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愚公移山>第29章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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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念诚和谢治群道别之后渡过的那个夜晚,不出所料是个不眠之夜。

  他屡次翻身,都无法入眠,对谢治群那句“谢谢”念念不忘。

  自上一次不欢而散,廖成泽就没怎么回宿舍了,只剩下梁念诚一人。

  寂灭的空气中混淆冷风与月桂的清香,馥郁缠绵,使整片屋子都睡倒了。

  梁念诚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头颅蜷进被窝,身上只穿一条内裤,紧捱的棉被似块冰窟,赤裸的小腿肚凉意疾疾,腰间健硕的腹部肌肉,紧绷得不像话。

  他想入非非,一只手垫在后脑勺,另外一只则徘徊在内裤边沿,想做又不敢做。

  脑中不知闪现过多少次与谢治群相拥的画面,尤其谢治群看向自己时,那双充满依恋与感激的眼。

  梁念诚的情欲像潮汐般隐晦,谢治群有时候像一座桥,搭乘他数不尽的欲望,奔赴那遥不可及的梦。

  区区一个眼神,一个拥抱,就足矣令他肝脑涂地,终其一生去铭记。

  梁念诚咬紧牙关,恣意妄为地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爱与欲,以及谢治群干净美好的脸,手顺耻骨向下摸,开始为自己纾解欲望。

  当灭顶的快感冲上脑目,他终于一头昏睡过去。

  之后陆续的五个寒冷冬夜,只要梁念诚在零售店工作,都能见到谢治群。

  但目睹谢治群一天比一天憔悴。梁念诚纵是心急如焚,但却做不出什么实际的行动帮忙。

  他们会像相识很久的朋友说些体己话,开些不过脑的玩笑,然后再平凡地道别。

  当晚的梁念诚便会携带恶劣的欲念,重蹈前一晚的覆辙,延长自渎的时间,在甘甜的美梦中与一个由自己构想的谢治群做爱。

  第六个冬夜,梁念诚翘首以盼,拿出何恺同借给自己的资料,摆在腿上摊平,一只手臂搁在膝盖 支撑下颌,专心致志地朗读书中条文。

  可这次他没能如愿等到谢治群,反而是提拎一大袋药物的苏筠。

  苏筠火眼金睛,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周前黏在谢治群身边的小孩儿。

  他印象实在深刻,这孩子虽沉默寡言,对别人不世故不恭维。

  但每当靠近谢治群,就判若两人,眼神是灼热的,怕生的小嘴也会努力地挤出话,似乎谢治群是他凸显存在的一个临界点。

  苏筠探出手指,隔着玻璃罩,漫无目的地从第一包烟,游弋至最后一包。

  正当他纠结于要买哪一包时,原以为不会理会自己的梁念诚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是帮治群哥买的吗?”

  狭窄的视野中徒然闯入一只手,探进玻璃柜,轻车熟路地用两指夹出一包烟,放在柜台上。

  那声“治群哥”叫得十分亲昵,苏筠感到一丝古怪。

  他晃起身,抓起那包药,大刀阔斧地将所有东西摊到桌面,皱巴巴的塑料袋摩挲中发出“沙沙”声,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梁念诚盯着那袋药愣了一秒,神色悒郁,迅速移开目光。

  透过透明的薄膜,依稀可见里面有几包感冒灵、退烧药和消炎药。

  心思不由自主跑到另一个人身上。

  自顾自道:“是治群哥让你买的吧,他之前经常来买,一直都是这个牌子。”

  苏筠将刚摸出的钱包又撤回兜内,恨铁不成钢地槽道:“这小子,生病了还这么折腾自己,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吗?要不是他刚才生病求着我,我才不帮他买呢!”

  梁念诚捏紧那包烟,不假辞色地抬头望墙上的挂钟,担忧问道:“治群哥生病了,他现在在宿舍吗?”

  苏筠如实说道:“嗯,今天下班回来就发烧了,他不喜欢去医院,一直窝在宿舍床上内耗。”

  梁念诚握紧烟的手指松懈,缓慢地落下,眼神也落寞起来。

  苏筠正想问这人还要说什么时,兜内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鸣响。

  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是老李,隐隐感觉不妙,接通后,便背过身,信步迈出门槛。

  身后的梁念诚不动声色地将烟放回原位,听见苏筠对电话那头气愤地喊:

  “什么!我们这组还没合格,又要整理一遍!”

  “你说明天之前要上交是吧,那行,我待会去看看。”

  挂断电话后,苏筠晕头转向,愁苦地把电话收回背包,再回进店内时,梁念诚已经自顾提起那包药迎面走来了。

  他放下电话,不明所以地问:“你干嘛?小孩儿,我这可不兴免费赠送药呀?”

