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愚公移山>第4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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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念诚接过那被透明塑料包裹的纸巾,两眼放出赤裸裸的光,捏在手心,旁若无人地痴迷紧盯,仿佛上面长了一张谢治群的脸。

  他十分害怕透明的包装纸,被自己满是黄尘皲裂的指腹玷污,所以只是虚浮的握着。

  他一把一鼻涕一把揩去泪水仰望,这个比自己高将近二十公分的男人,感觉自己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岸边小草,苦尽甘来,终于迎来了一株繁茂的苍天大树,可以为自己遮风避雨、抵挡电闪雷鸣。

  小心翼翼地将纸巾塞进迷彩服的口袋,当成比性命还重要百倍千倍的宝物,于心中虔诚默念,这是谢治群送给我的。

  他拿手往脸上一抹,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了。

  大爷粗着嗓子吼:“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当臭流氓哦!”

  但看到一身正气凛然的谢治群走来时,那张皱缩拧巴的嘴立马闭上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句话也应征到大爷的身上,不过他本来也目不识丁,也不是什么善茬,凭着个爱闹腾的本领才将这阵势闹得沸沸扬扬,肚子里没什么墨水,遇见比自己高一阶梯的人,秒变缩头乌龟。

  此时他也如法炮制,步上梁念诚的后尘,原本高昂的脖子,春风得意的模样,一蹶不振地萎靡下去,脖子缩短半截,做回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垂垂老矣状,皱巴的眼角因憨笑开叉出几簇蜿蜒绵亘的细纹。

  谢治群伫立于人群外围时,并非没有耳闻现场的议论声,他只是单存不喜欢那么多人堵在这座楼前,不成体统。

  一凑近看,中央站着个单薄的小人,哭的十分窝囊委屈,两道鼻涕挂在小巧的脸颊,怪可爱又可怜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起了恻隐之心,他甚至觉得,这些围在这里看热闹的人,多数都不是为了贬低那孩子,而是提着免费银票,来观看这位大爷如何趾高气昂地指桑骂槐的独角大戏。

  他不喜欢看那孩子哭,这是他冲上前的理由。

  “大爷,请问这孩子犯了什么事,哭的这么厉害。”

  谢治群说这话时,自觉用高大挺拔的身躯挡在面前,乌蒙蒙的影子罩住了梁念诚瘦小的身体,梁念诚被笼罩在一片无形的避风港中。

  彼时眼角的泪水还未干,梁念诚泪眼朦胧地像在浏览世界名著,仔细观察着谢治群的后背,从平直的宽肩,到白衬衫下微微鼓胀的脊骨,被皮带勒得凸显精瘦的腰部线条。

  他贪婪汲取,视线下摆,便看到下部被黑色的裤子包裹的密不透风,饱满结实的臀部。

  梁念诚喉结上下滚动,他好像长了一只透明的手,肆意妄为地在那臀上下其手,臀肉开出一朵掌中花。

  彼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挺身而出的谢治群身上,这也给梁念诚如饥似渴的目光充当了掩护。

  此时他就是一颗沉默无奇的石头,既碌碌无为又平平无奇,没有人会留意他,他目之所及的世界,也就只有谢治群而已,不用理会流言蜚语。

  他听见谢治群又说了一大堆:“听说您指责这孩子是尾随妇女的臭流氓,您有什么证据呢?您待在这这么长时间了,应该认识的人不少,这栋楼上个月才来了十位女士就职,你说是哪位被尾随了?”

  顷刻间,人群一片哗然。似乎都在嘲笑大爷适才那副威风凛然的作态。

  谢治群后退一步,意味明确地让所有人炽热的目光齐刷刷投至大爷身上。

  大爷瞬间哑口无言,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颜面全无,被有条理的言辞堵得满脸通红。

  他一面羞愧不已,一面腹诽自己平日都在保安亭里睡觉渡日,哪来精力辨人,对咄咄逼人的谢治群毫无办法,他没有一句能答上的。

  即使如此,他还是剑走偏锋不知死活地道:“我年纪这么大了,哪来这眼力见认人,你这小伙子也太不知礼数了。”

  底牌亮出了,谢治群见招拆招,先礼后兵地来一句:“我为我顶撞您道歉。”

  又说:“您自己也说了,没有眼力见识人,那又是怎么分有精力看出这么小的孩子是耍流氓,还不辞辛劳地向大家揭发他,您有没有听过这孩子的解释呢?”

