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罪人们的陈词滥调>第86章 二战Pa番外:Mo Ghile Mear(下)

他们几乎缠绵了一整夜,天快亮时,克里斯蒂安走到海边,用海水把他们的衣服都给洗了。岛上的淡水少得可怜,只有小水洼里有些雨水。真没想到,苏格兰佬能靠着那点时有时无的脏水活了一个多月。


“你的头发长得太长了些。”他从灰色的毯子里捻出一缕长长的微卷的金发。查尔斯·蒙哥马利挨他折腾了一晚上,原本正缩在那块巨大的灰毯子里打盹,被他的冒犯吵醒了。他闭着眼睛,并没有争辩什么,只是打了个哈欠,往毯子更深处缩了缩。


“……要是能找到剪子,我就给它们全部铰了(此处是苏格兰口音的英语,因此略带土味)。”


“你有很漂亮的金发,剪坏了还怪可惜……头发长些,不是更像苏格兰原住民吗?”


“可惜长头发会藏虱子。”


他们就那样,为不存在的剪刀和不存在的虱子而辩论。


克里斯蒂安高兴地点点头:“爱干净的苏格兰甜心,的确比爬满虱子的要可爱得多。”


困乏的苏格兰人总算睁开了一只眼睛。他揭开遮挡视线的毯子问法国人:“可爱莫非是什么适合被用来形容成年男人的词汇吗?”


“可是你真的特别可爱。不过,我想我还是会更喜欢姑娘们柔软的娇躯。”克里斯蒂安故意撂下一句恶劣的评价,果不其然,他顺利惹到了那个不好惹的小情人。


“弯下腰,法国人。”


克里斯蒂安听话地照做了,结果被那只凶悍的苏格兰猫摁着往脖子上咬了一口。


“别胡扯,否则我也能让你尝尝当新娘的滋味。”查尔斯轻笑着,摩挲着法国人光滑的侧颈。“对这具死鱼一般散发恶臭的身体,你居然也下得去口。”


“那没什么错。亲爱的查尔斯,是我深深地被你所吸引。”


“够了,那是你的一厢情愿,不是我的。男明星,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或者说是对你的每一任情人?”


“当然不是。目前为止只有您而已。”克里斯蒂安容光焕发,在曙光里轻轻攥住查尔斯的手指。“战后,我一定会到苏格兰的土地上找你。”


查尔斯嘟哝着,轻轻抖落了音乐家的手指。


“谁要信你的甜言蜜语,见鬼的法国人……还有,我可不需要记不住全名的情人。”


他假装生了克里斯蒂安忘记“奥斯卡”的气,但这却正中法国人的下怀。


克里斯蒂安笑着,用力吻了吻他的手背:“Roger(收到),斯科特·查尔斯·奥斯卡·阿利斯泰尔·蒙哥马利上士。”


那真是个可爱又造作的名字。


克里斯蒂安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而他的苏格兰飞行员则压低嗓音发出得意忘形的轻笑。


“想来,我算是The tail-end Charlie……”


(“The tail-end Charlie”指“机尾射击员”或“机尾机枪”。这里是查尔斯玩的一个双关文字游戏,因为“Charlie”同时也是英文名“Charles”的昵称,有一种“我是落伍者”或者“我是不被看见的人”这样的自嘲意味在里面)


克里斯蒂安乐了:“今后,希望您能来里昂看我的表演。”


“我尽量。希望那时,你已经成为了门庭若市的伟大歌唱家。”


.


那天早上醒来,克里斯蒂安看到查尔斯正眺望着鱼肚白的天空,双臂架在一起,下颌优雅地低垂,那使他不禁感到心潮澎湃——他比熟悉自己的生命更熟悉这个动作。千真万确,那是演奏小提琴的姿势。查尔斯在拉一只透明的小提琴。


他看了许久,揉了揉眼睛。


“我好像出现幻觉了,仿佛听到了久违的小提琴声。”


“也许吧,也许你没听错。”苏格兰人笑了笑,放下手臂,放在海水里洗干净的手指严肃地搭上他的肩膀。“那你不妨猜猜看,我刚才拉的是哪首曲子?”


