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队医疗志愿兵的选拔极其严格, 会优先选拔在各个领域优秀过人的Omega,他们的身体素质、信息素等级、安抚力等指标都会经过几轮筛选,最终才会定下人选。

  司星鹤报了名后按照收到的邮件准备了材料, 没过几天就收到了体检、面试的通知。

  而在这几天, 司星鹤若有似无地暗示宗邢,自己能不能和他一起去,得到的结果都是宗邢面无表情的拒绝。甚至在床上做那事时,宗邢都能很快清醒, 不跟着司星鹤的思绪跑偏。

  要是被宗邢发现自己偷偷报了名,会不会生气?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会不会不原谅自己?

  司星鹤撑着脸,朝着窗外发呆,在脑海里轮番上演了各种情景。

  最后幻想自己在一首“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音乐声中,黯然离场。

  叮——叮——叮——

  “喂, ”司星鹤接起电话, “佳瑞,终于有时间接我电话了?”

  “你这话说的, 我哪知道我夜班睡了一天醒来,你给我发了近20条消息!!我还以为出了人命呢。”贺佳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睡眼惺忪, “所以说, 你还是会去,对不对?”

  “你太懂我了。”司星鹤点开邮件, “名已经报了, 感觉已经很难回头了。况且, 我扪心自问,我真的没办法让宗邢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自己除了担心,什么都做不了。”

  “啧啧啧,我现在感觉我刚醒就被喂了一嘴狗粮!”贺佳瑞一下子又躺下了,一夜的疲惫还没消退,“那就去呗,感觉你找我就是想让我支持你,是不是?”

  “我主要是怕......宗邢真的生气。”司星鹤叹了口气,他其实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总觉得瞒着宗邢会出事,“我还没见过他真的对我生气,我怕......”

  “你怕覆水难收,你怕什么?不就怕他离开你呗?”贺佳瑞感觉自己一个单身狗竟然要沦落到给别人做情感疏导就觉得离谱,“况且,你是真的为他好。他如果真因为这个事情你俩掰了,那我只能说,迟早会完。”

  “宗邢是这样的人吗?”贺佳瑞又追问,“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司星鹤沉默不语。

  他不是。

  “反正哥们我肯定是支持你,”贺佳瑞笑道,“不是我不担心你的安危,我只想让你做你想做的;况且也不一定就会有危险,你们去医疗组也不会真的上战场。”

  “而且最重要的,我也相信宗邢不会让你受伤的。”

  “谢谢。”司星鹤莫名觉得自己心里很酸,有这样一个好友,不论怎样都站在自己的身后,支持着自己。

  “你看你说的话,咱俩之间还说啥客气。”贺佳瑞翻了个声,声音都变得小了些,“看到你幸福我就放心了,想想你之前的样子,和现在真是天壤之别。”

  “我在想,最好还是别让宗邢发现。”司星鹤皱起眉头。

  贺佳瑞疑惑:“怎么可能?只要你去,他哪怕看不到你的人,也能闻到你的味吧?别告诉我你俩都结婚这么久了,他还没舍得......”

  司星鹤静默。

  “真的假的?!!宗邢真能忍啊!”贺佳瑞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真男人,这都不标记你,你们之间契合度这么高。”

  “我们本来就是协议结婚......”司星鹤心虚了起来,小声嘟囔。

  “等下,你们还没标记......你们不会还都没告白过吧?!!”

  贺佳瑞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声音比平时大了很多。

  “额......嗯......”

  司星鹤虽然很想反驳,但是确实找不到理由,毕竟自己和宗邢之间从来没有正经承诺过,也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们仿佛和世界上所有的情侣都反着来,婚也结了,亲也亲了,就是没戳破两个人的关系,即使他们之间心照不宣。

  “这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贺佳瑞连声感叹,“宗邢可能是怕他出事,才不敢标记你。毕竟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要面对的舆论是可想而知的。他果然很爱你。”

  司星鹤面上一红。

  他知道自己在宗邢心里有不可预估的位置,但是从旁人那里听到这些,总觉得还是有点害羞。

  “既然没标记,他对你的感知力肯定不会那么高。我记得你之前有说过一个‘仿制信息素香水’?”

  贺佳瑞记得司星鹤在几年前对自己抱怨过这个东西,说这样会引起香味焦虑,每个Omega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没想到时过境迁,他自己可能也要用。

  “拿香水盖一盖。气味都好说。”贺佳瑞认真思考了起来......

  “主要是名字、样貌。”司星鹤接上贺佳瑞的话语,“不可能永远见不到宗邢,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改下名字和面貌。”

  “面貌可以乔装......但是,真实姓名这些,你能改得了吗?”贺佳瑞也开始犯难。

  “我想到一个人。”司星鹤突然灵光一闪。

  “谁?”

  “宗邢的母亲。”

  ***

  这是司星鹤第一次背着宗邢见到了俞茵桐。

  和上次一样,俞茵桐十分开心地拉起了司星鹤的手。

  但听到司星鹤的来意,她的脸却沉了下来。

  “小鹤,这很危险。我想宗邢一定也不愿意你这样。”俞茵桐眼里是满满的担忧,快要溢出,“小鹤,你再考虑考虑。”

  俞茵桐手里的力气大了些,“他见过我和他爸爸那样,一定是下定了决心才去的。你别看他少言寡语,但他把感情看得比谁都重。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一定会自责到无法生活下去。”

  “阿姨......”司星鹤心里一颤。

  “你可能不知道,他是在战场上看着他爸爸......没的。”俞茵桐拍拍司星鹤的手,“一开始我太伤心,都没顾上宗邢的状态。他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其实对这件事比谁都愧疚,可战场上的事情谁说的准?他非要查个水落石出......”

  “我也相信我的儿子,可再怎么水落石出,我的爱人,也不会回来了。”

  俞茵桐的眼睛很亮,是泪,但却又迷茫,又疲惫。

  “后来,我在家里发现了一封信,是他爸爸留给我的。这个人一生没什么浪漫,就给我写过两封。一封是告白,一封......是离别。”

  “他要我快乐,所以我会快乐地活着。”

  俞茵桐看着司星鹤的眼睛。

  “宗邢是他的儿子,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阿姨。”

  司星鹤知道俞茵桐难过极了,甚至连司星鹤都怨恨起自己来,为什么偏偏让这个女人再次沉浸在那种痛苦中?

  “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很过分。”

  司星鹤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但我无法渡过那些日夜,担惊受怕,生怕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这样的日子,我怕自己......会发疯!”

  “我想去他身边陪着他,默默地就好。阿姨,我不会让宗邢知道,我发誓!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小鹤......”

  俞茵桐替他擦掉了眼泪,忍不住笑道。

  “你们还真是,倔强起来都一个样。”

  “您答应了?”

  司星鹤发了愣,没想到会这样顺利。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唯独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俞茵桐看着窗外,她的侧脸在光线下完美无瑕。

  “就是没有陪在他身边,最后一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