  “我叫梁念诚,不是小孩儿。”

  梁念诚淡然地打断,随后转身抬肩,扣下零售店的门,摸出钥匙熟稔地合上锁,又转过身一字一顿道:“你去忙你的,我帮你把药送回去。”

  苏筠听到这,惊奇地张大眼睛,将梁念诚从头到脚扫一遍,腹诽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受到牵制的压迫感。

  但得不偿失,时间紧迫,没有拒绝的余地,他说:“行,那就拜托你了。”

  于是梁念诚便顺理成章地攥紧苏筠的钥匙,来到宿舍。

  在厨房烧好水,又轻手轻脚进入房间,看到正躺在床上烧得意识昏沉的谢治群。

  梁念诚半个身体蹲卧在床沿,一只手搭覆在谢治群渗汗的额头,一只手则放在自己头上感受体温。

  随后抽身,找来一条热毛巾敷在谢治群眉棱骨以上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干脆坐在地上,头颅搁置在床沿,下巴轻轻蹭谢治群露出的肩膀,目光如炬地凝视眼前人。

  这时谢治群忽然掀开厚重的眼皮,颧骨涌起旖旎的潮红,眼神迷离地旋过脑袋,与呆滞的梁念诚对视。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仿佛阻隔两人的只有绵密的呼吸,只要其中一方肯再挪动一下位置,两人就能唇齿相接。

  梁念诚心乱如麻,凝视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翕动的薄唇。

  稍稍凑近了些,听见谢治群语焉不详地说渴。

  遂起身去拿水,回来时手上握着个水杯。

  这杯冲泡苦味的退烧药的水,经过梁念诚的悉心调试,加入甜味的糖混合,口感已好许多。

  他把水杯放在床边的桌上,轻柔地托起谢治群的脑袋,压在锁骨。

  自己则靠坐在床角,又侧身,令谢治群完全依偎在他怀里,声如蚊蝇地说:“谢治群,喝水。”

  这次他未像往常一样叫治群哥,因为他很贪恋谢治群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温暖。

  他尝试叫了一声谢治群的名字,谢治群似乎有所感应,也抬头看他,微微蹙眉,眼眸混沌,幅度很小地张合嘴唇。

  这使得梁念诚贴在嘴角的杯子,很轻而易举地将水送进谢治群口中。

  但仍有很少的水从嘴角溢出,沿下颚的曲线,一路流到白皙的喉结和锁骨,顺势流进梁念诚的心里。

  梁念诚色令智昏,难耐地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攒动,与谢治群接触的身体发出虚热。

  杯子再次归置桌上,让谢治群的身体重新躺回床,随后心猿意马地探出一支手指,触碰谢治群的眉毛,鼻子,嘴唇。

  反过手背,擦拭那些水溢漫的痕迹,这次他碰到了喉结和锁骨。

  谢治群这时也回头望了他一眼,似乎还是不清醒,黑曜石般的瞳孔镀着一层薄雾,颇有一种凛冽的美感。

  梁念诚从口袋掏出手机,点击拍照功能,使这唯美的画面,永远在这一刻定格了。

  他一时心虚,快速抽回手机,随后躬身低头,暧昧地抚摸谢治群温热的脸颊,讪讪问道:“治群哥,我可以吻你吗?”

  他想,一次,就这一次就好。

  谢治群懵懂地眨眼睛,没有回答。

  但梁念诚抓紧被单,慢慢地低下头,贴在了谢治群的唇瓣上。

  这时谢治群又皱紧眉头,两只眼睛鼓起,眼里写满迷茫。

  但梁念诚又继续用舌尖顶开谢治群的上唇,舌体小心翼翼地探入,缠绵悱恻地吮吸谢治群柔软的两瓣唇,并舔舐湿软的舌头。

  他一边笨拙地亲吻,一边抬眼观察谢治群的反应。

  谢治群突然闷哼一声,梁念诚被吓得立即退出。

  随后谢治群重新闭上眼睛。

  梁念诚的小心思也逐渐收敛,他伫立在原地,意味深长地凝视谢治群的身体长达十分钟,最终拿起杯子离开了。

  谢治群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他这时还有些头昏脑涨,但情况比昨天好许多。

  最近一周都在为各种事奔波劳碌,前一天他刚从医生那得到一个坏消息,就是父亲的肝癌属于恶性,但如果能积极配合治疗,很大程度上还是有把握能控制住病情的蔓延,只是后续的开销是一个大问题。

  强烈的头疼不时卷土重来,谢治群敲了敲脑门,回忆起昨天做过的一场亦真亦假的梦,梦里他被一个人悉心照料。

  尽管他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但那种摄人心魄的感觉却和曾经做过的另一个梦似曾相识。

  那个人似乎很喜欢触碰自己,甚至最后还接吻了。

  想到这,谢治群的头又疼了一下。

  他摸着脑袋走出房间,厨房传来动静,走进一看,原来是苏筠在烧水。

  他记起那个梦隐约也有烧水的声音,便问:“苏筠,昨天你去买药,之后还有谁回来过吗?”

  苏筠关掉水,有些犹豫,他昨天忙回来,碰巧又撞见梁念诚,只是这孩子看起来很匆忙。

  见到他直接扑上来,乞求他不要告诉谢治群自己曾经来过。

  另外苏筠这几天和程锦吵架,工作时常心不在焉,这次数据分析的出错大部分是他的责任,之前谢治群一头忙着医院的事,另一头还倾尽全力地帮他处理漏洞,可最终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虽说这样想不地道,但多亏昨天谢治群生病,他才能避免责骂,得以补救回来。

  他和谢治群认识久了,对这人的脾性一清二楚,担心自己把数据出错的事抖落后,免不了又捱一顿骂,便脸不红心不跳道:“没有啊,就我一个人回来。”

  谢治群将信将疑地点头,离开厨房,客厅上多一张白纸,那是部门经理给他写的引荐信。

  苏筠也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这张纸,好奇问道:“这是经理昨天让我拿给你的,你决定好了吗?真的要离开?”

  谢治群没有回答,只是点头默认。

  苏筠又问:“什么时候走?”

  “过完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