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不明空>第4章

  沈未明早上起床的时候好多了,只是鼻子堵的吓人,说话呼呼地喘。

  昨夜眼镜就丢了,未明现在看什么都同雾里观花,稀里糊涂。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没看见台阶,差点崴脚。

  好不容易穿好鞋,未明拎着书包跳了几下。全身都酸,揉碎了重组一样的痛,但到学校都还没什么大碍,咬一咬牙,沈未明走进教室。

  前排女生看他走过去,叽叽喳喳地议论,结果声音太大,全给他听完了。

  “他怎么了?”

  “昨天晚上不是……他俩待在一起……”

  “好可怜,又被八班那个,是不是叫高什么的打了吧……”

  “人家是富二代,校长的关系……教务处那帮人真的有病!”

  懒得理,沈未明缓了缓神,走到前头敲她们的桌子:“交数学作业。”

  那几个女的立刻噤声,用怜悯的眼神,施舍小狗的那种,把作业交给他。沈未明倚着墙,借力把自己撑起来。

  “这个……”收齐交到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杜泽对着他的脸比划,“你怎么了?”

  沈未明抓着手:“没事,”他面不改色的,“我昨天回去的时候摔了一跤。”

  叹气,全办公室的老师都在叹气,杜泽抓着他的手:“不是,沈未明,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反映,才帮的了你,对不对?”

  未明无动于衷地站着:“真的没事,谢谢杜老师。”他扯了扯嘴角,但因为痛,拉不太开:“作业齐了。”

  杜泽看他就像看个不可回收垃圾,他尽力了,但确实阻止不了沈未明心甘情愿变得不可回收的意志。沈未明尽量挺着腰体面地走出办公室,但越在意,走路就更跛。

  高穹上午缺席三节课,大课间方姗姗来迟。歪栽进座位里的时候,“来啦?”马仔B在后头戳他:“放学去蹦迪不?”

  没听见回应,倒是高穹摇晃着倒下去,头砸在桌子上咚的一声。马仔B吓了一跳,猛摇他:“你怎么了?”

  高穹趴着大吼一声:“滚!”

  这声轰得教室瞬间哑然。所有人想看都不敢看,先屏息,然后立刻各干各的,装作无事发生。马仔C使劲给马仔B使眼色,出去,咱们出去。

  “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摇晃着出了教室,马仔C拿肩膀撞B,“昨天他跟十班那个同性恋的那事儿,他留校一个月,到10点都走不脱,你他妈还问…”

  马仔B平时脑子不太好使,“哦。”这会他咂摸过来了:“怪不得火这么旺。”

  马仔C转身回去:“行,就这样,最近咱都别理他。”高穹什么脾气,这么久了谁也都摸的清,说着废话,他俩正要回教室,B往过道对头瞟了眼,一把拉住C:“你看,那个是不是他?”

  C眯着眼往走廊对面看,沈未明这会刚从办公室出来,姿势很滑稽,企鹅一样,来回摇摆。他往这边看了,那张薄脸也非常精彩,青红像泼墨斑驳,嘴角还贴着创可贴。

  “看什么?”C冲他吼,沈未明转头回去,进教室了。

  他慢慢走路的样子有点瘸,B有点不忍心,别过眼:“昨天……他跟高穹一起留校了,待在一块?”

  这话什么意思C当然知道,但他不在意地:“可能吧,你自己问高穹去呗。”C摸摸鼻子,转过身轻轻嘀咕,“看来是真生气了,下手这么狠…”

  打铃响,高穹趴在课桌上,这节是语文课,惯例先是背书,课代表在上头领读:“理解性默写起——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高穹掏掏耳朵,赵小燕正巡回在过道上,背的是什么玩意他不清楚,就跟着做口型。高穹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座位往后抽出来一点,滑开手机。

  烦,他木然滑过“heiazz”的朋友圈,翻到底退出去,又开始滑“恰似温柔”的。

  全是自拍,时不时来一首歌曲分享,好几个都千篇一律,高穹只粗略有个印象,就是那个heiazz长相很清纯,有点某某小花的意思。

  昨天晚上他一路回家,晚风把他吹的冷却下来,但就是不能想,想沈未明光着屁股的样子,想他筷子一样的白腿。这些画面只那么滑过他的脑海,自己又死不要脸地硬了。

  回家坐在马桶上,他带点恐惧和兴奋地往下探。手腕不停抖,酸得发麻,高穹抬眼盯着天花板出神,汗湿淋漓,还是半脑子黄色废料,半脑子沈未明。

  他边打边恨,恨沈未明,恨自己怎么不再把他打一顿,让他这辈子都再上不了学……手腕猛地一攥,他紧紧噎气,然后全身松懈,射了。

  冲了澡抽烟,尼古丁麻痹了神经,烟头在嘴巴里狠狠地碾,高穹发狠地咬住,想象那是沈未明的嘴唇。他叼着烟想,沈未明那种样子,有没有别人看过?

  越想越烦,高穹砰一下把手机砸进柜子里,全班都为之一抖。上课玩手机就够嚣张了,语文老师赵小燕气得色变,在台上冲他扔粉笔头:“出去!滚出去!”

  高穹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一脚踢开椅子,出教室外头去了。

  这一天沈未明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看不清黑板,脑子也昏沉。下午考了数学,压轴题他算了三遍都算不对,交上去他懒得找答案对,直接趴着桌子睡着了。

  越到放学,他越害怕,脸白的程度像漂白液涮洗过,他的同桌叫邓淮,这学期刚转文,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很奇怪的,对沈未明有种澎湃张扬的热情。

  这一天他都频频打量他,快吃晚饭的时候,邓淮忍不住了问他:“你不舒服吗?”

  他想说自己不舒服,想早退,但一想到他妈,想到昨夜鬃毛刷过皮肤的刺痛,沈未明摇摇头:“没有,只是没胃口,你快去打饭吧。”

  晚自习铃一打,人就水一样泼出教室。邓淮恋恋不舍地关切他,未明正心乱如麻,胡乱搪塞:“我真没事,回去睡一会就行了。”

  像死刑前的囚犯,未明僵硬地坐在空教室里,等教务处老师找他。人是大概十分钟来的,教务处找了个学生代话:“阎主任叫你去他那一趟。”

  未明进去一看,高穹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大敞着腿倚着,就那么一眼,沈未明定了步子,全身又漫上昨天那种彻骨的冰冷。

  教导主任今天激动如常,说了什么,他其实都没有听见,只看见手指一直往他面前戗。沈未明脑子嗡嗡响,他不敢看高穹,但旁边那个人就那么理所应当地呼吸着,每一下都震耳欲聋,几欲让他发抖。

  他们俩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高穹抖着腿往他这边挪。未明都要把自己跟沙发扶手挤到一起了,高穹蹭着他,眼睛若无其事地游移,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攥住他的手埋在沙发里。

  未明差点吓得叫出来,结果高穹只往他手上扔了副眼镜,挨着他像碰见垃圾似的,又摸索着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