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到底是什么呢?人们说心永远是自由的, 因人可以借助它幻想出哪怕自己从未见过的存在,并且只要它在跳动,就算已经脑死亡, 也还有苏醒的可能。纵使将之称之为奇迹,但能够逃离死神的权杖,不是最了不起的吗。

  可是, 当人被关在牢笼中时, 身体终究是受到了限制。被囚禁在地球上的一处,这小小的四方格子里,什么都没法看见,纵使能想象一切, 却始终无法到达。这和本垒打完全不同, 看不见的可能是希望, 也可能是绝望。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也有故事在发生,不过是主人公不知情。有时只要利用这一点, 就能引起观众们的无限遐想, 就一些历史的书籍, 史学家只用干巴巴的文笔记录下发生过的事,具体如何都要留待他人猜测, 因此也有不同的解读方法……”

  三浦春对于类似的事件, 好似是见多了的。

  因而有人问她:“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人们问出口, 也不一定是想获得最真实的答案。

  “据我所知, 类似的大量劫持,非常罕见。尤其是我们没踏入什么禁地。”三浦春说。

  “能有什么坏结果。”斜对面的编剧隔着栏杆喊道:“每人都有人死, 大部分其实不是害怕死, 他们怕的是死前受到折磨!安详离开的只是少数, 不过幸运的是,我们现在还算安全,至少没人用锁链把我们吊起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众人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扬起脑袋。借助微弱光线,可以看到在贴近监牢顶部的位置,有好几个卡扣。

  三浦春的脑袋里顿时出现了不妙的场景:“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些……”

  “呜”的一声,做场务的年轻女孩甚至哭了出来。三浦春要安慰她,女孩摇了摇头,啜泣着说:“我看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

  一片寂静,众人都知道,无论说什么话都没有,如今保存体力是最重要的,然而大多数人只是想静待天命。

  “来玩词语接龙吧。”菅原美波忽然说。

  三浦春:“这种时候……”

  菅原美波:“反正闲得无聊。”

  年轻场务抬手按住发红的鼻子,吞下眼泪,说:“……苹,苹果?”

  看守的人,忽然觉得氛围发生了改变。两方语言不互通,但也一下就能听出是在做游戏。这帮人,还真是轻松。一方想呵斥,另一方却说随他们去吧,反正结果都一样,不过这人还是打算向上面汇报一下。

  这就是导演、菅原美波和翻译一同被带出监牢,来到这间书房里的原因。

  留着飞机头的人先是极为客套地称赞了一番她的冷静,尔后请一行三人坐下,对他们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归纳总结一下就是:他们和日裔有地盘之争,请他们作人质,要对手离开。虽说约定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但担心对方会搞些多余的动作,总之要请三人和他们的对手开个直播连线,要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要对方立刻将地盘拱手相让。

  “以前都是写信或者打电话,科技真是发达了。”菅原美波接道。

  “您是演员吧。”飞机头说:“戏里和生活可是不一样的。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们就拿你开刀。”

  “那么你们就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了。”

  “什么意思?”

  菅原美波靠倒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双手交叠,勾起唇角:“我们才见过,你记得吗?”

  翻译看了她一眼,如实转达了。

  “当然,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子,我怎么会忘记。”男人说着神色忽然变化:“难道……”

  “就是那个当然。”菅原美波弯起眼睛:“其他人都是无足轻重的,你需要的只有我。”

  不一会儿,导演就被送了回来。

  经纪人抓住栏杆:“怎么就你一个人!”

  导演被关了回去,坐下来时,声音都有些抖:“春女士啊,美波真和那个日裔组织的BOSS认识?”

  将导演送回来,正在扣上锁的眼镜男手一顿。

  “你说什么胡话?”三浦春叫道。

  “那她的演技实在是……”有外人在场,导演没有将话说完。

  常人到底是难想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因而在被绑架者中有对方BOSS的情人这种事,纵使有些异想天开,还是叫人半信半疑。为了确认,他们要她描述BOSS的容貌。

  “很英俊,”菅原美波眨了眨眼睛,“尤其是鼻梁与眼睛,和你们很不一样。而且也很绅士,绝对不会做出绑架的人举动。”

  说了和没说一样的话,在引人哈哈大笑后,她的头发就被抓住,整个人被按在了桌上。

  “不要撒谎。”

  “连线一下不就行了。”菅原美波说:“现在,立刻。”

  对方开通了连线,她坐在屏幕前,那头视频中出现的是一个褐发的圆脸男子,五官端正到帅气,也非常受人欢迎,业务能力也很强,特别强,超级强。

  “喂!”这个男子一见菅原美波,就叫道:“你们好卑鄙!竟然劫持美波!”

