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自己会烤。”
“那我帮你把鱼拿过来吧，看你好像挺忙的样子，顺便围观一下大神是怎么烧烤的哈哈。”
“我烤的也一般……”
秦一柯没说完话，宋一可就提着夹了鱼的烤鱼夹跑过来。
“鱼放哪里呀？”
“放旁边吧，架上都满了，等腾出位置再烤鱼。”
“行。”
宋一可把烤鱼夹放在干净盘子里，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秦一柯旁边，聚精会神地观察他怎么烤，
“为什么先烤黄了再刷油啊？不会糊吗？”
“糊不了，把水烤出来再刷油才好吃，不然油都锁了水分了，水唧唧的。”
秦一柯边说，边在烤好的青椒上面刷酱，翻个面刷酱，茄子和金针菇也翻一翻，然后偏头问裴清墨，
“给你撒一点点辣椒粉？有点辣味更好吃。”
“好。”
裴清墨点头。
坐在小板凳上紧紧挨着秦一柯，浅色的眼睛看看烧烤，又看看秦一柯，嫣红的嘴唇微抿，很乖的样子。
惹得秦一柯笑，“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吃的。”
“看你有没有出汗，出了汗我给你擦。”
裴清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浅蓝色格子的，叠得方正整齐，被拆成大一点的，碰了碰秦一柯的额头。
不知道被裴清墨揣了多久。
秦一柯感觉到那张手帕上淡淡的暖意，还有浅浅的香味，像是沐浴露牛奶的甜，又像是柑橘洗涤剂的青涩。
反正很好闻。
秦一柯吸了下鼻子，空气中还残留一点，他笑了笑，“老幺不但人是香的，头发是香的，手帕也是香的。”
宋一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暧昧？
她看了看秦一柯并没有出汗的额头，又看看裴清墨没有水渍的手帕，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金元征把这问号问了出来：“老大现在又没出汗，你擦啥啊？”
“演练一下。”
裴清墨面不改色道。
金元征哦了一声，嘀咕道，“怎么跟小媳妇给糙汉相公擦汗似的，还随身带手帕……女生都没这么精细。”
确实很像。
宋一可心想。
但她问了班里很多女生，她们都说秦一柯和裴清墨没在谈恋爱，应该只是关系太好吧？毕竟直男gay起来比真gay还gay。
宋一可把话题掰回来，“烤蔬菜水一点不好吃吗？”
“不好吃。”秦一柯说，“老幺喜欢焦一点的，而且他身体弱，我怕他吃东西吃太杂太水，会闹肚子。”
秦一柯好像三句不离裴清墨。
宋一可心想着，下意识看了眼裴清墨。
他垂着眼。
长翘的睫毛投下一点光影，皮肤很白，漂亮的菱形唇红得像玫瑰花，长直的乌发有些凌乱，有种朦胧恬静的美。
记忆里，裴清墨也总是安安静静的，大多时候都在看着秦一柯，听秦一柯说话，只有问到他才开口。
开口也轻声细语的。
宋一可自觉没有刻板印象，但看裴清墨的样子，确实像身体比较弱，跑一千米勉强及格的那种。
宋一可笑起来，“要是我是男生，裴清墨是女孩，高低我得暗恋裴清墨三年。”
话音未落，宋一可的手臂就被人戳了戳，金元征压低声音连道，“老大不喜欢别人说裴清墨像女孩。”
宋一可愣了一下，“为什么？”
裴清墨自己不喜欢别人说很正常，秦一柯不喜欢是为什么？
“不知道，老大没说。”
金元征摇头，又说，“不过裴清墨身体确实挺弱的。”
“去年情人节，裴清墨在大街上就哮喘发作进医院了，别人都是烛光晚餐，就他是病房加餐，老大担心他，在床边陪了一宿。”
“哮喘？”
“老幺花粉过敏，会发哮喘。”
花粉过敏？
宋一可看了眼湖边正在编花环的女生们，想了想，烧烤地这边上风向，花粉应该不会吹到这里。
“秦一柯，这青椒是不是烤好了？给我吃一个。”
“等下一批吧，我给老幺烤的。”
秦一柯头也不抬，把烤好的青椒用剪子剪成几段放在盘子里，递给裴清墨，边道，
“试试辣不辣，我就撒了一点点辣椒粉。”
见裴清墨吃了一口，秦一柯就紧接着问，“辣吗？”
“刚刚好。”
裴清墨小口地吃青椒。
秦一柯挑的是不辣的直青椒，还把里面的籽和包着籽的白色筋给去了，不但不辣，还有点清甜。
辣椒粉有好几种。
但秦一柯给他加的也不是那种很辣的，应该是他事先尝过，酱料也是按照裴清墨的偏好配的，不过咸也不腻。
裴清墨吃着青椒，忽然想到一句很老的广告词——
“遇到新东方厨师就嫁了吧”
裴清墨抬眼看着给他烤茄子的秦一柯，心想，如果秦一柯想，要他穿婚纱，涂口红嫁给秦一柯，他也会毫不犹豫。
青椒很快就吃完了。
裴清墨的盘子里又多了好几样，茄子、金针菇、韭菜、豆腐皮。
看得金元征一脸幽怨，“老大，你也不能偏心地太明显吧？虽然他是你童养媳，但我也是你兄弟啊！”
