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荀诀雪同榻而眠的这个夜里,祝寂云忽然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的她不仅有着仙人修士才会有的灵力,甚至还拜了一个女子为师。

  想到梦中女子的满头白发,祝寂云若有所思,手上不紧不慢地轻抚着荀诀雪乌黑柔顺的发。

  白日里她故意点破荀诀雪的毛病,说她口是心非,让平日里端着的人一时之间怔神,也教她钻了空子。

  她借着晨曦的微光,探寻地望着荀诀雪熟睡后软化了冰冷的脸,暗忖道自己竟然还存了这样的心思吗。

  觊觎父亲的续弦,放在这世道里本就足够刺激了。

  她竟然还不满足?

  不仅做梦梦到了荀诀雪,还在梦里和她搞师徒之情。

  啧。

  祝寂云浅浅地反省了一下自己,道德是否太过败坏。

  她舌尖轻抵,缓缓吐出两个字:“师尊……”

  还真别说,那冷冰冰板起脸的样子,真有做人师父的潜质。

  熟睡的人眉毛微微皱起,似乎被什么吵到了。

  祝寂云回味了一下逐渐褪色的梦,也没当回事。

  她推开门出来时,芸秀和静思都在外面做事情。听到动静,见出来的是祝寂云,静思表情平静,明显习惯了。

  唯有芸秀,她只匆匆看了一眼祝寂云就赶紧埋下头,心里的震惊还没有彻底消化。

  温润有礼的公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芸秀的少女梦几乎完全破碎掉了。

  祝寂云自是不知,就算知晓了也不会当回事。

  在她弱时,隐瞒女子身份出门行事,是她能抗争来的最好的结果。

  当她掌握有力量时,便无需委屈自己。

  更何况感情之事,又没妨碍到别人,管别人做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忘记了躺在病榻上的祝父。

  祝寂云走了几步,开口时声音不再是以前那样压低的样子,恢复了她原本的声色。

  “静思,今日的早膳就在这里用了。”

  静思听到她的声音一愣,很快回过神来,低声应了句是。

  祝寂云吩咐完,先是回了疏云院,她将身上男子的衣衫拖去,换上了已经有许久没有碰过的女子罗裙,又给自己重新挽了个发,放下出门。

  可她这一出去,所引来的目光皆震惊无比。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看到大公子穿女装了?

  天哪!

  提着水桶的人震惊的没看路,和前面的人咚地一声撞上,水桶里的水洒了大半,他却无心去管,满脑子都是大公子的女装。

  这些混乱祝寂云看在眼底,她脸上的表情一如平常,眼眸一一扫过,那些震惊地忘记做事的人顿时想不起脑子里的种种了,连忙低下头像是在认真做事。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荀诀雪的院子。

  她到时,早膳已经摆好。

  静思看到她女装的样子,一时恍惚,虽然昨日知道老爷的身体不大好后她就有所猜测,但没想到这一幕来的那么快。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但芸秀无法镇定!

  她尚且还没完全接受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大公子是个觊觎继母的伪君子,又在大清早地迎来了大公子的女装暴击!

  大公子竟然是大小姐?!

  她跟在荀诀雪身后,眼睛瞪得像铜铃。

  荀诀雪看到她女装的样子也是微微一惊。

  她虽然在第一夜知道祝寂云是女子,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真正穿着衫裙的样子。

  可是当她看向祝寂云脸上挂着的熟悉的笑时,心底的惊讶又不知不觉被抚平了。

  无论男装女装,都只是她一人。

  那个狡猾善辩的人。

  祝寂云摸了摸自己的脸,勾唇笑:“其实母亲也不吃亏,对吧?”

  她凭空这么一句没更多资源加群一五二二七五二八一头没尾的话,荀诀雪却明白了。

  她抬眸望着祝寂云换回女装后姿容绝艳的脸,语气淡淡:“你也不吃亏,不是吗?”

  祝寂云闻言有些惊奇。

  她原本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句口嗨,竟然得到了荀诀雪的回应。

  她惊奇的目光灼热的让人无法忽视,荀诀雪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镇定着看回去,一脸平静地说着往日不会讲的话:“实话不许人讲吗?”

  祝寂云立刻道:“当然允许。”

  既然荀诀雪有改变口是心非的倾向,那她自然不能阻拦啊。

  挥退了静思和芸秀,两个人用着早膳,祝寂云一心二用,一边吃着,一边回忆着昨晚。

  半响,她放下汤匙,忽然悟了:“有些事情,果然还是要让人习惯了才能慢慢接受并改变啊。”

  荀诀雪抬眸看她,不明白她是怎么了。

  祝寂云下一句立刻给了她解释:“若不是我昨晚的种种努力,怎么能让你真正见识到不再口是心非后的好处呢?”