“我猜是柴可夫斯基的《忧郁小夜曲》。”


“错了,是《爱的礼赞》。”


“您何必要用善变的埃尔加所作的曲子,来赞颂我们的友谊。”克里斯蒂安竭力回想道。“据我所知,他可是找了位比他女儿年纪还小的情人。”


“那可不能怪我。”


“真可惜我的手里没有小提琴,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音乐大师。”克里斯蒂安晃了晃一只想象中的空琴包,神采奕奕地打量着他。


苏格兰人优雅地笑着,因疲倦显现出病容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绿眼睛遗憾又怜爱地瞅着克里斯蒂安。


“以前我也是很会拉小提琴的,但现在却没办法用耳朵分辨音乐里细微的变化……我成了一个碌碌无为的演奏者。好在想象中的曲子,是不需要用耳朵去聆听的。”


当他还在军事基地里时,有一枚大约25公斤重的德军炸弹从天而降,在他面前15米左右的地方炸开了。他被震得打了好几个滚,之后便昏死过去。他运气很好,侥幸被掩体挡住了四溅的弹片,但听力却大不如前。


克里斯蒂安不笑了,那些话使他如鲠在喉。如果他也像查尔斯·蒙哥马利一样被夺去了灵敏的听觉,他没准会绝望到自尽。


“当时你一定痛苦极了,我可爱的金发小姑娘。”


“虽然我不能像以前一样鉴赏音乐,但我对敌机的动静还是敏锐如常呢……没关系,克里斯蒂安。我堕落很久了,而堕落的人是不会感到痛苦的。”


“您为什么堕落?”


“为了战争,为了死去的人,为我用轰炸机和炮弹从平民的人生里夺去的全部。”


“我不许你说自己堕落。”法国人柔声低语着,轻轻吻了他的手指。“你是我见过的最高贵也是最干净的人之一。”


说到底,他也还是个孩子呢。一个仅一个月就打烂了14架……哦不,15架轴心国战斗机的小姑娘。


“你喝葡萄酒吗,我的友人?”克里斯蒂安讨好似地问他,“沙滩的某处,藏着许多瓶还能喝的德国白葡萄酒。除了标签,其他的都完好无损……你想来些吗,为了庆祝我们的第二次生命?”


“不,我早就不需要酒精的刺激了。”出人意料地,苏格兰青年摇了摇头,拒绝了克里斯蒂安的邀请。“你去吧。而我会保持清醒,替你放哨。”


见他执意不肯,克里斯蒂安便一个人去了。他刨出几瓶葡萄酒,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任自己喝了个烂醉如泥。不知道为什么,强烈的孤寂让他的心猛然揪紧,眼泪流个不停。


上帝啊……不知为何,我居然就像熟悉我的生命一样熟悉这片沙滩!他擦着止不住的眼泪,把空掉的酒瓶用力丢进了海里,跪下来用力亲吻了地上的沙子,随后放声痛哭起来。


.


……安逸的生活一去不返了,拮据的日子重新到来。克里斯蒂安的胃里因饥饿绞痛得厉害,不得不把红茶茶包拆开来,吃掉里面的叶子。最后没忍住,连带着有茶叶味道的棉纱包装都吞下去了。


月亮快要升起来了。克里斯蒂安心想。我已经快要没有可吃的东西了。更重要的是,没有干净的饮用水。


查尔斯·蒙哥马利却从未有饥饿或口渴的困扰。但过去他总是很疲倦,时常没日没夜地眺望天际,神情忧伤。但现在他待在初升的银色月亮下,脸庞居然显得格外生机蓬勃。


“即便战争胜利了,同性恋也是违法的。不止是在德国,也在苏格兰、法兰西。祖国不会记住你的牺牲。难道你愿意为了我,从此过上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一生吗?我们就像战争时期的任何一对露水夫妻,我打赌只要你看见美女,就会立刻对我丧失兴趣。那不是爱,必要的时候,生存本能甚至强迫我们爱上自己的敌人。”