“去你的，什么童养媳……”
秦一柯一句话没说话，忽然提高了音量，“小心！”
裴清墨闻言抬头，没看清砸来的是什么东西，细碎的粉末就进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闭上眼。
下一刻，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瞬间爆发。
那些洋洋洒洒的花粉几乎是入侵性的，占领了他的喉咙，将进入的空气全变成了绵细的针，刺入每一个孔隙。
仿佛刺穿血肉，直直扎入骨头。
裴清墨抑制不住地咳嗽，每一个咳嗽都像多米诺骨牌，一个咳出去了又紧接着下一个，咳得他喘不上气。
咳得他挺直的背脊都弯了下来。
“老幺！”
秦一柯扔了那束抛来的花，连忙扶住裴清墨，来不及跟金元征他们说什么，抱起裴清墨就往换衣间跑。
“老大你去哪！”
“秦一柯！”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
“裴清墨怎么了……”
秦一柯没有回头去看那些同学，也没有回答他们。
他脸上是呼啸的风。
耳朵里是裴清墨的咳嗽喘息。
很剧烈。
“咳、咳咳咳！”
仿佛要把骨血咳出来。
咳得秦一柯心焦，慌忙闯进换衣间，把裴清墨放下来，让他扶着自己的手臂，一边翻找自己的背包口袋。
“我带了哮喘喷雾，喷一喷就好了，老幺……”
裴清墨半蜷缩似的窝在秦一柯怀里，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缓下来，一只手环过秦一柯的腰，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明明咳得肺里的空气都没了。
他心里却在想，他又抱了秦一柯一次，如此近 ，如此亲密。
“找到了！”
“老幺深吐气！”
裴清墨下意识松开捂住嘴的手，张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秦一柯扶住裴清墨的肩膀，让他头后仰，将哮喘喷雾递到他的面前，
“深吸气老幺！”
见他吸了气，又连忙道，“屏气！1、2、3、4、5、6，慢慢呼气，慢一点老幺，怎么样？好点没有？”
裴清墨顾不上说话。
他额头抵在秦一柯的肩膀，半个身体都挨着他 ，闭紧嘴，只用鼻子缓慢地，深深地吸气、吐气。
呼吸之间。
他能嗅到秦一柯身上的味道。
烧烤的酱料味，碳火味，湖水的潮湿气息，一点点鱼腥味，还有他本身沐浴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好闻。
但很让裴清墨安心。
他眼睛闭着。
那只圈着秦一柯腰的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看上去像是依赖，像是没有安全感，寻求庇护。
但只有裴清墨自己清楚，他只是想离秦一柯近一点。
更近一点。
近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觉到秦一柯的心跳。
都跳得好快。
他是因为哮喘咳嗽。
而秦一柯是担心他。
“老幺……”
秦一柯见他呼吸渐渐顺畅起来，心里猛松了一口气。
“噗呲噗呲——”
“老大——”
门口传来金元征贼兮兮的声音，秦一柯转头看过去，果然是金元征，鬼鬼祟祟地探进一双眼睛来。
“老大，裴清墨不是过敏哮喘吗？你俩抱一起干嘛？”
“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好歹我也是关心……”
“把门带上。”
“……好嘞。”
换衣间的门关上了，换衣间里光线暗淡了一些，蓝色的窗帘不时被风吹动，阳光时亮时暗地透进来。
秦一柯扶抱着裴清墨。
谁也没说话。
只有裴清墨倚靠在秦一柯肩头，轻轻的，缓慢的喘息声。
不知道为什么。
秦一柯觉得有点热。
先是听到喘息的那只耳朵热起来，然后，被吐息热气的那块颈肩也热了一点，又热，又有点痒。
接着是脸热。
心里……也有点热。
“老幺。”
秦一柯有点不自然地看向天花板，“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再吸一下？”
“……不用。”
裴清墨的嗓音闷闷的，低低的，带着一点鼻音，莫名性感。
秦一柯的耳朵更热了一点。
他没再说话。
静静地等。
虽然他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这样也挺好，又不明白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