  大爷面上苦大仇深的沟壑又添几道,他简直就要被眼前这年轻人捣鼓得快肝气郁结了!

  他扭动变形的身体,像只蜷曲的蚯蚓,趔趄暴跳到梁念诚面前,两副面孔大相径庭,后背是佝偻的老人,前相却是高高在上的制裁者,中气十足道:“喂,小屁孩儿!说你呢!你来这干什么的!和个哑巴似的,就让我误会你是吧!”

  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污蔑的人!

  梁念诚揉了揉自己柴瘦的脸蛋,捏不出一丁点多余肉渣,为那句“小屁孩儿”耿耿于怀,他好歹也是家里的顶梁柱,怎能任人其言呢,随即傲娇地咕咚:“我哪小了,我可大了。”

  他别有用心地快速瞄了眼下便鼓囊并且初有雏形的裤裆,又勇敢地看一眼谢治群,咧开嘴笑。

  大爷等不及,催促道:“说话呀!大家都等着你呢!”

  梁念诚头脑一空,他恍然想起来自己的确是尾随而来,但对象并不是正常的女性,而是和自己一样同为男性的谢治群。

  强烈的矛盾感充斥着他,无地自容地回忆在大街上对着谢治群意淫的丑态。

  他心知肚明。“臭流氓”这个词的确很合适他。

  “我……”

  他捉急地晃了晃脑袋,差点说出真话。

  这时谢治群这次转过身,和梁念诚对视,温柔地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对吗?”

  梁念诚不可置信地放大瞳孔。唯一的念头就是谢治群居然知道了!

  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揪紧的心被释放。

  谢治群黑色的眼睛透出一股银白色的光,令梁念诚察觉到一丝隐约的善意。木讷地点了头。

  谢治群说:“乖孩子。”

  梁念诚露出一个羞涩腼腆的笑,宽松漏风的裤内,两条细直的腿并立而站,严丝缝合地紧靠,将阴茎也一并夹在里面,硬邦邦的。

  他的下腹部又开始发热了。

  一旁的谢治群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气定闲神地挺起胸膛:“这是我表弟,专门来找我的。”

  大爷面露惊愕,似被什么击得一败涂地,皱巴巴的脸变得更黑,了无生趣地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就当我一把年纪,看走眼了。

  人群发出一阵失望的唏嘘,见没了重头戏,这个由麻木的围观者趋之若鹜的聚众圣地,经过几句正义的真话,有觉悟地土崩瓦解了。男男女女只当看走眼,踏上各自的轨道。

  唯独梁念诚仍沉浸在自己是谢治群的表弟这个虚幻又美好的谎言中,小手挠着裤裆,不得不为自己胀痛胀满的阴茎发愁。

  他抬起头,痴迷地注视着英俊的谢治群。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如果谢治群是一个瞎子该多好,这样他就能肆无忌惮地把玩自己的阴茎,隔空对着谢治群射出奶白色的液体。顺便问谢治群一句“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他甚至还可以用手,帮忙擦净溅在谢治群裤腿的白浊。

  但这不对,因为他舍不得谢治群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是个瞎子,这样的人应该站在世界尽头,晓阚众生,永远发光发热才对。由不得他如此龌龊的肖想。

  “你还不走吗?”

  谢治群甘冽的嗓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什么……什么?”

  面对谢治群,他仍是紧张得不得了,手心冒出冷汗,连那根夹缝生存的小屌也不知羞地战战兢兢起来。

  他“呀”一声,手掩住下体前的布料。

  谢治群笑了笑,白净的皮肤细腻像朵漂亮的桔梗花,说:“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梁念诚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谢治群在说什么,尽管不解,尽管迷惘,但他依旧鬼迷心窍地点头,坚定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