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有人捏了捏自己耳朵, 贺光徊醒来了过来。昨晚没睡好,他这会不想睁开眼睛。但捏耳朵这个动作实在太熟悉,他又瞬间将眼睛睁开, 毕竟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起床。

  蓦的清醒, 脑子和身体还没适应, 瞬间眼睛面前全是发亮的星星点点。

  刚刚捻着他耳朵的那只手覆盖住他双眼。

  “不着急,缓缓。”秦书炀手托着贺光徊的后脑勺将他带回到枕头上, 覆在他眼前的那只手轻柔地按着他的太阳穴。

  他问:“怎么这么急?”

  贺光徊慢慢蜷着身子往秦书炀怀里钻, 手自然而然地圈住秦书炀。他手脚都凉, 指尖触碰到秦书炀皮肤的时候秦书炀抽了口凉气, 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手搓了搓。

  “怎么盖那么厚的被子还这么凉?”

  习惯了,头天进被窝前贺光徊都会把自己洗得暖烘烘的,第二天醒过来都这样。手还好一点, 双腿和两块冰差不离多少。

  这会缓过来不少,他挪进秦书炀的臂弯里哑声问秦书炀:“你几点回来的?”

  “嗯……”秦书炀想了好一会, 笑着回答:“忘了。”

  然后轻轻揉揉贺光徊的头发, 往他脑门上亲了一下。

  “就记得我到家的时候你和儿子都睡着了, 还睡挺香。”

  昨晚以为秦书炀回不来,贺光徊没多少过周末的兴致,早早就让保姆带着贺蕴洗澡,等保姆离开他就带着贺蕴进房间睡觉了。

  贺光徊舒展四肢神了个懒腰, 无视掉因为肢体舒展又开始突突突跳的左腿,懒散又小声地抱怨:“早知道你回来我就等你了。”

  他脸色有点白, 衬得头发又黑又软,伸懒腰的时候眼睛半眯着, 很像一只小猫。弄得秦书炀心里痒,

  但不行, 今天要去医院。

  秦书炀挪开了一点,顿了下还是没忍住,俯身往贺光徊嘴巴上亲了一下。

  “就算我回来也不用等我,就踏踏实实睡你的。”他碰了碰刚刚亲过的地方。距离太近,贺光徊能看得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反正我总会回来,回来了就能抱着你睡。”

  听太多秦书炀讲的情话,贺光徊以为自己可以免疫。不想还是会在秦书炀每次顺口说一句什么的时候,觉得心里那汪小池塘上又软软飘落下来一片花瓣。

  这下彻底醒了,身体已经缓过来。他抬手搂住秦书炀,够着身子压过去。

  刚亲没几秒,秦书炀就轻轻抵住他胸膛,指腹抹掉贺光徊唇上的水光。

  “不行,宝贝儿。今早咱们得去医院。”

  贺光徊怔了一下,随即抿起嘴,眼里的光芒瞬间消散。颓颓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瞪了秦书炀一眼。

  秦书炀也难受,没好气地笑出声,又捏了下贺光徊的脸蛋,“今晚,你等今晚的。”

  “今晚没劲!”贺光徊拍掉秦书炀凑过来的手,不乐意地把头转了过去,彻底不再看秦书炀。

  秦书炀没气,讨好地凑到贺光徊面前,用下巴上的青茬蹭他的脸,故作神秘小声讲:“没想到吧?我有四天假呢,肯定能等到你有劲儿的时候。”

  老婆好哄就一点好处,不管前一秒怎么气,听见自己想听到的立马就能气消一半儿。贺光徊转过头来,眼尾和眉梢又提起来一些。

  “真的?”

