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鸣出了俱乐部,不知道市场医疗队的位置。

他左右看了两眼,对着墙角一招手,小老鼠便笑眯眯的窜了出来。

“老爷!”

他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句。

霍鸣注意到,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气色也比前几日好了一些。

“你们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啊?”

“勉强过得去吧。”

小老鼠回答道:“我们打掉了福纳帮,占据了他们的据点,虽然没收敛多少钱财,但至少现在有热水洗澡了。”

他摘掉帽子,让霍鸣看他干干净净的头发。

“小杂种说下一步咱们要打的是夜乐帮,这伙人实力不强,靠着跟荒野猎人团关系不错,占据了几个市场位置不错的商铺——我跟您说了荒野猎人团的事儿吗?”

“没说,但我大概知道。”

矿坑的市场有几个大帮派,其中光岛马会、荒野猎人团、铁帮三个派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局势。

这三个帮会下延伸出数百个依附他们的中小帮派,有些关系近一些,有些关系远一些。

比如獒派和光岛马会荒野猎人团二者关系不错,被动的和铁帮关系较差。

在市场想搞帮会,就必须要投靠这三者之间的至少一个。

投靠也不是靠嘴巴说了算的,如果你手下有产业,那么产业每个月就要交一定量的资金产出给你投靠的那个帮会,充当保护费。

那么在你的资产受到迫害的时候,大帮派就会适当的出手替你摆平事情。

“你们投靠的哪个帮派?”霍鸣问道。

“铁帮!”

小老鼠挺起了胸脯的:“铁帮也是本地的帮派,小杂种甚至去见了他们的二把手!他们很喜欢少年兄弟会,因为铁帮从前也是像我们一样。”

“也挺好的。”

霍鸣不太了解这几个帮派,所以也说不上谁比谁更好些。

“老爷,等打下了夜乐帮,拿到他们的地盘,我们就把最好的那个送给你开铺子。”

霍鸣乐了:“行,那我等着。”

……

小老鼠带着霍鸣七绕八绕来到了市场的深处。

这里人口很密集,运行着好几个职能机构。比如军队的事务处理部,医疗队,福利保障部门等等。

它们隶属于帝国政府,只要帮派们脑子没大病,基本不会对这里动手。

霍鸣没嗅到奇怪的气味,但他并不意外。

如果那名玩家真的是医疗队的一员,那么从对方出去送药到回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他也并不打算立刻对那名玩家动手,只是先确定对方的态度。

如果那名玩家并不是什么危险分子,那么确认了身份之后装作不知道,与对方和平相处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医疗队的驻地更像是一个简易的社区医院。

这里来往了许多社会人员,看病拿药,在掏钱的时候骂出一大堆叽里咕噜难以听懂的土话。

霍鸣看到了一个熟人,外号叫丑八怪的少年站在医院里头,板着脸按住胳膊上的棉团。

“丑八怪!”

小老鼠冲他挥手,对霍鸣解释道:“他的病——您肯定也能看出他有病了——每隔一两个礼拜就要到这里来打一针,虽然脸上的毒包没法压制,但至少不会死。”

“这钱谁出呢?”霍鸣问道。

席家看上去一贫如洗,唯一的大人是个酗酒爱赌钱的矿工,连漂亮的儿子都能卖出去的家伙,霍鸣不信他会掏钱给个丑儿子治病。

“嗨,您也猜得到。”

小老鼠叹了口气:“他的爸爸是个老混蛋,自然是不会花钱让他治病的。丑八怪的医药费有些是他自己挣得——他不怎么怕疼,有时候出去给人当打手,小心点,总能捞到些钱;有些是穗穗出去做工省下来的钱,有些是小杂种给的——他出去跟人睡觉,那些有钱但没人疼爱的女人。这个世道,甭管男人女人,只要长得好看,岔开腿总是能挣上钱的。”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头儿出去做鸭子的经历告诉了霍鸣,甚至脸上还露出了几分羡慕。

霍鸣眨了眨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矿坑啊,这样的环境,他又怎么能以自己的道德准则衡量这里的人们呢?

况且他又有什么道德准则呢?

丑八怪看了一眼他们,沉默的点了点头,就当做是打过了招呼。

“他不爱说话,但是心地不错。”

小老鼠替他解释:“丑八怪还是很喜欢你的,如果他不喜欢你,连点头都不会点,就直接当你不存在。”

霍鸣抬起手搓了搓快要冻僵的脸,正要转过身来的时候,那股熟悉的、冷冽的气味,又钻进了他的鼻子。

“哦,快看!他们回来了!”

小老鼠扭过身子说道:“外出的医疗队!”

霍鸣转过身来,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上去没有那么刻意。

他悄悄的掀起眼皮,打量起这一队用小铁车拉着大箱小箱回来的医护人员们。

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一张格外熟悉的脸。

不,其实算不上熟悉。

他只是更加熟悉另一张,那张在他面前读书,时不时长叹唏嘘的清丽脸庞。

“老爷?”小老鼠有些古怪的看着他:“您还好吗?”

霍鸣没回答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将自己并不突兀的暴露在了医护人员们的目光中。

他的身位卡的很好,能够确保那些拉着小铁车的人们都能看清他的脸。

“劳烦让一让,让一让。”

他们拉着车子走过来,提高了声音。

霍鸣和那些医护人员们一一对视,视线相交,又移开。

没有一丝波动。

没有一丝熟悉的恍然大悟。

冷冽的气味从鼻尖飘过,逐渐浓厚,又逐渐淡去。

他看到医护人员们拉着小车钻进了医疗站的驻地。

“……老爷?”

霍鸣低下头,被得知的事实震撼到忘记说话。

“吴虑。”

对,是吴虑没错。

那张脸,即使添上了一些粉嫩的伤疤,依旧和吴忧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真的到了矿坑,来到了她所梦想拯救和改变的这片土地。

只是来到这儿的她的肉体内,还是那一片赤诚热忱的灵魂吗?

霍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显得有些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