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蒂镇地处偏僻,周围更是有连绵的山,交通很不发达。
这条路是去往道尔蒂小镇的唯一方便通行的道路。
所以,即使是天刚蒙蒙亮的清晨,也有哒哒的马蹄声一阵接着一阵经过。
“我说,队长,休息一下吧。”莱昂顶着一张疲惫至极脸,胡子拉碴,黑眼圈很是浓重,彷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歇过。
这是一个风尘仆仆的队伍。
被恳求的队长埃里克闻言转过头去,他亚棕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完全不同于贵族蓄长发的审美,显得格外桀骜不驯。
尽管埃里克脸上还带着赶路的寒霜,但是那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像一只时刻等待狩猎的鹰。
他挑了挑眉,还没等回话,边上的莱昂惊喜地大叫。
“哦,我的老天爷,快看,有人在附近扎营!”
埃里克远远地就望见了那顶简洁的白帐篷。
是同样为了巨蟒的心脏来的人吗?
他沉思一刻,单手拉着马缰绳,招呼队员靠近那个白帐篷。
这帐篷外面看起来似乎其貌不扬,但走近以后,就连见多识广的埃里克心里也不禁一叹。
帐篷是由最上等的牛皮革经过药剂处理后缝制成的,针脚细密,防风防雨效果极佳。
而且帐篷的支柱竟然是大型猛犸象的外骨骼。
尤其是入口处伫立着猛犸象弯曲的牙齿,看上去成色很不错。
要知道猛犸象都灭绝几百年了!
它的牙齿坚硬无比,因此这玩意儿向来受到贵族老爷的追捧。
埃里克暗暗咂舌,帐篷主人要不是个富翁,要不是个大贵族。
他潇洒地翻身下马,步行靠近。
阮梨也从里面听到了动静,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可爱脑袋,剩下的身子留在里面。
埃里克和阮梨就这么对视了一瞬。
阮梨圆鼓鼓的眼睛瞪得老大,黑色的眼睛像是最珍贵的黑珍珠,闪烁着亮光,挺翘的鼻梁下有着丰满的红唇。
因为主人总是不自觉地咬唇,那嘴唇一直红红的艳艳的,再被口水舔过,显得亮晶晶的,莹莹的,彷佛还散发着诱人香气。
埃里克被美色晃了一瞬,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一下。
他高大的身躯不自觉地往前走一步,站在帐篷前,身子正对着入口处。
阮梨因为大腿根的伤口还没好全,在帐篷里面跪伏着身子。
他从帐篷口的底端往外更远地探出头来,没想到一张小脸整好怼上埃里克的腿。
“唔……好疼好疼……”阮梨痛得直揉鼻子。
这人的腿是用金刚砂混凝土做的吗?
他没有丝毫准备,被撞得鼻尖生理性发红,眼角沁出湿热的泪水来。
那张看起来很好亲的小嘴也受惊张开着。
阮梨痛的呆呆愣愣地留在原地不动,整个人像一只很好欺负的可怜幼兽。
埃里克蹲下身子来,用粗糙的宽阔大手拿开阮梨捂着鼻子的小手。
然后观察阮梨被撞的地方,详细检查了一番。
“这里痛不痛?”他轻轻用食指戳戳阮梨的鼻梁部位。
“怎么不疼?”阮梨嘟嘟囔囔的没好气。
可恶,要是被撞的是你,你疼不疼?
埃里克年轻气盛,即使在冬天也只穿着单裤。
他那一双腿肌肉瓷实,全是铜筋铁骨,倘若穿了棉裤或许阮梨还能好受点。
听到阮梨怄气的回答,埃里克被逗得笑了两声。
他动作轻柔的捏了一下鼻梁,还是完好的,而且阮梨鼻子没有出血,看样子缓缓就好了。
不过,埃里克又打量了一下阮梨。
漂亮的小男孩像是块香甜可口的绵软小蛋糕。
即使临时歇脚的帐篷都这样价值不菲,这小蛋糕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小孩儿,你家大人呢?”埃里克问阮梨,面上努力带着和善的微笑。
只是在那张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这笑容显得有点怪异。
埃里克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块小蛋糕能自己骑马去道尔蒂镇。
他应该被人安置在守卫森严的城堡里、没有出口的高高尖塔里、机关重重的密室里。
和那些传说中的奇珍异宝一样,被巨龙牢牢地守护着。
只有这样,这种美貌才能不被人掠夺……
既然小蛋糕能安稳地在道尔蒂镇必经之路扎营,肯定有护卫或者家人随从吧,可把他一个人留下心也太大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埃里克说不清道不明地从内心里升起来一股恼怒来,对那个不知名守护者。
玩忽职守,敷衍塞责,他要是不行的话,趁早还是换掉,多的是人能做好这份工作……
跟在埃里克身后的队员刚刚下马过来,见到队长直接和人鼻子撞了,心里有点提起来。
那群贵族老爷们脾气可都不好。
结果居然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黑发男生,他也太漂亮了吧!