“我自认为我爱的是你的灵魂。”


“当你娶妻生子,回想起你今天在沙子上对一个男人说过的情话,自然就会为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到时候,你甚至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婿跟我拥有相同的名字。”


“不会的,我这一生只要你……我的眼睛只注视你一个,这就足够了。”


“真好啊,你的爱是那样矢志不渝。只可惜是我要先离开了。”


那双动人的绿眼睛注视着他,里面流露出强烈的眷恋与怜爱之意。


“我的爱人,你为什么要这样苛待我?”克里斯蒂安吓坏了,变得语无伦次。“你的皮肤摸起来很冷,比六月的薄暮还要寒冷……但六月的薄暮本不该这么冷的。”


“和你在一起很愉快,但今夜我即将离去。”查尔斯沉默许久,侧过脑袋,平静的绿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天空。“这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几天。而你就做你该做的,回到生养你的地方。”


“为什么您一定要离开我?亲爱的,我宁愿把自己的灵魂献给你。请别一声不响地离开,特别是在黑暗的晚上……我怕我从此都再也不敢闭上眼睛。”


“你相信灵魂吗,克里斯蒂安?如果你当真爱我,此后就为我相信吧。我的灵魂一定会以其他形式回到你身边。”


“我不相信。”


“真的,哪怕你找不到我,我也会永远注视着你。”查尔斯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爱抚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强烈眷恋之意。“别难过。在灵魂面前,即便是死亡也算不得什么终结……你更没必要歉疚。自战火开始绵延,我再也没能像现在一样身心安宁。是你把那种安宁还给我了。现在,我是那样的心满意足……休息吧,克里斯蒂安。如果你想,现在可以吻吻我,就当做临别的赠礼……克里斯蒂安,如今你的眼泪应该为祖国流淌,此外一滴都不能落在别处。向我发誓吧,爱你的祖国胜过爱我。”


“我不吻你。”


他有预感,要是吻了,爱人身上的某种活力便又要被削减几分。


“好吧,克里斯蒂安。你总在我意料之外的地方偏执。”查尔斯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如果他说他得走,那谁都拦不住的。


克里斯蒂安紧紧闭着眼睛,只感到掌心传来金属坚硬的质感……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查尔斯不见了,手心捏着的只有一枚往常被他挂在胸前的金属名牌。他看到了高悬于夜空之中的银色月亮。月光倾泻于寂静的大地,而漆黑的、翻涌的海水竟显得是那样光彩夺目。


.


克里斯蒂安·萨列里不眠不休地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有关查尔斯·蒙哥马利的痕迹……他想自己是真心爱上了查尔斯,可他就那样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坠毁的英国战机还在原处,只是里面没有了暖洋洋的打盹的气息。


沙滩上散落着很多小比目鱼,像糖果屋故事里的洒落的面包屑那样绵延着……一片沙滩,至少吃饭的问题暂时可以搁置一边。每天清晨,他都能在那里捡到活蹦乱跳的小比目鱼……它们追着洋流游泳,退潮时搁浅在沙子上,太阳一出来,它们就成群结队地死掉了,无一生还。


就像我的同胞一样。克里斯蒂安心想着,却从未停止靠着吃它们苟活。他发现自己似乎变得有些迟钝。如若放在以前,他一定会触景生情、热泪盈眶……大海生养它们,但也谋杀它们。他一边轻声哼着想象中的曲调,一边为小鱼们祈祷……


他捡起很多小比目鱼放回到海水里,但是更多的还是死去了。他试着为自己写了一小段歌曲……写了一条被冲刷上岸的小小比目鱼如何拼命地游回了大海,却仍旧感受不到家的气息。他惊喜地发现那是一段全然诞生于灵感的伟大旋律,连忙将它们写在沙子上。可惜很快,他就一个音符也想不起来了……接近透支的身体让他的记忆力变得很差。晚上开始涨潮,他便无计可施地离开了,那些画在沙子上的凄迷的故事连同音符,第二天就被擦得一干二净。


.


