巴巴的衬衫：“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觉得我恶心，是，要我不喜欢男的，我也觉得恶心。”他讽刺地说，“也不是不能理解对不对？你觉得被我骗了，接近你跟你玩，结果只是图你下头的东西，如果确实接受不了，我都认了。”
高穹瞪大眼：“我……”
未明坐上窗台，月色勾勒出他的影子，显得凄清：“你想说什么？你和你那帮混混朋友没有打过我吗？”
高穹颓然的坐在地上。他很想揽着未明矢口否认，甚至让一切从未发生，但绝望的是，未明说的都是对的。
“后来我才忽然明白了，我根本没错。凭什么我错了？我只是喜欢你。”未明说，“真可笑，你也不是因为我是同性恋才打我的吧？压根是因为你怕了，你怕你他妈也是个同性恋！”
高穹喃喃：“我没有。”
未明为他的狡辩愕然，拖长尾音。“哦……”
寂静好半天，高穹闻声抬头，仰视他锋利的颚角，黑白分明，被阴影划开鲜明的分界。未明终于笑起来，“哈，你确实不是‘玻璃’。”他嘲讽地咬重这个如跗骨之蛆的蔑称，“打我，骂我的时候你不是，你强奸我，拍那些照片，跟条狗一样讨好我的时候你也不是。”
未明颤抖着说，“好划算啊，只要提起裤子，这些事儿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到底有什么区别？难道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就低人一等，屈辱到让你连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