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越送老婆要不要?>第109章 安向晨的坦白(二更)

  安向晨果然只躺了一小会儿,便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长呼了一口浊气,冲方臻浅浅的笑了笑。

  方臻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

  “想喝水。”安向晨没有躲开方臻的触碰,只小声嘟囔了一句。说罢不敢再看方臻的眼睛,手指头在被窝里,抠住了床单。

  他出生在家教森严的大家世族中,即便是对着父母,也不曾有过撒娇的时候,因此对着方臻,这也是第一次。

  他心中总是忍不住想要对方臻任性一些,真做了出来,却又要在脑子里天人交战,既怕方臻不想惯着他,也怕自己此举显得过于矫情,不成体统。

  “事情都办妥了?”安向晨于是换了个话题,寄希望于刚才声音太小,方臻没有听到。

  “嗯,办妥了,剩下的就不关咱们的事了。”方臻起身给安向晨倒了杯水,“吃不吃糖?”

  “……”安向晨目光闪了闪,这话听起来,仿佛他才是个五六岁的贪嘴小童,需要大人用糖哄,“吃……”

  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顿顿饭吃在一起,方臻早就发现了安向晨喜欢吃甜食。这几日吃饭是白粥,喝药是中药,嘴里要多苦有多苦,方臻回来时特地从糖铺子里买了几块酥糖,给他换换口味。

  安向晨的精气神恢复得不错,吃过糖,要了热水沐浴,晚饭是跟着方臻去楼下吃的。

  待两人吃过晚饭,方臻本想去重新订一间房,被安向晨拦了下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安向晨低下头。

  “要不你再休息两天,等病好全了再说?”方臻建议道。他怕安向晨想起伤心往事,病情一夜回到解放前。

  “无妨。”安向晨摇摇头。他伤心不假,在自欺欺人的谎言被杀手无情戳穿的那一刻,但因为心中早有预期,也不至于太难接受现实。

  他自欺欺人的目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希望,如今即使没有家人的庇佑,他也能够好好地活下去,这谎言刺破的阵痛过去,他便不会去钻牛角尖。

  “那也行。”当事人觉得可以,方臻自然也没意见。

  反正这两天他也是靠在床边睡的,今晚要是安向晨的故事长,两人彻夜长谈,他就坐着听,要是故事短,他就继续在床边凑合一晚。照顾病人嘛,凑合一点也无所谓。

  两人上了楼,安向晨没急着开口。这件事要从他的出生说起,总得给他一点组织语言的时间,让他想想如何开头。

  “我的确是他们口中,安家的少爷。”安向晨承认道,“就是在大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丞相的……家人。”

  家人一词现在讲来,多了些嘲讽的意味,他敬重大伯,大伯却未必有多真心喜欢他这个侄子。

  “安丞相是我大伯父,我只是安家这一代二房的庶子,生母是父亲的第三房姨娘,实在算不得尊贵。”

  这话倒是不假,仅仅是固城的知府一家,嫡庶之间就有明显的区分,在世家大族中,这种亲疏关系只会更加分明。

  安丞相是安家现任的大家长,也是嫡长子出身,而安向晨的父亲,是丞相大人的庶弟,安向晨是庶弟的庶子,在安家只能算得上细枝末节,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无妨。

  “安家自大成建国起,便世代为官,最初也不过是小小的县令,幸而子孙争气,全凭自己的本事屡中进士,这才将安家一步步推到如今的位置。”

  以前身在局中,安向晨不曾看清过,如今跳出局外再来看待安家,何尝不是寒门的典范?

  安家的众多子嗣,每一代出众的也并非各个都是嫡长子,只有强大才是掌握话语权的唯一方式,并不单纯地依赖血统。

  如果往前追溯,即便是他大伯,也并非彻底纯粹的正统出身,不过是祖上某一代的庶子实力强劲,成为了大家长,他的子嗣便由此成为新的安家嫡子。

  安向晨惊觉自己竟然越想越远,赶忙拉回了思绪。这些,其实于方臻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他知道他想知道的,只是自己为何会来到方家村,又为何会被杀手追杀。

  “庶子若得不到家族的庇佑,难成大器,因此安家子嗣繁茂,真正出众的只在少数。我得幸于娘亲的教诲,才在众多兄弟间,被大伯高看一眼,偶尔会得他指点。”

  其实娘亲的教诲,只是教导安向晨要努力读书,好被一家之主的安丞相看中,以后提拔进官场而已。

  以前安向晨还没有今日的觉悟,只是出于对娘亲的孝顺,加上他本就聪慧听话,因此才会照着娘亲的吩咐去做。

  不过虽则目的性强烈,学进肚中的知识,却实打实归安向晨所有,是旁人抢不走的。

  “大伯学识渊博,经他指点,与我的学业大有裨益,如此一来,我便常打着安家的名头去参加京城学子名士间的集会。”

  接下来要说的话,安向晨犹豫了,他先看了看方臻的脸色,斟酌着怎样能够绕过某些人,将事情圆回去。他与方臻的关系如今正是微妙的时候,总不好要提起别的人,惹得他误会。

  “怎么了?”方臻听安向晨的讲述,注意力自然一直在安向晨的身上,现在安向晨停下来,他一下便看出了问题。

  “没什么,只是需要回忆一二。”

  方臻不觉得真是这个原因,他还能不知道安向晨?他摸着下巴开始思索,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容,才会让安向晨这么为难。

  思索来思索去,无意间和安向晨对视一眼,方臻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上次在地窖中,杀手曾提到过的柳家。

  当时方臻就心有疑惑,现在把那个莫名其妙的柳家放到眼下的情况中,似乎就合理了很多。

  莫非……这个柳家世子,和安向晨还有过一段?

