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孟星河才发现自己手掌上还沾着凌睿的血，已经干涸。
他坐在出租车后座，面无表情的抠手，想把那些血迹从手上抹去。就像他此刻想把他和凌睿的过去都抹掉一样。
他知道无论他和凌睿自己怎么看待他们的过去，在外人眼中那都是很不堪的。
没有人喜欢被冤枉，而孟星河的冤枉又不那么冤枉，他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对人解释。
吴岚这样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
可他又不想不管不顾的说出“一切都是凌睿故意引起的”这样的话。这好像，是他最后的倔强。
孟星河发育得早，高一入学的时候已经有一米八五，个头鹤立鸡群，性格也不算合群。其实他不算是校霸一类的人物，不过是偶尔为了打篮球抢场地打过一两次架，便被人胡乱传出了凶名，说他是个校霸。
高二的时候学校里忽然传出了一些关于他奇怪的传闻，与凌睿有关。
一开始他甚至不知道谁是凌睿，实在是谣言传得过于离谱，他不得不认识了凌睿。
凌睿比他高一年级，是个骨架纤细、身材单薄的男生，皮肤白得让女生都嫉妒，头发有一点点长，精致的眉眼被刘海遮住了一半。那会儿大家青春期脸上都有疙瘩，连孟星河也不例外，但是凌睿没有，他整张脸上连颗痣都没有，像艺术品一样毫无瑕疵。
就因为凌睿长相中一点带着一点女气的好看，让那谣言越传越真。
谣言说孟星河放学把凌睿关在体育活动室后面的仓库里，逼他穿女生的校服还让他涂口红。
凌睿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件事，每次在校园里碰到孟星河都立刻跑开，一幅避之不及的样子。于是，再没有人相信孟星河的辩解。连班主任老师都语重心长的警告他不要给同学的留下青春期阴影，会毁掉别人的一生。
谣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开始打趣孟星河的性取向，说孟星河不但是个同性恋，还有特别的性癖好。
孟星河很无语，无端的被人误会是个变态，他才是要留下青春期阴影了。
于是孟星河决定找凌睿谈谈，看是否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总之不能放任这个流言如此下去。
他专门等到高三晚自习放学，在凌睿出校门的必经之路蹲点。凌睿背着沉重的书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孟星河拉他书包一下，直接把人拉了个踉跄，向后仰倒，差点摔倒在地。孟星河不得不搂住他的腰，那腰肢很细，轻飘飘的，仿佛全是书包的重量。
孟星河被这轻盈的触感吓了一跳，心慌意乱起来。
而接下来的事更让孟星河手足无措。
凌睿没有转身逃跑，也没有大声质问，他反而蹲下来抱着头求饶，一幅孟星河马上要打死他的样子。
他声音细细的，甚至称得上温柔，不高不低的求饶“别打我，别打我……”，语调里都打着颤。如果不是孟星河在今天之前都不认识他，没和他说过话，他自己都要以为是不是以前真的打过凌睿了。
凌睿的恐惧演绎得过于真实，孟星河手足无措，像个大傻子似的站在原地。他手脚慌乱地去拉凌睿起来，对方却不肯站起来。他还不敢太用力拉扯，怕把玻璃先生一样的凌睿胳臂弄脱臼了，那才更是坐实了眼前的一切。
当初孟星河不想在校外堵凌睿也是看中在学校里他们都能安心地、文明地说话，好彼此解释清楚，却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一出。
这样一来总有路过的同学看见，他欺负凌睿的事情更难辩解。
果不其然，没两天就连孟星河喜欢的那个女生也听说了这件事，直接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掉、拉黑了。他去解释，别人也半句不听，一幅要和变态保持距离他的态度。
孟星河百口莫辩，忍无可忍。
他把凌睿拖进了体育活动室后面的仓库里。凌睿不是造谣他在这里逼他穿女生校服吗？那他就让凌睿在这里穿一次。
凌睿看着愤怒的孟星河，冷笑起来。即使是冷笑，也令人觉得十分美艳诱惑。
这一次，凌睿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洋洋得意。
这表情让人意识到剧情终于走上了他想要的剧本。
孟星河气得胸口都要炸开了，如果不是看凌睿瘦弱得实在不经得起他几拳，他一定会揍他，揍得他真的跪地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为什么要诬陷我？！”
“你他妈是不是和我有仇？故意整我？”
“还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神经病发了就去医院，别在学校发作！”
“我认识你吗？”
孟星河没有靠近凌睿，他对凌睿单薄的身躯在精神上有一点畏惧，好像永远不知道他会出什么牌。但是空荡荡的仓库以及反锁的大门又让他多了一点底气。
他把从淘宝上买的女生校服从书包里掏出来，粗鲁地扔到了凌睿脸上。
“不是说我逼你穿女生校服吗？！来，现在就穿！马上给我穿！”