在查尔斯·蒙哥马利消失后不久,一艘恰好路过的法国抵抗军军舰发现了克里斯蒂安,并打算带他回法兰西。他同意了,但又不肯立刻动身,而是发了狂似地呼唤船上的医生:“医生,救救他,请您一定要救救他!”


“别傻了,我们没有在岛上见到除您之外的第二个活人。”


“他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克里斯蒂安闭上眼睛,把手指慢慢探入口袋……他赢了,指尖触碰到的俨然是金属名牌和深蓝色的信天翁徽章。他如获至宝,赶紧把那些东西拿出来给船上的人看。


船上的人们傻眼了——那的确是一只英国人的狗牌,还有皇家空军的徽章。


“看吧,他有名字,叫查尔斯·奥斯卡·蒙哥马利,这下你们相信我不是在做梦了吧?”


克里斯蒂安锲而不舍地说着,他面前的两个船员面面相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去岛上再找一圈。结局当然还是一无所获。


“也许吧,你大概是遇见了一只苏格兰猫妖精。凯尔特文化里有很多妖精和精灵……”


他太累了,忘了很多事。


“我没忘。我怎么可能忘掉他。”


“那往好处想,没准他是被他的战友救走了……也许是这样,他生了你的气,乘上船就一溜烟地逃走了。”


“他不会丢下我不管!”


“那难道是跳海自杀?”


不可能,那更不可能!克里斯蒂安有些发火了,他像疯了一样拼命说服自己:我的爱人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从没见过谁像他一样拼命地呼吸、呼吸……


船员们不再做声。他们已经搜救了挺久,除了克里斯蒂安,海岛上没有活人的痕迹,这千真万确。他们必须得走了。徘徊的时间越久,被德国人发现的可能性越大。


不过,英军的飞机残骸倒是存在的,可那里也只有克里斯蒂安独自生活的痕迹。船上的军医只好推测那是大脑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让克里斯蒂安·萨列里奇迹般地生还了。


如果他遇见的不是我,是不是还能活得更久些……克里斯蒂安紧紧攥着铭刻姓名和地址的金属名牌,眺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天空。岛屿渐渐地消失在视野里,他望着它,心灰意冷。


我知道你还在那里,我英勇的爱人!你会与亘古绵延的天空同在!克里斯蒂安在心底热切地呼唤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他确信他亲爱的飞行员是不会跟来了。


.


克里斯蒂安·萨列里辗转回到了里昂,在一家洛可可式的疗养中心里度过了平静却恍惚的一星期,他们断定他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刺激,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收音机里传出的新闻一天比一天更糟,报纸上也没有任何好消息。克里斯蒂安待不下去了。他认为自己有义务要继续作战,而不是待在里昂受到德国人扶植的傀儡政府统治(这里是指贝当统领的维希法国政权)……德占区的氛围几乎算得上其乐融融,可他不喜欢这样的里昂。只要德国人仍有一天掌控着这里的秩序,这里就永远不再是他的家了。


“你只有23岁,这真是个报效法国的好年纪。”克里斯蒂安告诉自己。“6月的巴黎比12月的更加迷人、更加使人憧憬。听说巴黎的学生们正在凯旋门下响应夏尔·戴高乐将军的呼唤。到那里去吧,你要为真正的自由投身战斗……愿法兰西的灵魂与你同在。”


他本可以在这里一直待到12月。但他不告而别,只给护工留了张字条,此后就动身去了巴黎。

----

支线True End

(双死预警,很残酷很悲凉的结局,主线比起这简直是开挂爽文。该线唯一的糖就是身心真双洁+两个处男的超级纯爱故事,不忍心他俩被作者刀死或者不喜双死BE可以把这当做开放式结局或者把查尔斯·蒙哥马利当成飞天魔法折耳猫)

.