  他一下就叫出菅原美波的名字,意外之余,也相叫人信了菅原美波说的话。

  “是啊,按照这位小姐所说,你们的BOSS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用女人换地盘,很划算吧。”

  “无耻!你们就是连地狱最下层的怪物都不如的最糟糕最无耻的混蛋!*”

  “哈哈哈,还有时间,虽然结果只有一个。”

  视频关闭了,飞机头的男人纵情大笑,菅原美波趁着这时说,希望多给其他人一些食物,这个要求得到了满足。她被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甚至有一个浴室和小阳台。

  这种生活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好歹见到了今日的夕阳。

  这间别墅里没有一个女人,送饭的男人推着车走了进来,将餐盘放到靠窗的桌上。

  他理了理窗帘,看了眼她脸上被按在桌上时留下的红痕:“这里的半夜,会有浣熊爬进房间,不需要害怕。”

  “……是么。”菅原美波看了他一眼:“我吃面包就好,其他的给大家送去吧,拜托了。”

  两人并未交换其他言语,在月亮升上天空时,菅原美波靠着床坐在地毯上。甚至有人给了她一本书,不过是意大利文的,她看不懂,随便翻翻,还挺催眠。

  惊醒时,她的眼前闪过黑影,一下要叫出声,这人却捂住了她的嘴。这是一个月光被遮蔽的夜晚,她全然没看清来人的脸,只听到一个声音说:“你竟然还睡得着?”

  熟悉的音调,毕竟才听到过。

  “走吧。”这人说。

  “还有其他人在。”

  “我的同伴会救他们出来。”男人说着拉起她,。原本锁住的阳台门已经开了。

  他们并没有立刻走。

  摇曳树影模糊了一切,黑暗中好似有交火声,领头的是在连线中出现的那个褐发的青年。随即有人踹门而入,却发现房门是开的,于是大吼“她不见了”。两层楼的高度,要跳下去不难,面对男人张开要将她接住的手,菅原美波绕到另一边,就连落地后减缓冲力的翻滚都格外标准。

  “你真是实力演技派。”男人说。

  风将他的头发吹的往后倒去,菅原美波抬手摘下了他的眼镜:“彼此彼此。”

  她真想按住他受伤的地方,质问他怎么会卷入无辜的人。但还是先逃为上,男人一路开着车,冲出重围,和同伴们会合。

  “当然是欢喜的大结局,在结局的时候,男人拉住女人的手,问你要不要嫁——痛——”

  泽村的声音戛然而止,抱住了脑袋,他有几分醉醺醺,但还是充满怨气朝身旁的人吼道:“前辈,为什么打我的习惯总是没变啊!”

  “谁让你都编些乱七八糟的……”仓持说话时带着酒气,眼睛一时清醒一时迷糊:“你最近看的什么□□电影啊,怎么求的婚,至于编出这么多来嘛!而且我呢,本大爷的登场在哪里!”

  “你登场啊,”泽村说,“就……交火的时候。”

  “啊?”

  “那个和一起送饭的……难道是光舟?”濑户拓马问。

  “不愧是聪明的后辈,”泽村一抹鼻子,“就让你做编剧好了。”

  “哈哈,真的吗,谢谢前辈!”

  “我不懂。”小凑春市拿着酒杯:“按道理来说,高潮应该是御幸前辈带着美波前辈逃走的那段,但等敌人来的话也太逊了。”

  “啧啧啧,春市,你这就不懂了。打斗固然男主角帅了,但女主角还是会陷入危险,前辈会做出这种事吗?前辈一直是头脑派。”

  “听上去像是在说武力不足。”小凑亮介轻声接道。

  “还有什么角色来的,”濑户问,“监督是谁?”

  “渡边前辈。克里斯前辈是翻译。”

  仓持:“其他人在哪?”

  “都是交火的时出现了!”

  “你小子——”

  “好歹大家都是正派!”

  “啊,那个飞机头难道是……”

  一边讨论得热火朝天,另一边喝醉了的经纪人已经被朋友接走了,作为“男女主角”的两个人在快醉得睡过去前去了隔壁,可想而知御幸家明日又是怎样的惨不忍睹,只希望他们不要吐得到处都是。

  不过,反正也是这群人自己清理。

  冬季已经结束,并无装饰的银戒戴在手上,带着些暖意。

  这是御幸德自己做的戒指,前些日子去的时候,他在自家孩子突如其来的汇报后,将他与妻子曾戴着的这对戒给了两人,尺寸竟然刚好。

  虽说御幸也买了带钻的,但菅原美波更喜欢这一对。两人日程都满,酒席没办,也就先登记了,戒指则在没工作的时候戴在手上。经纪公司和球团都在找合适的时间发公告,大概还要一段时候,或许是在开春,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还有很多麻烦没有解决吧,也会有不少问题等待在前方。

  但在漫长的人生中,与名为爱的感情共同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想到,就足以令人感到幸福。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