  这句话一下子将荀诀雪带到了昨晚的回忆里去。

  “还要吗?”

  “不要。”

  当真退出去了。

  原本被磨的不得了的人粉面含春,立刻又感到巨大的空虚不适。

  “告诉我要不要?”

  “……要。”

  要的不情不愿的。

  并着手指的人有些不满,沾了黏液的手指掐了掐肿起来的小花苞。

  “要不要?”

  “要。”

  如此往复,教学成果可嘉。

  荀诀雪感觉到轰的一声,耳根迅速充红。

  为什么祝寂云总是可以这样没脸没皮?

  荀诀雪声音不稳地开口:“和这些无关。”

  她只是因为祝寂云的话有所感悟而已。

  祝寂云拖长语调:“哦……”

  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

  荀诀雪耳根通红,白玉染上了醉人的色彩。

  青天白日,她真的不习惯和祝寂云谈论这些事情。

  好在祝寂云没有深入,放过了她。

  解决完早膳后,她好整以暇地望着想走的荀诀雪,提醒她道:“不是说今日出门吗?你还要准备一下吗?”

  荀诀雪下意识就想说不用,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迟疑了一下,道:“我去换个衣衫。”

  她其实是想出去的。

  哪怕是和祝寂云一起,并没有那么讨厌。

  祝寂云十分满意:“我等你。”

  这个别扭的大美人,终于不那么别扭了。

  她唇角翘起,心情颇为不错。

  直到静思进来,告诉她祝父请她去前院。

  静思道:“听说老爷的心情十分不好。”

  祝寂云暗嗤,能好的起来吗?只怕祝父是这满府里最不想让她暴露女儿身的人了。

  一旦暴露出来,这代表着祝父在外人眼里此生都没有儿子。

  纳了那么多妾室,都没有生出儿子,代表什么?代表他不行!

  代表他一辈子后继无人啊!

  哪怕他心底自欺欺人地觉得女儿扮作儿子尚能接受,但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

  但可惜了,祝寂云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她拍了拍手,起身道:“你就留下吧,一会儿带着夫人在马车里等我。”

  ……

  荀诀雪没有在马车里等多久。

  祝寂云掀开帘子上来后,荀诀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没说。

  但祝寂云就是看懂了她眼底下浅浅的关心。

  心情不错的祝寂云勾唇笑道:“我无事,倒是你,今日想去哪里?逛街还是如何?”

  荀诀雪摇摇头。

  祝寂云:“看来你心底有想法了。”

  荀诀雪掀开帘子,听着马蹄踩地的哒哒声,风透过窗吹过来,让人忍不住想像在风中肆意是什么感觉。

  她道:“我想骑马。”

  祝寂云看她一眼:“会吗?”

  荀诀雪坦然自若:“不会。”

  祝寂云脸上浮现出笑容:“那你是想让谁教你?”

  荀诀雪平静地看着她,犀利道:“我以为你不会给我别的选择。”

  这倒是。

  真了解她呢。

  但祝寂云可没被荀诀雪忽悠过去,她轻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让谁教你呢?”

  “……”

  荀诀雪移开目光:“你。”

  祝寂云的唇角的笑意顿时加深。

  今天的惊喜好多。

  荀诀雪终于不那么口是心非了。

  祝寂云暗忖,幸好她遇到的只是十几岁的荀诀雪,这个毛病没有刻在骨子里,真要她正式起来还算容易。

  真不敢想象要是遇到了像梦中那样疑似活了许久的荀诀雪,她该嘴硬到什么时候。

  不过想到梦里的内容,祝寂云的眉心微跳,心中忽然浮起一个想法。

  “我教你自然是可以的。”她清咳一声,幽幽道:“只是我若是教了你,依着规矩,你是不是要叫我一声师父?”

  荀诀雪:“……”

  她心中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称呼以祝寂云口中提起的方式被唤起的话,她感觉怪异非常。

  找不到理由解释,荀诀雪冷声道:“你是守规矩的人吗?”

  祝寂云不紧不慢反驳:“我不是,你是啊。”

  “……”

  荀诀雪别过头,不想应她。

  这样子反倒让祝寂云兴致愈发昂扬了。

  “你叫我一声,我定倾囊相授。”

  “何况我这要求并不过分,你在抵触什么?”

  “嗯?卿卿?”

  荀诀雪被她一声声地纠缠,有些气急。

  可她亦知道祝寂云说的是实话。

  正因如此,她才感到憋屈。

  半响,声如蚊蝇。

  “……师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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