凌睿慢慢的卸下自己的书包，克制着内心的亢奋，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盯着孟星河看，手里握着面料不算好的女生校服，抖了几下都没有找到衣领的正反面。
孟星河看着凌睿弯腰脱校服，心里虽然有一丝猎奇的快感，可是更多的是不安。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双手推到进了一扇看不见的大门里。
凌睿真的很好看，以至于他换上女生校服之后比很多孟星河见过的很多女生都还要美。他身上竟然有一股十分清纯的味道，甚至这样的清纯在他一个男生身上并不突兀。长长的脖子下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锁骨，如果仔细盯着看就能看见一条细长的线条平平的拉伸开，淹没进衣领里，瘦得恰到好处。
这视觉冲击使得孟星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者继续骂点什么。
凌睿的腿露在裙子外面，孟星河的目光根本移不开。
他的白袜子被堆在脚踝附近，看起来格外青涩。他站在地上没有换上自己的运动鞋，稍微不安的左脚尖踩着右脚脚背上，脚趾微微扣紧。
这一切都很奇怪。所有的情况都在凌睿换上女装那一刻变化了。
原以为是个滑稽的、丑陋的、不男不女的东西。
却不想，竟然是一番让他不舍得给其他人再看的光景。尤其是凌睿翻上眼皮看他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简直摄人心魂。
但是这种奇异的欲望只在心头占据了一秒钟便消退了，他对污蔑自己的凌睿仍旧充满了厌恶和愤怒。他过去拉扯凌睿的衣领，把人半提起来，“你故意让我带你来穿女装的吧？你这个变态！”
“我…好看吗？”凌睿问得很平静，两眼发亮，他看穿了孟星河所有的情绪。
“闭嘴！”
“你下次还想看的话，可以再买一顶假发。那种有刘海很长很直的。”凌睿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丝毫不在意孟星河的纠结表情。
“闭嘴！闭嘴！变态闭嘴！”孟星河彻底明白自己被凌睿耍了，气得手指发抖。
“你勒疼我了。”
孟星河诧异的看着凌睿，然后目光下移，他看到凌睿皙白的肌肤上已经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勒痕。孟星河以为自己并没有多么用力，但是凌睿仿佛被麻绳勒住了一般，连脸颊也开始隐约发红，红里透出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柔光。
手上的力气松了半分，孟星河的气势也再提不起来了。
他放开了凌睿，推了一把。
凌睿果然被他推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演的，他来不及分辨了，死死捏着自己的书包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然而没让孟星河想到的是，那天下午凌睿并没有换回自己的校服离开学校。他穿着女生校服踉踉跄跄地就从仓库出来了，并且一路跑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求助。
第二天孟星河被请了家长。
老师和家长一起从手机里找到了孟星河购买衣服的记录，于是最后一点被冤枉的可能性也被打消了。
孟星河失魂落魄的被他爸带回家，学校还说要给他处分。
孟凡胜这辈子第一次和儿子动手，以前都是文明地说服教育、循循善诱，这一次他只觉得自己心头梗了一团气，如果不发出来怕是要去医院躺下了。
孟星河一声不吭的挨打，也不再辩解了。
学校的老师、同学和家长都把凌睿当做受害者，他们安慰他，害怕他因此影响优异的成绩，又害怕他留下青春期心理阴影，长大以后性格扭曲。他在一群人温柔的注视中偶尔偷偷的去观察孟星河，孟星河不再像过去那么满含探究地看他了，他的眼神里剩下的都是厌恶和憎恨。
不过，凌睿不在乎。
他喜欢这种浓烈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对孟星河来说很重要。
他也不用再独自守着秘密。
孟星河眼神里直白的渴望很好的满足了凌睿。
之后他们玩得越来越野，孟星河在这种畸形的快感中渐渐迷失自我。
他甚至名目张胆地带着穿裙子的凌睿去公交站，凌睿扮演他的乖巧女友，低头走在前面上了拥挤的公交车，孟星河手抓着公交车顶的吊杆，身体贴着凌睿，在他身后圈住他。随着公交车的刹车，他就会重重地顶上去。只有他知道这条裙子下面是真空的。
凌睿从来没有阻止过孟星河这些过界的暧昧行为，甚至有时候孟星河会生气地对他动手，行为粗鲁，他都尽量顺着孟星河。他知道孟星河贪图的是什么，他当然要给人一点甜头，这样他们才能各取所需。
孟星河被迷得头昏脑涨，常常梦见他。
他旺盛的性欲似乎除了凌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出口了。
有一次，他迷迷瞪瞪地对凌睿说，“你要是真的是个女的就好了。”
凌睿扯着孟星河的头发，扬起下巴冷笑：“少白日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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