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谷回来后, 清池仙君的习惯似乎就改变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失去灵力的缘故,云简舟也无法肯定,因为从前他根本没有机会了解这些。
但他很清楚地知道现在, 自己的师尊在歇息时不喜有光,一点点亮光就会让他睡得很不安稳。
早在夜半时, 宫殿墙壁上的灯盏就已经被云简舟熄灭。
在李映池熟睡后,云简舟也不会离开。
在云简舟看来, 此时的师尊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他就如同一个需要精心呵护的白玉一样, 缺不得人来守护。
自然,云简舟也不会让师尊独自待在寝宫里,无论白天或是黑夜。
他担心李映池夜晚会睡得不安稳,于是在李映池睡着后,他就会选一个能看得见青年的地方就地打坐。
没什么别的原因, 云简舟总感觉,要是青年突然惊醒后却发现无人在身边,也许会被吓得眼眸含泪,要真是那样, 他都不知道该怎样以死谢罪才好了。
这一次吵醒李映池,实在是个意外, 云简舟也没想到之前积攒的灵力会在这一夜突然运转开来。
晋升的迹象一出现就完全无法抑制, 来不及再设下屏障,云简舟很快便投入进了突破之中。
等他一睁开眼, 就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床上正缓缓醒过来的长发青年。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此时偌大寝宫内昏黑一片,唯一的光线来源便是窗外熹微的晨光。
那晨光微弱而轻薄, 淡淡地落在寝宫里也照亮不了什么,只朦朦胧胧地将一切勾勒出了阴影。
失去了灵力后, 李映池在昏暗环境里能看清的事物寥寥无几。
他看向云简舟的方向,试图看清对方此时的表情,只是眯着眼努力分辨了许久,却只能看见男人隐匿在黑暗中的挺拔身形,模样瞧不分明。
发出的质问久久得不到回应,就像是在默认李映池之前的那番话。
这下子,倒是令李映池有些说不出话了。
那些话是他在明知云简舟不会对他发难后,才故意那样说的,他以为云简舟还会像以前那样乖乖认错,可没想到云简舟竟然一言不发。
难道只是晋升了一个阶段,云简舟就真开始不听他的话了?
既不愿意抱着自己去洗漱,又默认了自己没资格管他的事,可之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一下就这样大逆不道了。
好讨厌,早知道让他被神兽拍死算了。
李映池气恼地抓住被角,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端起师尊的架子好好说教说教他,可是一时又不知道从何发作起。
就在他寻找着词语想要好好教训人之时,云简舟忽然开口了。
“师尊何出此言。”
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睡的原因,还是晋升时耗费了太多精力,此时云简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低沉沙哑。
“弟子从未有过那样卑劣的想法,还望师尊明鉴。自从得知师尊身体不适后,弟子便一心侍奉师尊,对师尊的心也是天地可鉴,方才只是一时激动忘记了回答。”
他一连串的话语出口,只为表达真心,似乎还怕李映池不相信,又继续补充道:“弟子自知愚笨无知,在宗内算不得什么,若非师尊一直磨炼弟子,我只怕要消耗数百年才能得以进步,如今能晋升还多亏了师尊帮助。”
“师尊待我的好,弟子都记在心中。”
一连串好听的场面话被云简舟用那样真诚的语气说了出来,其中还不乏故意贬低自己抬高他的话,这让本就不喜于他的李映池听得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他被哄得迷迷糊糊地咬了咬唇,松口道:“那,那好吧,本君就不计较你刚刚的事了,现在抱我去洗漱吧。”
换做是平时,青年这样软着声音睡眼朦胧来跟自己求抱,云简舟早就心里软和得不行,跑过去把自己睡得香香软软的人给抱个满怀了。
可是这次,云简舟只是站在原地,再一次拒绝了李映池的要求,“师尊可以稍等片刻吗?”
什么?