其实克里斯蒂安是先漂到岛上的,之后看见19岁苏格兰皇家空军上士查尔斯·蒙哥马利开飞机从天上迫降下来。显然这迫降并不怎么顺利,克里斯蒂安把浑身是血的飞行员从机舱里抱了出来。此后他每天跟查尔斯聊天,为对方擦洗身体,还用自己口袋里的肥皂给他刮了次胡子。小猫给小狗讲了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其实受伤的猫猫飞行员本来是很有希望被救活的,但是荒岛上没有任何医疗条件,甚至少有干净的水。海水和肮脏的淡水加速了他的衰竭,没有医疗知识的克里斯蒂安只能看着他的生命力像沙子一样从指缝里慢慢流失了。

克里斯蒂安在查尔斯生命最后的几天里向他表明了自己的爱慕之情,此时的查尔斯尚且还能动弹,神智清醒。法国小狗根本不指望得到回应,只是不想留下一辈子的遗憾。查尔斯沉默了很久,对法国人说:“请你占有我,让我做你的新娘。”

查尔斯并没有跟同性谈恋爱的经历,但此刻认为自己应当献身,算是了结法国人的一桩心愿。

他吻了吻克里斯蒂安的嘴唇:“如果你真心爱我,就请消灭我们的敌人,向那些傲慢自大的侵略者举起武器,让他们知道我们从来不会任人宰割”,之后把自己的全名告诉了他,还把狗牌和徽章留给了法国人(算是代替结婚戒指的信物)。

他们度过了亲密无间的几天,但这样短暂的幸福并没有维持太久。好景不长,查尔斯的身体情况就急剧恶化,昏厥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的确确快要死去了。

在之后的某个平静又无名的夜晚,虚弱的苏格兰飞行员神智短暂恢复。他难得有力气起身,跟克里斯蒂安聊了几天以来最轻松愉快的一次天。但他们两人都知道事态已经无法挽回。现在,即便请来最好的医生,都再不能挽救这条性命。

克里斯蒂安从来没像那天一样恨自己只是个音乐家,不懂医术,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如何慢慢死去。他一边愧疚地哭泣,一边责怪自己:“要是我是医生就好了,做音乐家不能让你在死前舒服稍微那么一点。”

他那回光返照的爱人镇定地安慰他说:“并不是那样。因为你,我才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依旧享有为人的尊严。”

他平静地向法国人轻声道别,道了声晚安,之后便昏昏沉沉地躺下睡去。克里斯蒂安一夜不敢合眼,死死抱紧昏迷的爱人,拼命地祈祷,乞求上帝不要将他的挚爱无声无息地带走。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奇迹没有发生。黎明刚刚降临的时候,他怀中的飞行员停止了呼吸和心跳,永远结束了此间的痛苦。

全部的努力也仅让他深爱的人多活了一周。克里斯蒂安恨自己的无能,试图用抱紧的臂膀温暖爱人寒冷的身体。阳光不能将死去的生命再次唤醒,他那英年早逝的爱人再也不能睁开那双惹人喜爱的绿眼睛。克里斯蒂安好不容易才接受了死讯,流着眼泪把尸体埋掉了。

这是多愁善感的里昂音乐家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战争如何夺走一条年轻的生命,可是什么都做不了。他终日以泪洗面,忍着失去的痛苦哄骗自己,编造了一段又一段虚假又凄美的回忆。事实上他压根没傻也没疯,甚至保持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和理性。他是那场简陋葬礼唯一的出席者,比谁都更清楚查尔斯·蒙哥马利已经死了,只是不希望自己在强烈的精神刺激下崩溃,才虚构了一个爱人依旧存活的故事,并且强迫自己相信。更何况胜利尚未到来,他还不能止步于此。

正文对话和行为基本基于他与飞行员生前的谈话,由克里斯蒂安的记忆进行了加工。仅上个月查尔斯就击落了14架轴心国敌机,极度疲乏中被第15架击中迫降。第15架飞机里的不过是个没什么经验的新兵。如果这位有三年以上作战经验的空军上士没那么疲劳,恐怕也不会失误到被一个惊恐的新兵胡乱打下来。