  秦书炀已经仨礼拜没回来了,也就月头的时候保姆上户时他回来了一趟。还风风火火的,叮嘱了保姆一些注意事项后饭都没来得及吃又走了。

  其实贺光徊最近犯春困,上课之余出版社那边的活儿还没干完,每天累得陪贺蕴玩游戏都觉得累。只是太久没见到秦书炀了,实在是太想了。

  就算不做,就抱着睡一夜他都很满足。

  “真的,不骗你,骗你我是小狗。”秦书炀理了理贺光徊垂下来快要扎到眼睛的刘海,略带倒刺的指缘刺刺的,是贺光徊最熟悉最想念的触感。

  见贺光徊开心起来,秦书炀才坐起来,“好了,听话幺幺,再不去医院赶不及了。我刚刚看了,阿姨今天做了你很喜欢吃的小馄饨,她亲手包的,起来吃点儿。”

  档案已经转到了市一院,前几个月大多数都是汪如芸和贺求真陪着去的。

  其实锻炼方案和二院的没太多区别,还是那几个项目,只是一院这边更注重病人的肢体运动能力。在合理的范围内这边的康复师希望贺光徊尽可能多的掌握自理能力,所以会教给贺光徊很多自我防护的动作。

  但身体条件摆在这,有些动作贺光徊就是做得不好,一上午都在反复摔,反复失败。

  这种事情太常见,他还在二院的时候练习怎么蹲起来就这样。但贺家夫妻俩接受不了,特别才陪着贺光徊复建的那阵。好几次打开复建室的玻璃门冲进来。

  他们打断复建过程,也打散贺光徊的积极性。

  以至于后面一提到要去医院,哪怕只是再常见不过的查体开药,贺光徊也会一拖再拖,然后再被不情不愿地扶上车。

  今天就还好,今天秦书炀陪着,无论贺光徊摔在训练床上多少次,转过头朝秦书炀看过去,他眼里都是鼓励的神情。

  唯一一次打断复建过程,还是他发现贺光徊嘴唇有点干,抱着水壶进来喂贺光徊喝水。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即便贺光徊累到结束训练是秦书炀抱着出的训练室,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贺光徊的好心情。

  后面把他放进车里时,贺光徊还颤巍巍地抬起手臂勾住秦书炀的脖颈亲了一下。

  “我炀炀真好。”刚锻炼完,贺光徊颧周红通通的,讲话的时候没匀过气来,连说带喘的。但语气就是很得意,也不知道在和谁炫耀。

  到家的时候刚下车,秦书炀和贺光徊就听到从家里传来了震天响得到哭声。

  已经顺利入院的贺蕴还是爱哭,嗓门还比以前大,不晓得幼儿园里老师是怎么忍得了他的。

  秦书炀下意识就把脸拉得老长,偏过头去贺光徊也是满脸无奈,两个人相视一笑,一点没办法地摇摇头。

  “走快点吧,再慢邻居家要过来投诉了。”贺光徊抬手推了一下秦书炀。他在康复医院折腾一上午,这会没多少力气能走得快,得秦书炀扶稳点。

  虽说走快点,但他脚步虚,就算秦书炀扶得再稳也走得很慢,踉踉跄跄的,秦书炀都觉得要是自己松手贺光徊肯定要摔下去。

  打开防盗门,果然是贺蕴在哭。

  听到门口的动静,小鬼早就跑到了门口,门一才打开就伸开双手一把抱住了贺光徊的大腿。

  估计是抱到了大腿,他哭得更凶了。

  他整张脸都埋在贺光徊的大腿上,一点没注意到贺光徊没站稳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呜呜呜爸爸,呜呜呜呜哇哇哇哇爸爸……”

  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眼泡肿得都看不到原本双眼皮的样子,用大碗罩着剪的瓜皮刘海也早就揉乱了。

  贺光徊被秦书炀扶稳站住,终于能腾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抬高一点揉了揉贺蕴的头发。

  他低头看着儿子安抚道:“儿子乖,你先松手,让爸爸换鞋好不好?爸爸快站不住了。”

  贺蕴哭得正起劲,一点话都听不进去,胖胖的胳膊只松开了一瞬间又立马抱得很紧,估计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不然不会哭得那么凶。

  对比起贺光徊的好脾气,秦书炀就没那么多耐性了。贺光徊的身形摇摇晃晃的,是真的没那么大力气再站得住,他只能弯腰一把将贺蕴抱了起来,玩笑似地拍了下贺蕴的后背,“来,跟老爸说,怎么哭成这样了?”