李映池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稍等片刻的,他只是想要洗漱一下,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以往云简舟根本不会多说什么,今天却左推右掩。
细秀的眉顿时皱起,李映池蓦地意识到,云简舟根本就是在以这种方式拒绝他吧。
“你有什么需要稍等的?”李映池不满地反问。
云简舟顿了顿,似是忍耐着什么,说话的声音比刚刚还要低沉,“弟子现在有些不方便。”
昏暗的寝宫里青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却是无需光线,便能看清那刚刚还在被褥里睡得香甜的人。
清池仙君向来对自己的模样没什么概念,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也不关心别人对他的看法。
平日里一贯穿着宗门内统一的服饰,谈不上老旧,但看上去一眼便能知道是许久之前的款式,是那种修真界里最老土的打扮。
可偏偏放在他身上便显得格外清纯脱俗,活脱脱就是别人印象里的仙人形象,光是肃着面容,一言不发就已经足够让人为之心悸了。
更何况此时他只穿着件单薄的寝衣,将醒未醒,领口被睡得凌乱,还带着点起床气的娇纵模样。
清冷的面容因为熟睡染上了点点嫣红,破坏了原本疏离的氛围,昳丽的眉眼便完全地显现了出来,一张小脸也是漂亮得惊人,叫人几乎挪不开视线。
对所有人好像都是冷冷淡淡的,一句话恨不得要缩减得只剩几个字再开口,像是多说一句话都令他觉得厌烦的清池仙君,谁会知道他此时竟然会软着嗓子喊人要抱。
明明青丝披散,盖着被子,整一个人不过露出来了些肩颈出白皙的肌肤。
但在云简舟看来,这样的画面却比世间最为露骨的话本都要来得诱人,让他一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燥热。
他但凡有些良心,就该为李映池会需要人抱的原因感到愧疚羞愧,而不是在这里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扪心自问,云简舟是真的感到心疼与亏欠,他这些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李映池,就差将人含进嘴里了。
可他也是情窦初开,头一次明了自己的想法,年轻热血,难免脑海里会装着些难言幻想。
更何况他在秘境里走的那一遭幻境,懵懂的好感当场便被催化为了情愫,带着从前与李映池的相处细节,他曾产生过的陌生情绪,都在得知自己被救真相时变成了更为热烈的情感。
李映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可能他的师尊就是这样,面冷心软,脾气或许有些坏,但并没有什么不好,且如今这一张冷冰冰的俏脸也软和得不行,云简舟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心都要化了。
最重要的是,他这一条命现在就是李映池的,他和师尊之间的关系又多了一条因果。
以往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常常令他感到迷惘难受的师徒关系,在此刻变得格外的让他着迷,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了。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从李映池冒着那样的危机去救他后,他就已经不再是独立的人了。
云简舟压下一声难以抑制的喘息,他是属于师尊的。
远处的人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像是被他荒唐的借口给气到了,没有再给他拒绝的机会,“云简舟,你能有什么不方便的?本君的话不想再说第三遍,过来,抱本君去洗漱。”
云简舟为难地垂下眼,在李映池越发不满的视线下,他点了点头,“那……还望师尊不要怪罪。”
他从黑暗处走近床榻边,俊逸的面容渐渐展露在光线下,面庞轮廓被光亮涂抹得分明,李映池这才发现他额头上冒出了些汗珠。
是因为突破耗费了太多心神吗?
李映池出神地想道,他还以为像这种修仙的人,突破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没想到看上去还挺难熬的。
也是,他突然想起,以前的书籍里还记载了在突破阶段被人影响就导致走火入魔的人。
看来处于晋升阶段的人是很脆弱的啊,自己身为师尊竟然睡了过去,还怪不负责的。
不过他现在失去了灵力,也没什么能为云简舟做的。
两根细白的手指撑在下巴尖尖,李映池细细打量了一会云简舟,见他没什么异常,便也放下了心来。
但他原本闲适的心情在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行走间小屁/股若有若无地被什么东西顶着的时候,瞬间消散了。
男人走路很稳,以往李映池在他的怀中都能再睡一次回笼觉,但今日,滚烫的温度透过单薄的春衫清晰地烙印在他细嫩的皮肤上,李映池恍惚间只觉得尾椎处快要被融化了。
“唔!好像有东西在顶我。”怀中的青年嗓音有些颤抖,小声地叫了一下,“云简舟,你在寝宫里配什么剑?”