浪漫的法国狗狗虚构的猫可能与主线里优雅闷骚还傲气的猫猫有所出入(感觉偶尔凶凶的,不够闷骚),那是因为克里斯蒂安一直心存幻想:我亲爱的飞行员这么经验丰富,怎么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其实支线里受伤的猫猫飞行员性格是偏柔弱的,是礼貌猫猫完全谈不上凶。他因为内脏受伤恶心吃不下东西,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吐,有时候会吐在刚擦干净的衣服上,他自己没力气擦,这时候就得麻烦克里斯蒂安。

事实上,查尔斯本来可能就没那么想活。他从来没打算在战争中全身而退。身体和精神上的压力几乎让他每天都很痛苦。入伍后他参与轰炸了很多城市,屠杀了很多人、毁灭了很多建筑。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重伤后笃信那是种报应。如果没有克里斯蒂安的照顾,他会因为不想成为俘虏就直接爬进海里自杀。

过去查尔斯从不缺乏同性追求者,但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爱上同性(其实他一直是个大度的双性恋,但该背景下肯定还是优先喜欢女孩子,对同性恋只是说是尊重但不祝福)。

查尔斯不愿进食,因为猜到自己大概没机会得救。即便眼前思维感性的法国人哭着求他继续,他都极其冷血地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即便让他一个伤员分享为数不多的资源,最后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另一个人更早地死去、等不到救援。查尔斯的昏迷不醒跟绝食脱不了关系。但如果他不绝食,克里斯蒂安就有可能活不到船只经过的一天。要么都死在这,要么留下一个,他还是会取舍的。

那场“饥荒”给克里斯蒂安留下了精神创伤。归国后他就狂热地收集压缩饼干和饮用水(后来也确实派上用场了)。

显然克里斯蒂安无视了查尔斯受伤时的脆弱不堪,甚至把他美化得像个英勇无畏、临危不惧的战斗英雄。但事实上,他记忆里懦弱胆怯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英雄。他温柔又执着,照顾了一个多星期的伤员,之后则是跟想象中活着的爱人一起度过的(所以不会饿也不会渴)。空难中死掉的德国人是克里斯蒂安臆想出来的,因为爱人昏迷的时候他曾哽咽道:“如果死去的不是你,而是我们可恨的德国敌人该有多好。”

打火机也是真实存在。但如果精神恍惚的克里斯蒂安仔细想想上面的名字,就会发现上面刻的名字是“伊莎贝拉·蒙哥马利”,那是查尔斯的生母。但它已经在那一天的破晓时分被痛苦不堪的克里斯蒂安扔进了海里。

查尔斯TE是跟敌机同归于尽。而克里斯蒂安TE是支持自由法国,并借音乐家和演员身份以及在里昂的人脉在维希法国进行破坏和渗透活动。后来他被法国的党卫军抓去送到奥斯维辛,审讯中耳朵被塞入的异物致聋,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但依旧没有吐露反抗军的情报。1945年胜利前夕被绝望的德国党卫军秘密处以极刑。

临刑前,他托狱卒向金属牌上的地址寄了信件,内容大致如下:

.

如果我不曾受过他人的帮助,也许就会为了苟活,而做出某些不堪入目的苟且之事。但同胞和友人都拼尽全力地拯救我,终究不是为了让我做敌人的帮凶……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没有人生来高尚,也没有人生来卑劣。而我,只是选择成为了高尚的那一类人。

.

(不,事实上就算没遇见查尔斯他也不会背叛法兰西,他是个法国爱国有志青年。)

事实上无论哪条线的法棍狗都算是精神上的强者,尤其是二战背景的这只。他一个人默默流了很多眼泪,承受了所有的悲伤,但又从未沉湎其中,而是很快地擦掉了眼泪跟敌人殊死搏斗。他当然怕死,但更清楚如果不反抗,这样的悲剧每天都会发生,总有一天会再度波及他深爱的人们。

而支线番外的盖尔语标题“我英勇的爱人”,看似是克里斯蒂安献给查尔斯的赞美,实则恰好相反。那是一位会讲盖尔语的苏格兰人能为挚爱献上的最高褒奖。

.

.

。让我们恭喜法棍小狗赢下了一位美丽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