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分手成瘾>第5章

  研究生毕业后,周觉因回到母校所在的S市工作,租房经历可谓坎坷。

  第一次租房,舍友签合同时保证的“爱卫生、生活习惯良好、作息规律、不带人回家过夜”,没有一句是真话。他刚入住不到一个月,舍友就放飞自我,把家里当酒店,把他当空气,不定时带女朋友回来“开房”。周觉因心疼押金,试图和这两个人理智交涉,不料讲完没多久,对方女朋友就趁着男方上厕所的间隙,在他耳边吹气,“你以为我愿意凑合那金针菇啊?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你,可你总不在家,我都馋你好久了。你还没有女朋友吧?我们一起把他赶出去,我当你舍友啊。”

  这件事让周觉因恶心得够呛,彻底了解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也下定决心不再为省钱而牺牲生活质量。

  此后租房,周觉因都选择整租。虽然房租翻了倍,也少了遭遇奇葩舍友的烦恼,但终究没能久留。

  第二间房的房东阿姨对他及其热情,热情得让他害怕。她多次表达了非常喜欢他,喜欢到能暂时忽略掉他年纪小,是个外地人,且没车没房的缺点,希望他能见一见她同样是名校毕业,在名企工作但迟迟没有恋爱的女儿的意向。周觉因婉言拒绝数次,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结果在他即将续约时,房东却一脸不耐烦地给他当头一棒:“一星期之内搬走,不租了。”

  “女儿要结婚了,这间房要做嫁妆的。”

  临走前,房东阿姨还不忘给他一句忠告:“男人最后还是要靠本事吃饭的,别以为有点姿色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了。”

  周觉因简直哭笑不得。

  本地地主没有义务体谅外地人的辛苦,你的恭恭敬敬和委曲求全在别人面前连狗屁都不是。

  这些年孤身在外地漂泊,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像是赤着脚走路,赚再多的钱也走不踏实,总担心要什么时候会跌倒。这个城市的节奏不允许你跌倒,一旦跌倒,后面的人就会踩着你的身体当做上攀的阶梯,运气好点也许能爬起来,可运气不好,也许就永无翻身之路了。

  二十六岁那年,周觉因带领的项目大获成功,他作为组长,拿到了入职以来最丰厚的奖金,足以支付碧天花苑一间百来平新房的七成首付。

  他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就咬牙交付了定金,光荣地成为了一名房奴。

  在无数次、租房、选房、续约失败、搬家的折磨之后,周觉因终于有了足够的底气,终于可以在过年的时候邀请父母、弟弟妹妹一起到家里避难,逃离不知名亲戚们关于“什么职位”“多少薪水”“有没对象”“何时结婚”的连环炮,在城市里过一个相对安静的春节。

  可父母终究不习惯城市生活,弟弟妹妹也得回老家读书、准备高考,家人走后,他的生活便再次被工作填满,新家大多数时候也只是空屋,没有人气。

  偶尔得闲在家时,面对空荡的房间,周觉因也会滋生“如果家里多一个人该有多好”的念想,但老板的电话总能及时将他从虚幻的泥潭中拉起,重新跌回现实。

  搬进碧天花苑一年多,小区里开了许多年的连锁超市爆出丑闻,业主们纷纷投诉,请求更换商家。

  碧天花苑的物业团队不愧是全国一流,从旧超市关门到新商家入驻只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

  新超市Ola是国内某大型民企旗下的高端进口条线品牌,只在国内少数一线即新一线城市开设分店,S市也仅有两家。Ola主要销售进口产品,定价高,开进高档小区内部,受众群体精准定位,超市卖得开心,客户买得乐意,一举两得。

  为匹配多年龄阶层的不同消费习惯,这家Ola的进货品类相比其他分店做了很大程度的调整。除了进口产品外,还进了许多价格亲民,口碑优良的国货产品和新鲜果蔬。

  清晰的分块布局,整洁明亮的购物环境,配上恰到好处的轻快垫乐与若有若无的果香,构成了小区里无论男女老少都无法拒绝的Ola。

  那本该是一个普通的,从公司下班买完东西之后又要回家加班的周五,周觉因到超市屯第二周的早餐和干粮,他照常结账离开,却听到门外激烈争吵的动静。

  一眼能看透的人员组合,一对小情侣,一个中年大叔。

  小情侣打扮得出挑:女生一头白金色及腰卷发,黑色紧身衣,超短裙配厚底靴,妆容艳丽,身材火辣;男生看着就挺缺点心眼,女朋友就在身边,却把头发这玩意整成了绿的,破洞皮衣破洞裤,脖子上挂了串夸张的金属制骷髅项链,好似随时都可以去上门催债的黑社会夫妇。

