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不是凌睿发出来的,但是也有穿透天花板的功力。
周围的人都做出想要上来阻拦却又不怎么敢轻举妄动的慌张模样。
随后,王炎被高大的孟星河拎着后衣领,一股脑提了起来,往后拖行了四五步,原本手上死死握住的刀也不知道怎的一震,手腕发麻就松开了。王炎在孟星河面前确实没有丝毫优势,唯独愤怒和绝望积攒的冲动让对方有所忌惮。
刀被孟星河一脚踢远,王炎基本算是被他控制住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让王炎心里瞬间感到绝望和后悔,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并不能改变什么。
孟星河身手敏捷地把王炎拎出人群,像扔麻布袋一样丢在了饮水机旁边的角落,以自己高大的身躯堵着他,防止他冲出去拳打脚踢。
周南溪报警之后又通知了保卫部,两三分钟之后六个保安围上去制服了王炎。
凌睿压着手臂上的伤,这会儿他才感觉到疼痛。
“刺得深吗?”孟星河回到他身边,垂着头低声询问他的伤势。
凌睿有点脱力,他没想到王炎是真的有备而来,还以为这种人不过是上门发发牢骚。
孟星河见他不说话,立刻要去检查他的伤势。可刚刚伸手去拉了他一下,凌睿立刻疼得皱起眉头,嘴唇紧闭,他稍微松开的手掌下面涌出一汪鲜血。孟星河手忙脚乱地赶紧伸手替凌睿死死按住伤口,着急道,“去医院吧,走。这里的事其他人会处理的。”
凌睿点头,没有反对。
孟星河匆忙地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凌睿擦手,然后护着他往人群外面走。围观的员工自觉地闪开一条通道。凌睿让自己半个人都靠在孟星河怀里,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享受这片刻的坦诚的偏爱。此刻耳边那些叽叽喳喳的无法控制的议论声挥之不去,但他并不在意,似乎只需要担心以后手臂上会不会留下疤痕。
医生剪开凌睿昂贵的衬衣和外套,让他露出受伤的部位。
孟星河等在门外的走廊里看手机,同事群里全部在议论今天的事情,消息刷屏滚动,几乎要把王炎前前后后离开云捷的原因都扒个底朝天。还有人在群里爆料说他之前找了中介换房子。总之,大家就像玩侦探游戏一样,不到真相大白根本停不下来。
看群里的阵仗,想来凌睿被人捅了一刀的八卦已经传遍满栋楼所有公司了。
虽然也没办法确认王炎到底有没有真的泄露公司的算法,可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多数人还是默认了他的问题。当然也不有些别的声音,比如可怜王炎的,甚至在群里有人说资本家活该挨一刀,他忍不住去回复了一句“王炎是自己辞职,也谈不上是什么受害者”。结果消息刷得太快了,根本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群里每个人似乎都在自话自说。
没一会儿,凌睿的妈妈就来医院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孟星河,没认出他来,只当他是公司里的普通员工,便摆出标准的友好笑容点点头。
凌睿妈妈吴岚十分漂亮,有点像港星李嘉欣。孟星河高中的时候见过她两次,对她印象很深。十几年不见,吴岚虽然老了一些,可是气质风度都依旧突出,不仔细看仍像三十几岁。
寒暄结束之后,她带着助理进了医生办公室。凌睿刚刚处理好伤口,打了针,医生还在给他开内服的消炎药和交代注意事项。
“妈,你怎么来了?”
“你都受伤了,我能不来?”
“不严重。”
“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南溪说是之前离职的员工回来闹事?”
凌睿不想多说自己公司里的事,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安保也太差了,带着刀还能上楼去,你们大楼电梯口就该设个安检。”
凌睿被他妈的话逗笑了,“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机关,怎么可能设安检。”
“所以公司还得有几个自己人,关键时候才能保护你。”
这话的指向性很明显,凌睿瞬间脸色就垮了下来,吴岚也就不再提了。
孟星河趁着他们母子两都没说话的间隙提出要先走。凌睿不想他走,于是说:“你回去他们也是围着你问东问西,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饭再和我回公司。”
吴岚这会儿担心儿子的急切劲儿过去了,才回过头觉得孟星河似乎有点眼熟。毕竟这么高个子的人还是不多的。她狐疑地望着凌睿和孟星河,从凌睿说话的温柔语气中她感觉到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孟星河一想到要和凌睿还有吴岚一起吃饭,就觉得浑身别扭,他还是坚持要先走。
他这样别扭的态度,似乎立刻就印证了吴岚心里的猜想。
她不动声色的对孟星河笑笑,“小孟今天也辛苦了,先别急着回公司,再忙也不在这么一会儿。饭总是要吃的,对吧?”
孟星河对着凌睿,抛出了他最后的借口:“中午要开会。”
“我说让你留下来陪我!”凌睿的声音冷下来,命令中带着一点佯怒。
孟星河又望了一眼吴岚,心虚起来。
“小孟是新来公司的吗?第一次见呢。”吴岚这话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几乎不去凌睿公司,除了周南溪她差不多谁也不认识。
孟星河却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老实地回答:“嗯,才进公司两周。”
“是设计师还是程序员?看着像程序员。”
孟星河又点头。
这时候吴岚的助理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鲜榨的果汁。吴岚把草莓汁递给了儿子,又把橙汁递给孟星河。
孟星河不好推辞,接了橙汁道谢:“谢谢吴阿姨。”
吴岚漂亮的眉毛一挑,电光石火间想起了他是谁。但她仍有一丝拿不准,怕认错人了,于是强忍着情绪,温和地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吴,小睿告诉你的吗?”
凌睿变了脸色,他立刻出言打断了他妈的询问,“妈,你先回去,一会儿你让孟叔来接我,我回你们那边住两天。”
干燥的空气在这短暂的几秒沉默中似乎要擦出什么奇怪的火花。
吴岚几秒钟后想起了孟星河的名字,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你是高中那个孟星河?!”
孟星河尴尬的放下手里的橙汁,算是默认了。
吴岚大约觉得太不可置信,下意识的又问了凌睿一句,“他就是当初逼你穿女装的那个孟星河?!”
她身旁的助理恨不得捂起耳朵,简直不敢听这劲爆的话题,眼神又忍不住往凌睿的身上扫。显然已经开始脑补他穿女装这件事。
凌睿和孟星河默契的都和吴岚错开了对视的眼神,谁也不说话。
“你怎么能让他进你公司?高中的时候他怎么欺负你的,你忘记了吗?”
“妈,那是个——”本来凌睿想说那是个误会,但是如果孟星河当初逼他穿女生衣服是个误会,他又为什么要穿呢?这是凌睿无法回答父母的问题,所以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没办法说出来。
吴岚脸色一阵变化,似乎又想起了一些别的什么,她盯着孟星河看,孟星河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睿,你一直很谨慎的,今天发生的事,不能再发生了。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吗?”
凌睿有些不耐烦地掐了掐山根:“那么久远的事情没必要咬着不放了。”
吴岚也不愿意在外面驳了儿子的面子,只能退一步,“我们回家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