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舞动白马【完结】>第50章 纵容又浑浊。

  吉羌泽仁为难地说:“要不带我一起走吧?”

  自私来说,我肯定也是希望能和他日夜黏在一起,可是我有工作,他有学业,当下局面也不乐观,我自然不能任由他跟我离开,把好好的恋爱弄成私奔。

  “你什么也没带,还穿着拖鞋就跟我走啊?别闹,家里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你小姨,一定要谨遵医嘱。”我说着不由得犯起职业病,开始念叨个不停,“有两个点需要格外注意,首先就是喂她吃东西的时候最好不要让她咳到,不然伤口会非常痛,还有就是根据伤口恢复程度,可以试着下床走动走动。”

  “还有你,不用总在你外婆面前提那件事,她老人家年龄大禁不起刺激,有些话你顺着她说说,不用执拗。”

  “到你开学的时候也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又晕车,别忘了买晕车药,最后就是,你等会儿把邓尕泽旺的联系方式给我,到杭州我方便联系他,他人生地不熟的,我好方便看照他。”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是想来每一次,离开的那个人都是我,被留下的总是吉羌泽仁,每次都是。

  吉羌泽仁嘴角绷得很直,一脸愁容地点了点头。

  车子启动,我的手犹豫地按在安全带插口处,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想要取下安全带下车再抱抱他,又或者有那么一刹那想要留下来,或者……带他走。

  最终,我还是收回手,眼睁睁看着吉羌泽仁的身形在后视镜中快速倒退,最终缩为一个小点,突然一个弯道,我就彻底看不见他了。

  谁知道后来,这次拒绝,竟成了我一生的心病。

  因为吉羌泽仁,我看见了凌晨四点的农村,听见了清晨公鸡的嘹鸣,他让我明白那些坏的,不过也就那样,久而久之,我以为,一切都会这么岁月静好,舆论会随着时间平息。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他们想要别人脆弱,然后坠落,最后捂住嘴,装作无辜地从尸体上踩过去。

  不论在什么话题下,我和吉羌泽仁都会被拉出来说教一顿,但我的生活重心不再是别人的议论,我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去医病救人,去争取吉羌泽仁。

  我给陈列打去电话,想告诉他邓尕泽旺去找他的事情。

  电话隔了一会儿才接了起来。

  “喂,小乂同学。”

  陈列的声音有些反常的沉,我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一心只想嘱咐,生怕误了时候。

  “泽仁说邓尕泽旺那孩子去找你,我把他号码推你,等会儿你联系他,然后接应一下,别把人弄丢了。”我切屏微信,把吉羌泽仁发来的号码发了过去,“接到人跟我说一声。”

  “嗯哼—”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闷哼,带着一丝痛苦的欢愉,我敏感察觉到对面正在发生着什么,顿时有些不悦,但更多的是无奈。

  身为彼此知根知底的人,我自然不想看到他现在在感情里的这种姿态,但我除了说他两句也别无他法。

  “陈列,你又在胡来?”

  “成年人嘛。”陈列没有否认,不过,一经我揭发,他似乎也不再掩饰,动静越发大了起来。

  很明显,和他爱做的那个人被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闷哼声,带着哭腔。

  我已懒得去吐槽他的恶趣味,但是他这方面的所作所为让我实在无法放心把邓尕泽旺交到他手上。

  “接到人就等我回来,别带他乱跑,把他交给你才是我疯了,还有,你最好别让他撞到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越想越头疼,可能是被气到了,车旁快速流动的青山,都突然让人发晕起来。

  可除了陈列,也没有更靠谱的人。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才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你有点分寸。”我实在是无法继续旁听下去,索性挂断电话。

  转手给邓尕泽旺打去电话,却是关机,可能是没电了吧,我不放心,又问吉羌泽仁,他说邓尕泽旺没带充电宝,充电线也拿错型号,刚刚发消息跟他们说了一声后,就关机了。

  吉羌泽仁叫我不要太担心,高铁很快就到站。

  我这才放下心。

  一下飞机,我直奔陈列公寓。

  我们都有彼此公寓的钥匙,所以,我毫不费力就打开了他房门。

  客厅里没人。

  主卧门微啟,隐隐约约传出搏斗的声音,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有些奇怪。

  难不成遭贼了?

