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废话三国:董卓你得支棱起来啊>第164章 两个可怜人的舞台

荀彧请卫览出来,却是要他为在座这帮人讲上一讲货殖之道。

卫览是他寻访到的巨贾。

也交谈过,觉得对方对于经商十分的有见地和见解。

他先请了卫览出来,郑重向众人介绍。

然后又谈了一番自己对于商贾的理解,也就是距离的转运与时间的转运之类的。

举了朝廷转运军粮的例子。

说商贾转运之道,连官府都自愧弗如,可见货殖亦有其妙。

行其道,必遵其妙。

他说与卫览交谈之后,他发现河东十三子如果不鲁莽,先了解一下货殖之妙,这次的灾祸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朝廷鼓励大家以商见义,以商行儒,也不是要大家不讲技术和技巧的乱莽。

夫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

今日不如彧与诸位,便听一听这位卫大家对于货殖之道的见解。

对于卫延寿来说,这是他生平少有的风光之时,对于卫览何尝又不是?

他本是不愿来的,奈何荀彧的三寸不烂之舌,又岂是他所能抵挡的?

直接窥破他在卫氏的地位,问他甘心自己如此,甘心子子孙孙都一直如此么?

卫览自然是不甘的。

他少年时也是个激昂的性子。

卫氏有族学,小时候他爹把他送去族学,想让他多少学些学问。

恰是族中子弟日日讥讽他为商贾之子,令他难以忍受,因此负气不愿就学。

他爹听过原委后叹息了一声,却也再没有勉强他。

所以他尚未弱冠,便已跟在他爹身边学货殖了。

越学他就越入迷,却对经义愈发厌恶。

连带着对他爹延请去教他些学问的寒族士人也没有好声气。

接连气走几位塾师,他爹无奈,只好放弃。

那时他心中便憋着火,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这一支,为卫氏拼了命的行货殖,更有数人行商途中遭遇盗匪竟至殒命。

赚来海量资财奉于了族中,还要被如此对待?

如今年岁渐长,脾气慢慢被磨平,他也慢慢明白过来。

凭他们姓卫,凭他们是卫氏子弟,凭人家可以把他们的姓氏都剥夺。

家国家国,那年代叛家比叛国都严重,被宗族除名更是奇耻大辱。

就凭这个,人家就能要挟他们,使唤他们,还看不起他们。

也算是认了命吧。

可听荀彧提起他的子子孙孙都要如此,他年少时心中憋的火又腾的烧起来。

他突然懂得了当年他爹那一声叹息时语声中的无奈,与眼神中的悲哀。

荀彧又适时抛出了若讲学有成,可获爵封的诱饵。

有爵封就可以脱商籍了,甚至就凭讲课就能获得皇商资格。

如果要买粮贩卖于皇家粮行,获得皇商资格,那是要经族中公议的。

毕竟要动用托管在他名下的族中资财。

大抵是担心以后不好拿捏他们这一支,公议不许。

但如果讲学就能脱商籍得爵封获皇商身份,不动用家中资财办成此事,卫览却心动了。

他知道族中或许会暴怒,但他不在乎,到时候他也是士绅了。

再拿捏我,威胁我宗族除名,咱们可得好好念叨念叨了。

无故把整支人宗族除名,就算县衙被卫氏掌控,他是可以告上郡府的。

而且讲学应该能结识不少士绅,对他们多少都有半师之谊,士绅中间不会少人帮他说话。

他手握资财,之后倒要看看谁拿捏谁。

因为有这个缘故,卫览才答应荀彧来登台演讲。

但虽然他也是一方巨贾,又哪里曾登过什么台演过什么讲?

平日里见这些士绅老爷,就算背后有卫氏,都是不由自主低半截矮三分的。

因为如若出了纠纷,卫氏是不会替他撑腰的。

搞不好还会为了对方责罚自己。

所以登台之后无比紧张,结结巴巴生扯硬拽了些经义学问来抬高货殖地位,却是词不达意半分不通。

席上众人已经面露鄙夷和不耐,卫玳脸色不由涨红,觉得十分丢人。

见卫览扫视台下的目光经过自己,他更是带着些威胁意味的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卫览心中叹息。

以他的年岁与精于货殖惯看人性的丰富阅历,哪里看不出卫玳平日里对他的亲热和友善是强装出来?

不过是懒得与他计较,怜悯他也是卫氏中的可怜人罢了。

他祖上之所以被分出来入商籍,便是因为也是庶子。

有些世家庶子还当儿子,有些世家庶子却是当奴仆的。

卫玳陷于颍汝,还是他探听到消息,告诉了卫氏宗族。

宗族却不打算管,他也不好插手。

万幸能回来,受过磨难却还如此对他。

果然身后这家族不值得甚期待。

卫览侧目扫视荀彧,却见荀文若没有半分不耐,反倒鼓励的朝他点点头。

“此番贩粮于颍汝,诸子大张旗鼓,却是做得差了。”

卫览清了清嗓子,不再扯经义,开始讲案例了。

关于货殖,他肚子里头是真有货的。

并且气恼摆着自己这样的巨贾,他卫延寿却不肯先来请教求助。

非要不做丝毫准备跟着其他世家子傻嘀兮兮的跑去颍汝犯险。

他倒要看看这帮小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来,所以对此事经过也颇多关注。

说起来自然有的放矢。

“货殖如用兵,兵者诡道也,须得实而虚之,虚而实之。”

“虽师出有名,但招摇而至,敌方有防,岂不损耗己方兵卒性命?”

“文若公有言,贩粮之义,乃济产粮之民以购,济食粮之民以售。”

“但若彼地商贾早知,以贱价购而屯之,贵价卖汝,其购何济民乎?”

“贵价购之,则不能平本郡之价,其售又何以济民?”

“君子示人以诚,然为国为民谋事,尚拘泥诚于敌,又复余何诚于民?”

“若携大义鼓噪而至,须得与彼地官府早议,使其弹压不当牟利之辈,如此大义方可得遂。”

“然兖豫混一,兖州去岁方经蝗灾,又动刀兵,且彼处尚望兴兵东讨,又岂愿售粮于他郡?”

“不知大势,又不得庇护,却招摇而至,岂非取祸之道乎?”

讲到此处,各士绅皆微微颔首。

他们倒没想到这小小货殖之中,居然也藏着如此深的谋国之道。

难怪吕不韦能为秦相,并且权倾一时。

只以为他靠资财巨万,哪知货殖亦能磨炼谋略。

倒有些人是真实的动了心思,想弄个皇商牌照,一试自己胸中韬略。

河东十三子难免就被问得羞愧的低头了。

有人觉得自己这番的确做差了。

却有些人愤然的是劳资们风光的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商贾来指手画脚?

卫延寿当然是后者。

他见坐在身侧的裴绾惭愧低头,轻轻触了触他,露出讨好的表情拱手致歉。

不像裴绾却朝他露出微笑,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