  相比之下,对面的大叔就显得居家且纯良,纯良的土灰土黄条纹polo杉,纯良的六个月啤酒肚与纯良的皮带上的纯良钥匙串,是走在街上都要被好几人同时叫爸爸的程度。

  大叔被这俩人逼得背靠墙面,怒气冲冲朝小情侣大吼:“少他妈胡说八道!我没拍!我拍她干嘛!”

  绿头男干笑一声,往大叔肚子上戳了戳,“那把手机拿出来,翻到最新照片给我看看,要是没有,我送你一年免费购物券,怎么样?”

  “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看我的手机!”大叔连忙捂住肚子,他又望向金发女,目光在她胸部和大腿之间游移,“穿成这样,能是什么正经人?我要拍也拍干净的,这种做鸡货,谁他妈要拍啊!”

  大叔话没说完,绿头男便揪起他的衣领一拳挥了过去,那大叔呆了几秒,像只被激怒的狗熊一样张开双手朝绿毛男扑去,两个人倒在女生脚边,扭打起来。

  金发女生吓得一边踹那大叔的屁股一边尖叫:“救命啊!救命啊!打人啦!”

  周觉因忙着回家,但爱看热闹的基因深植于每个人的DNA,在两人打起来之前,他的确放慢脚步看了会戏。但这会动上手了,007社畜也身兼热心市民的责任,他解开西装和衬衣的两颗扣子,朝事发现场走去。

  但事情的发展超乎他所料,底下那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小年轻劲还挺大,居然一个翻身起来把大叔按在了身下,屈起膝盖往大叔裆部狂踹不止。大叔发出声凄厉的哭嚎,在地上打滚。

  绿毛男获得了暂时的胜利,扶着墙勉强站立起来,啐了那大叔一口。他的发型乱成了鸟窝,白皙的脸颊红一片青一片,脖子上有几条新鲜的抓痕,看着很吓人。

  正在周觉因思考自己应该多管闲事还是直接离开之际,剧情又发生了反转,大叔不知何时调转了身位,一把抓住绿毛男的脚踝向后拉扯。绿毛男重心不稳,眼看就要用五官与大地来个深度清洁SPA的时候,却突然跌在了一片软乎乎,香喷喷,又弹性很好的胸肌上。

  周觉因一步上前接住了他,或者说是把人搂进了怀里。男孩儿绿色的发丝沾满尘土,擦过他的下巴,痒痒的,洗发露或是沐浴液散发着一股和本人气质不符的清甜果香味儿。

  这个动作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周觉因对直男有抗体,压根没放在心上,便蹲下去专心对付发疯的大叔了。

  没过多久,物业保安姗姗来迟,闹剧才算告终。

  意外的见义勇为浪费了周觉因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弄脏了他不算贵的西服,毁坏了上了一天班之后本就没多整洁的发型。他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污渍,提起购物袋准备回家。

  路过那对小情侣,他做“哥哥”的毛病又犯了,遇上小孩犯错就忍不住要提个醒,再讲道理,“小姑娘注意保护自己,小伙子你也挺行的,但别逞能,有事没事别轻易动手,先找警察,知道吗?”

  女孩低声“嗯”了句,男孩那儿却没听到声音。

  过往弟弟妹妹一块训的时候,他一定要听到两个人的回应才算满意,这次没听到回应,他哥味十足地问了句“听到没有?”

  天色就在这短短半小时之内变暗,超市内的灯光渗出来,将男孩绿色的头发,泛着水光的眼睛,嘴唇,映得很亮。

  周觉因的心跳漏拍,心想完了几把蛋。

  敢情你不是直男啊?

  这男孩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掩饰,他带伤的脸,耳朵,脖子,全部红得滴血,像晨间带着露水的新鲜玫瑰,似乎还有点冒烟,就差把“我对你产生了性冲动”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