尤其听到埃里克打听人家大人去哪里了的时候,大家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埃里克,然后用心疼地眼神看看阮梨。
这家伙不会想要带着他们这队人顺势跑路吧?
一如既往的狗队长!
阮梨脸上带着绯红的颜色,他因为气恼,眼睛里晶晶莹莹的,差点掉出泪来。
可恶的混蛋!!!
“哼!”阮梨斜睨了一眼埃里克,报复性地完全忽视他的问题。
我的老天爷,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宝贝儿?
埃里克心里忍不住感概。
他被阮梨瞪了一眼,却感觉浑身骨头都麻麻的,差点就腿软倒地上。
“咳咳”
埃里克故作姿态地清清嗓子。
“我得等你家大人来了,专门道歉才行。”说完,他转过身去对着队员说。
“大家都累了吧,我们也在这附近扎个帐篷休息,等休息好了再赶路。”
莱昂惊奇的探了探脖子,什么时候队长这么体恤人心了?
这一路奔波,为了最快时间拿到巨蟒的心脏,他们这支队伍可是一眼也没闭上过。
他不止一次劝说埃里克休息,埃里克才不听他的。
今天都快到道尔蒂了,本来他一点希望没报的,就是随口问问能不能休息,怎么埃里克这么好说话了?
何况连他们都能看出这个黑发男孩身份不低,没道理埃里克像鹰一样的眼睛还能看不出来。
出门在外,惹上这样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众人内心都在咂咂称奇,这狗队长转性了?
埃里克吩咐完,一双鹰眼仍然紧紧盯着阮梨的帐篷。
阮梨懒得搭理埃里克,头都已经钻进去了,在外头什么也看不见。
但埃里克还是盯着入口看,身体的肌肉紧紧绷着,被阳光暴晒过的褐色皮肤充满力量感。
半晌,他似有若无地哼笑一声,转头在阮梨旁边建了一个帐篷,颇有些无赖意味。
他搭的帐篷潦草敷衍,草草率率,和阮梨住的那顶简洁干净的白帐篷形成鲜明对比。
像是糙汉非得靠着小媳妇一样。
———
布德在周围溪边灌满了水,就赶快回来找阮梨。
他的右眼皮不停跳着,心口也有些悸动,离开阮梨后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不安。
虽然道尔蒂镇子很小,交通又不便利,人口流动并不大。
但是最近那条巨蟒已经引起了各方注意,这只魔兽等级不低,脑子中应该已经结出了魔核。
魔核是魔法师的必需品。
更何况巨蟒的心脏还是一味珍贵的药材。
所以来往的人应该不是很少。
布德边想着边往回赶,心中暗暗祈祷不要出什么大岔子。
回去后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潦草的帐篷。
离他和阮梨的爱屋那么近,没有丝毫分寸感。
布德的眉眼沉沉,嘴角微微下抿,浑身散发着冷气。
他的金发微长,细致地垂下来,这一刻显得十分高贵威严。
回来以后,他刚想拉开帐篷快点见到阮梨,就听到身后传来吊儿郎当地一声。
“诶诶,你谁呀?干嘛打扰别人?”
布德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短发褐皮的男人双手环胸,随意地站着,嘴里还叼着一根草。
他神色不动,一双幽绿色的眸子像只阴冷的蛇。
两人对峙着,像是鹰和蛇的交锋。
“刺啦——”阮梨打开了帐篷口,打破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见到布德伫立的背影,他惊喜又激动,“嘿,布德!”
布德转过身去,面色的霜雪融化,彷佛春风拂面一瞬间开出了桃花。
他温柔地对着阮梨笑着:“我回来了。”
然后布德就当着埃里克的面直接进了白帐篷。
埃里克在外头看着布德进去的背影,忍不住啐出嘴里的草叶。
尤其瞟见小蛋糕对着别人眉眼弯弯,笑的开心的模样,他下意识压低了眉眼,烦躁地用舌尖顶顶虎牙。
这人就是那个无能的守护者啊?
不知道和小蛋糕什么关系?
埃里克站在外面,受虐似的吹着冷风,边站边想。
不管什么关系,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虚伪的东西。
这种大领主啊大贵族啊他最清楚了,就是一群喜欢虚情假意、装腔作势、假仁假义的混蛋……
小蛋糕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不管这头埃里克怎么想,布德高傲地走进了帐篷中,把流浪坏狗挡在外头。
回想埃里克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布德内心不禁冷漠地嘲讽一下。
想取代他的位置,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
神明的狗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发生什么了?”布德盯着阮梨问。
“外面那个人有没有欺负你?”
阮梨没说话,他微微低下头,想到之前的那幕,阮梨面上闪过一丝恼意。
“他撞我鼻子了!可疼了!”
他挺翘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像是飞翔的蝴蝶,仰着头撒娇似的示意布德看自己的小鼻子。
布德内心对那个短发男人更加厌恶。
果然是个不知廉耻的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