他慌乱地抱住云简舟的脖颈,因为困倦而变得迟钝的思绪转动,半天都还没能明白过来那到底是什么,只是反射性地想要躲开。
李映池之前被云简舟抱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突然被这样一弄,想来想去便只以为是云简舟佩剑的剑柄抵住他了。
但那一处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李映池隐隐约约记得云简舟好像是水系的灵根,修那他炼的剑法应当也是同自己一般,剑刃应当也是触手寒凉的,可为什么他的剑柄会是热的?
想不出是怎样一个道理,他只知道被硬硬的剑柄戳着软肉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李映池抬了抬细腰,试图将自己整个人向上挪一下。
“师尊……我控制不住自己。”
男人握着他肩头的手忽然紧了紧,连往外迈的步子都停了下来。
云简舟这一番解释没头没脑的,李映池听不太明白,但他发现光靠自己移动上半身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云简舟的手放得低,他身处的位置也就低,动来动去也只是兀自在男人的腰间挪动,有些笨拙得可怜。
李映池试了几下后就放弃了,可没过一会,他就发现身下更磕人了。
若是一开始不知道也就算了,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正常,可这样奇怪的位置与云简舟欲言又止的神情,实在让李映池难以不想歪。
还没等他先说什么,被他一番不自觉乱蹭后的云简舟倒是先露出了几分尴尬,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师尊。晋升之后太兴奋了,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云简舟这幅模样一说出口倒像是不打自招,不过好在,李映池带着他那点点微弱的这方面知识,听什么都信。
李映池抿了抿唇,没对他的话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有些难为情地将脸埋进了云简舟的怀中,露出小巧通红的耳尖。
整个人完全地贴合在了男人的怀中。
云简舟突出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呼吸声蓦地沉了下来。
吵醒青年是个意外,因为晋升兴奋也不完全是撒谎,再加上他一抬头就看见美人春睡的模样,心绪荡漾,身体就忽地不受控制了。
他本来打算过一会冷静下来之后,再过去抱起青年前去洗漱,自己这样卑劣的心思,他还不想让青年发现。
但被人纵惯了的青年哪里会听他的话。
云简舟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是他明明可以强硬些拒绝青年,然后被安排上些无伤大雅的惩罚,混过去便是。
但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这本就不是他一人造成的情况,为什么不能让青年也一起来承担这个后果。
云简舟嗅着鼻尖处萦绕着的香气,不一会,连带着顶着人的剑柄处,他浑身线条明显的肌肉变得越发的磕人了起来。
因为身体弱,李映池从小到大很少有过这样的反应,他也不太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只是感觉被人这样对着顶,让他有一种十分怪异和局促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这样是不合适的。
虽然他们都是男人。
他羞得眼尾到脖颈都是一片潋滟迤逦的粉晕,着急去洗漱的心也被骤然打乱,也来不及揪云简舟的错了,闷声问他:“那你怎么办?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你、你先把我放下来。”
李映池慌神之下也忘记了他的清池宫里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只知道云简舟如今这样子是不好的、
那样、那样顶着衣袍露面成何体统,要是被人瞧见了,只怕他整个剑宗都要被人嘲笑。
云简舟没照他的话做,依旧将人抱在怀里,少年人的喘息声传入李映池的耳朵,让他耳尖都忍不住发烫。
“师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云简舟正是容易上头的年纪,但他唯一一次不对劲都是在遇到李映池之后才出现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若是能控制住,他定然是不愿意在师尊面前露出这样的丑态的。
可是让他将人放下,云简舟做不到。
青年身上暖融的香气扑面而来,恍然间他似腻进了一片桃花林中,思绪都混沌得舒爽,他宁愿就这样抱一辈子。
李映池强忍着羞意抬眼看他,着急道:“你怎么不知道怎么办呢?就是解决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