  我紧皱眉头,攥起茶几上的玻璃缸踹开门,打开门却只看见床上有两个衣不蔽体的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我只能分辨出占上风的是陈列,而另一个体型偏小,满身红痕淤紫,微长的头发凌乱地趴在他脸上,看不清神情。

  能够看出的是,他年纪小,应当还是个少年。

  陈列朝我看过来,一时分心被少年一拳头砸偏脑袋,他啐了口血水,一把掐住少年脖子,将人彻底压制。

  震荡间,少年脸上的湿发向开散,露出那张五官深邃的脸—邓尕泽旺?!

  那张本明亮肆意的面庞,此刻却被眼泪和红痕斑驳,我心跳顿时漏掉一拍,冲上去把陈列踹下床。

  我一时说不出话,脱下外套,堪堪遮住少年已经令人不忍直视的大腿部。

  猛然间,早上电话里陈列的种种反常回返大脑,再看眼前,一切就像绳索,牢牢捆住我的大脑。

  难道……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

  我僵硬地扭过头,盯着颓坐在墙角的陈列大吼:“陈列!!!!!!”

  陈列垂着头,不吭气,若非他起伏明显的呼吸痕迹,我定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我从衣柜里飞快翻出一件大衣,披在少年身上,他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被抽走灵魂的布娃娃。

  我心头遽然一痛,终于忍无可忍,冲过去揪着陈列的领子,照着他的脸左右开弓,直到我伤手生出尖锐疼痛才作罢。

  陈列自始至终都没还手,甚至都没反抗。

  “陈列,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再怎么玩我管不了你,你倒好,把手伸到这孩子身上!”

  “我当初就不该怀疑自己的感觉,就该让邓尕泽旺离你远远的!!我之前就奇怪,你生性爱死自由,怎么会主动在一个地方待那么久,美名其曰补课,你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怎么,为了一个小屁孩儿,你跟我闹到这个地步?”陈列突然抬眼,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管泽仁叫哥!!!”我把他房门钥匙取下扔他身上,“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禽兽的事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已经订婚了你忘了吗?!现在这样你去给谁交代?!”

  “你真的很让人失望!”

  我俯身去抱邓尕泽旺,他却浑身一瑟,十分警惕地盯着我。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竖起三指发誓,以取得他的信任,“别怕,我带你回我家。”

  邓尕泽旺的视线如同胶水,在我脸上一动不动地挺久了好几秒,继而才融化撤开,他用嘶哑的声音说:“走,走。”

  就在我抱起邓尕泽旺的同时,陈列突然扑过来,扯住我衣角,以近乎乞求的语气说:“……别把他带走,我会好好跟他解释的,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我甩开他的手,怒嗤一声:“把他留下让你折磨吗?”

  突然,我手上一湿,低头看,居然是一股带血的白/浊。

  我狠狠地瞪向陈列,天知道我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冲上去再揍他一顿的冲动,我咬着牙说:“从今以后,你要是再碰他一根汗毛,就别怪我不念情谊。”

  即将踏出房门时,身后传来陈列褴褛不堪的声音。

  “原乂……你说得对。”

  “当我遇到你所说的那个,真正喜欢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交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真的,我一开始真的只是当他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儿,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的……”

  “他让我觉得我自己有多脏,真的好脏……脏到只能用这种肮脏的手段留他……”

  “ 他要闹……我解释他不听,那个女人和我没有任何感情,我们都是家族联姻的工具,我们都是工具啊,我们已经说好了婚后各过各的,在长辈面前给足面子就好了,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会碰到他……”

  陈列说着突然痛哭起来:“我这辈子没打算再去九寨沟不去四川,我以为就这样过了,我以为我碰不到他就可以了,可他偏偏来找我了……他来找我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啊!”

  我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你有一万种方式,偏偏走这条死路。”

  我猝然回忆起曾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捕捉陈列看邓尕泽旺的每一眼,纵容又浑浊。那时我自顾不暇,就算察觉不对的苗头也没来得及深究,我对陈列的表现的判断,因为他的一句否认,出现了前所未所的偏差。

  而我永远都不知道,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