  “没事,你就说吧,那都是过去式了,我能接受。”方臻故作大方地拍拍胸脯。他倒是不怀疑安向晨对旧爱还有留念,毕竟他这个新欢,能真切地感受到安向晨的心向着哪里。

  “嗯……”两人都是聪明人,且相处了这么久,有些话虽不明说,他们也已经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既然方臻先开了口,安向晨也只好往下讲。

  “柳家世子,名叫柳玉清。我初遇他时,一十六岁。”安向晨淡淡说道。

  他记得如此清楚,并非是对那柳玉清有什么眷恋,只因这段过往,是给他的惨痛教训。人不能忘记犯过的错,吃过的苦,才能不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被打倒。

  “那年初夏,正是荷花开的好时节,往常这种怡情怡景的日子,自是少不了风雅名流以文会友。同年早些时候,我的文章第一次得了伯父的认可,夸我是可塑之才。于是初夏的赛诗会,我便同兄长一同前往。”

  十六岁,是安向晨首次在京城中露面的一年,此前他都在家中苦读诗书,期待有一日能得到大伯的认可。

  不仅因为大伯是安家的家长,也是因为大伯官居宰相,如果得他青眼,证明自己有为官的潜质,到了可以初出茅庐的时候。

  于是安向晨兴高采烈地,带着些初生牛犊和被丞相夸赞的骄傲,同兄长一起去赛诗会以文会友。

  他就是在那里结识了柳玉清。一个不考功名,只仰仗皇恩的公候之家的世子爷。

  在此之前,安向晨接触过的勋贵之家的人并不多。只有在家中设宴时,如果有幸被伯父同意入席,才会见到一二。

  而他作为二房庶子,即便是入席也仅为陪衬,是没有机会和权力在宴会上与这些人攀谈的。就连宴会之后,也不能随意越过家中的其他人去结交,否则会被认为是吃里扒外,想要自立门户。

  而且这些人来赴丞相的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会轻易在乎一个不起眼的庶子。

  是以,安向晨印象中,但凡有些权贵的人,最是看中地位与门户相当。

  如此一来,与他印象中的人有着截然不同表现的柳玉清,自然成了个别样的存在。

  “赛诗会一别,他也常邀我见面,或游船,或参加别个交流聚会。”安向晨窘迫了一下,这种日子和他现在过的完全不一样,回想起来,真真是闲人才会干出的事情。

  这样一想,柳玉清和一部分勋贵并无不同。都不过是朝廷养的闲散人罢了,既不关心天下民生,也不在乎世间冷暖,有的只是无病呻吟和风花雪月。

  方臻没说话,笑了笑鼓励安向晨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安向晨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捏紧了拳头又放松。

  方臻心想,十六岁的安向晨真是好骗,和现代社会十四五岁早恋的小姑娘也没什么区别,随便见一个人对自己好,或者有点特别,就被拐走了。真是又好气又心疼他傻。

  “起初我并未想太多,如此过了一年,才有了些不同。”安向晨再看看方臻的脸色,越发得脸热。

  他被柳玉清吸引,最开始是他的为人和善,不摆勋贵之后的架子,后来便是相处时的才情。他仰慕柳玉清博学多识,不仅文采斐然,天底下仿佛没有什么他不没去过的地方,没见识过的风土人情。

  这也是安向晨开始翻阅野史杂谈的原因。其实事情不是没有迹象的,比如柳玉清讲过的一些所谓天下事,安向晨在书中能找到一模一样的描述。

  但那时被喜悦和仰慕蒙蔽了双眼,甚至是有意识忽略了其中的破绽,将一颗心沉了下去。

  如果他那时候同时遇到方臻和柳玉清,说不定能从中清醒,看清到底谁是真的能干,谁是照本宣科了书上的内容强装博学。

  “我与他,其实从未说破过彼此的关系。”安向晨说到这里,竟然紧张起来,生怕方臻误会他在暗示什么。

  他与柳玉清关系的变化,是从一次游船开始的。

  游船之前,虽则两人心中对彼此都有了朦胧的情愫,但碍于双方身份背后的家族,并没有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反而让他们感受到了别样的暧昧。

  安向晨那时昏了头,觉得这样的晦暗不明,竟是处处甜蜜,比真正在一块儿的男男女女,还要多一些隐秘的乐趣。

  直到那次游船,安向晨所乘的那条船,意外撞上了旁边的一艘,导致他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