  粘人的小团子被强制抱开,贺光徊终于可以撑着鞋柜慢慢坐到换鞋凳上。

  他微微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慢慢弯下腰拿过鞋柜旁放着的鞋拔子帮自己把鞋子换了。

  贺光徊一时半会也懒得爬起来,索性就靠着墙壁看着不远处的秦书炀压着性子哄哇哇大哭的贺蕴。

  小奶团子哭得满脸通红,一只手擦着掉下来的金豆豆,一只手指着地上摔坏了的小汽车。

  “婆婆带我去小公园玩呜呜呜,有别的小朋友要和我玩小车车,可是他把我的小车车摔坏了呜呜呜呜,我的小车车呜呜呜,爸爸新给我买的小车车呜呜呜。”

  秦书炀顺着贺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上上次回来全家一起去逛超市给他买的。

  小鬼最近喜欢得不行,电话里贺光徊提过,说是连洗澡都要带去浴室玩一会。

  保姆一边解下套在袖子上的袖套,一边解释道:“今天你们走了以后我带他去小花园那玩,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不小心把他玩具弄坏了,对方大人也赔钱了,钱我放茶几上。就是不晓得怎么的,一直哄不好,哭好久了。”

  说着也凑到贺蕴面前揉着贺蕴的头发安慰道:“莫哭了嘛,你爸爸都回来了撒,一哈儿让你爸爸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秦书炀远远看到放在茶几上的几十块零钱,他朝着保姆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了,示意保姆可以下班了。然后又不停地拍着儿子的背哄着,大人虽然没办法理解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哭的,但终归是自己儿子,只能耐着性子安慰着。

  他主要是怕自己安慰不好,贺蕴又跑去烦贺光徊,还是得尽力地让贺蕴止了哭声,让贺光徊休息一下。

  可秦书炀不怎么会哄孩子,平时还好,还能陪着玩会儿,但一哭起来他自己也没辙。只能笨拙地安慰道:“好了,不哭了。坏了就坏了,男孩子怎么能一直哭呢对不对?”

  正在伤心处的小崽哄起来有点困难,好半天都还在抽噎,肉乎乎的胳膊抓着秦书炀的衣服不放,想想又哭两声。

  只不过因为爸爸已经回来了,心里多少好过一点哭声比先前小了很多。干嚎了几声后终于停了下来,扒着秦书炀的肩膀不放,噘着小嘴朝门口玄关处喊了几声爸爸。

  他眨巴几下眼睛,孩童睫毛又密又长,被眼泪裹成了一簇一簇的形状,亮晶晶的。

  贺蕴仰着头,还抽抽噎噎的。他看到坐在换鞋凳上的贺光徊朝他温柔地笑了下,还是没忍住挣脱掉秦书炀,小腿噔噔噔跑挺快,一头扎进贺光徊怀里,又小声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问:“可是我的小车车怎么办呀?爸爸呜呜呜……”

  秦书炀彻底没办法了,他无奈地转过头看着贺光徊,满脸写着救救我三个字。

  贺光徊笑了下,低头用脚把拖鞋顺道脚边,然后略带僵硬地抬起来一点腿把脚塞进拖鞋里。

  他撑着换鞋凳站了起来,一边拿过手杖一边对贺蕴说:“乖,不哭了,我们去客厅。”

  摊开手掌,贺蕴小手手心还有点污渍,估计在楼下小公园就开始哭了,就算回到家了也在心疼自己小汽车,都没来得及洗手。

  贺光徊不方便往下蹲,只能努力地弯着腰对贺蕴说:“你先去洗手,等回来爸爸陪你一起先折一个小车车,等明天我们再重新去买一辆一模一样的小车车好吗?”

  贺蕴吸了吸鼻子,还仍旧委屈着,贺光徊抬手在贺蕴的脸上抹了下,言语里满是温柔:“哭得脸都花了,好了嘛,不哭了。等爸爸休息一会,晚上出门散步的时候让老爸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贺光徊揉着小崽脸,抬起头对上秦书炀的视线。

  心被填得饱满,对小孩说的话也特坚定,“老爸回来了,我们乖乖要什么都有。”

  贺蕴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哭了,在贺光徊和秦书炀他们进门后他的哭声就少了很多。先前只有保姆在小孩子没什么安全感才会觉得格外的委屈,现在再双亲的安慰下明显已经好了很多。

  只不过还是又吸了好几下鼻子,小嘴巴向下瘪着,不情不愿地松开贺光徊的手,被秦书炀牵着走进卫生间干干净净地洗了手擦了脸,还理了理他的头发。

  等他从卫生间干干净净地走出来时,贺光徊已经坐在了茶几前,桌上还放着一本折纸书和几张儿童专用的折纸。

  孩童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他被贺光徊抱在怀里,照着书上的教程折了几个小物件,先前还哭得不能自已,现在已经笑了起来,只不过眼泡还是有点肿,有点另类的可爱和滑稽。

  哭过后的小崽子体力也到了极限,缩在贺光徊怀里没一会就眼睛一眨一眨的,都不需要讲什么睡前故事,自己就慢慢犯起了困。

  他小声地喊了贺光徊几声爸爸,每一声都比前一声小,最后变成了梦中呓语。

  好了,这个时间点睡着,晚饭也泡汤了,饭后散步也没了,就更别说今晚雷打不动的练琴。

  贺光徊没忍心弄醒贺蕴,只没好气又宠溺地轻轻“敲”了下贺蕴的额角,无声地骂道:“狗崽崽……”

  然后抬头压着嗓子对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秦书炀说道:“来把你儿子抱房里睡去。”

  灶上炖着汤,其他小菜保姆都已经炒好了,秦书炀把灶火关到最小,利索地洗干净手后从厨房里钻出来绕到客厅从贺光徊的怀里把贺蕴抱了起来。

  估摸着这段时间是长了点身体,贺蕴身量比去年刚接回来那会要沉一些,已经有点压手。秦书炀抱起他来的时候没忍住“嚯”了一声,吐槽了句“这哪是狗崽崽,这明明是猪崽崽。”

  贺光徊瞪了他一眼,声音还是小,“胖点还不好?去年刚回来那会瘦得那么厉害我还担心呢。”

  贺蕴压在他身上的时间太久,他这会腿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些僵硬的肌肉怎么按都是硬邦邦的,手掌所及之处一片直击灵魂的酸痛。

  可能是抖得太难受,贺光徊只能整个上半身俯下去压在自己腿上。

  虽然作用没多大,但聊胜于无,好歹有个心理作用。

  他抬眼看了看秦书炀怀里的贺蕴,又看了看秦书炀。小孩肉嘟嘟的脸像蜡笔小新一样,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可爱极了。

  不过预防针还是要提前打,他对秦书炀说:“这个点睡觉,等晚上他肯定又睡不着了,你今晚睡前故事怕是要讲两个小时,别到时候他还没睡着,你哄睡把自己哄睡着了。”

  这种事情发生过无数次,但秦书炀每次都嘴硬,就连现在都和往常每一次那样反驳道:“咋可能?我今晚肯定把他哄睡着了我都还精神百倍好吧?”

  ——

  贺光徊想的一点都没错,贺蕴九点多的时候突然醒了,等吃了点东西洗了澡更是精神得不行,在他床上蹦来蹦去怎么都不肯躺下来。

  不仅不肯躺下来,还把自己的两辆飞机玩具也搬上床,死乞白赖地央着贺光徊和他玩飞机大战游戏。

  平时都是贺光徊给他讲睡前故事,所以贺蕴也理所应当地觉得今晚该贺光徊陪他。可今天贺光徊被康复理疗折腾得

  一点力气都没有,走路都困难怎么可能还有力气陪着儿子闹这一阵。

  这份艰巨的任务顺理成章地落在了秦书炀肩上。

  一点都不容儿子拒绝和商量,秦书炀一把将贺蕴扛起来,爷俩出了主卧,不一会儿童房那边就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关门前他对着站在门口满脸疲惫的贺光徊说:“幺幺,你赶紧睡嘛,我马上回来。”

  隔着一道房门,贺蕴的声音奶声奶气地传来,贺光徊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贺蕴的神态。

  小家伙应该是中气十足的,甚至还小脸皱成一团,叉着腰站在他的小床上对着秦书炀说:“我要和爸爸睡!”

  秦书炀也幼稚,站在床前,也叉着腰对贺蕴说:“那是我和你爸爸的房间,你自己没有房间吗?谁家小孩上幼儿园还要和爸爸睡的?你敢和小朋友说你不敢自己睡吗?”

  两个房间就挨在一起,贺光徊掀开被子撑着站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把轻轻掩住的房门打开,又一瘸一拐地爬上床。这样儿童房的玩闹声就可以传进来,即便他只能躺在床上也能清晰地听到隔壁父子俩的声音。

  贺蕴是真的能闹,笑声不绝断地从隔壁传来,间插着几句“你耍赖,都不是这么玩的。”

  小孩子的笑声,玩具和玩具的碰撞声,还有秦书炀轻松的玩笑声不停地从儿童房传出来,然后填满家里的每一个缝隙。

  贺光徊随手翻着杂志,但心思一点都没停留在杂志上,反而无时无刻不被隔壁吸引。

  这本是从儿子接到家后每一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但贺光徊突然就鼻子酸了起来。

  像被人闷闷打了一拳,鼻子酸得他觉得鼻尖会疼。

  傍晚的时候贺蕴缩在他怀里,照着教程折他的小车子。

  有个步骤特别难,以四岁小孩的手指来说,这个步骤的精细程度已经超过了贺蕴可以完成的难度。

  那会贺蕴还没完全开心起来,说话间还带着好重的鼻音,抽噎着抬头喊了声爸爸,然后把折纸递到贺光徊脸面前。

  贺光徊盯着那张折纸好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后抬手把折纸往儿子面前推了下,他耐心地引导儿子:“小蕴你自己耐下心来,你肯定可以的,爸爸看着你折,嗯?”

  今早训练得用力,先前被秦书炀抱着的时候他都勾不住秦书炀的脖颈,这会也自然无法抬起来和贺蕴一起完成折纸游戏。

  最终那辆小汽车还是折好了,可是因为最后几个步骤他和贺蕴一个做不了一个做不好,那辆小汽车被折得歪歪扭扭。

  贺蕴睡着后那辆小汽车就被随意地扔在茶几上,远远看过去都没个小汽车的样子,就是一个纸团子。

  贺光徊每次无意间瞥见茶几上那团天蓝色的纸团都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将视线偏到别处。

  说不上来,非要归结,应该算堵心。

  贺光徊双臂双手的功能还在,准确来说到现在仍旧只有左腿退化严重。但即便只是这样都已经给他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极度容易疲乏的身体,还有锻炼完后酸痛的周身,都让他感到沮丧。

  隔壁终于玩累了,应该是贺蕴输了,小孩埋怨地嘟囔道:“老爸,你欺负我……”

  满腔的不甘愿被这种小奶音说出来,听得贺光徊没忍住笑了下。

  他的腿隔着被子跳了起来,杂志被抖落下床,贺光徊没办法够下身体去捡,也懒得再捡。

  房间里慢慢安静了下来,只剩秦书炀小声地念着故事,还有贺光徊自己因为痉挛而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突然,非常想念隔壁的秦书炀和贺蕴。

  明明只隔着一堵墙,明明贺光徊出声喊一声,旁边房间里的两个人就会开口应他。

  可是贺光徊却突然觉得他的丈夫和他的儿子离他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