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晏是当天中午到达的外地。
一下飞机就有专人接他去酒店,紧接着出发跟合作伙伴见面。
去往公馆的路上,蒋晏处理好秘书发来的文件,他合上笔记本,揉了揉眉心,望着窗外的景象放松眼睛。
路边有个男人正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身形跟沈慈书有点相似,只不过和那张脸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换成这张脸出现在他父亲面前,估计他父亲看都不会看一眼。
蒋晏冷嗤一声,他拿起座椅上的手机,给姚正发了条信息:【沈慈书现在在干什么?】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车子停了下来,耳边响起司机的声音,“蒋总,到了。”
蒋晏收起思绪,淡淡嗯了一声,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弯腰下了车。
跟合作伙伴谈完正事之后已经是晚上了,同行的赵总说:“蒋总,听说这里的服务不错,不如您赏脸留下玩玩?”
“服务”两个字对方咬得格外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蒋晏在生意场上浸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淡淡地说:“不用了,我回酒店了。”
赵总愣了一下,“蒋总, 您不留下玩玩?”
蒋晏对外面这些特殊服务不感兴趣,他在这方面有洁癖,被人碰过的东西绝对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一下,唯独沈慈书是例外。
更何况赵总一个有家室的人,还玩着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人,蒋晏不由得联想到他的父亲,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憎恨和恶心。
蒋晏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从公馆出来,蒋晏回到车上,他拿出手机,看着空空如也的短信库,眉头微微皱起。
距离他给姚正发信息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可是姚正居然一直都没有回信。
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蒋晏对下面的人有两点要求,那就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禁止不接电话,禁止不回短信,姚正在他身边做了这么久,自然很清楚他的底线。
蒋晏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沉默片刻之后,他拨通姚正的电话,旋即对面响起一道冰冷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蒋晏漆黑的眸子微微沉了沉,他转而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这次很快就有人接听。
蒋晏冷冷地说:“姚正在哪?”
接电话的人是家里的保姆,听到蒋晏的话,他愣了一下,“姚先生?”
“他现在应该在地下室吧。”
蒋晏沉声道:“你去看一下,现在马上。”
保姆听着蒋晏冷肃的语气,立刻哎了一声,“我现在就去。”
说完保姆放下话筒,顾不上手上正在做的事情,连忙去了地下室。
时间一点点过去,蒋晏握着手机的姿势丝毫没有变过,车里的高气压让前面开车的司机都有些大气不敢喘。
约莫五分钟后,保姆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话筒里,只不过比刚接电话那会儿多了几分紧张,“蒋总........”
听着她慌张的声音,蒋晏微微眯起眼睛,“怎么回事?”
保姆喉咙滚动,磕磕绊绊地说:“姚先生他........他不在地下室。”
蒋晏声音微沉,“不在地下室?这是什么意思?”
保姆解释说:“我刚才下去找姚先生的时候,发现他不在下面,而且,而且........”
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不敢说的,蒋晏失去耐心,催促道:“而且什么?”
保姆咽了下喉咙,“而且......而且沈先生也不见了。”
蒋晏猛地握紧手机,呼吸陡然变得粗重,“你说什么?”
保姆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姚先生和沈先生都不见了。”
蒋晏胸膛微微起伏,话里的冷意让人遍体生寒,“他被关在地下室,怎么会不见?”
“我也不清楚,早上我还见到姚先生的.......”
说着保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陡然没了声音。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听见蒋晏的声音,保姆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说:“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早上我跟姚先生在客厅见过一面之后,我好像一整天都没再见过他了。”
电话那头陡然陷入安静,蒋晏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传出来似的,“也就是说,你白天见过他一面之后,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保姆紧张地嗯了一声,“的确是这样。”
沈慈书的饭都是姚正负责买的, 保姆平时只负责这栋别墅里的卫生,其它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所以姚正和沈慈书离开了这么久,她才丝毫没有察觉。
蒋晏握着手机的手咯吱作响,“你早上什么时候见过他?”
保姆想了想,“就是我出门买菜的时候,我忘记拿东西了,所以就返了回来,姚先生那会儿刚好从地下室里走出来。”
平时除了吃饭时间,姚正几乎不会离开地下室,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蒋晏脑海中闪过,他猛地握紧手机,因为太用力而咯吱作响。
“让人把白天家里的监控调出来,发到我手机上。”
“是。”
没过多久,保姆就把今天的监控发了过来,左下角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十分,只见保姆提着菜篮离开了别墅,没过一会儿,地下室的门从里面推开,姚正的身影出现在监控里,他似乎在跟身旁说着什么,因为角度问题,所以看不清还有谁在场。
看着这一幕,蒋晏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很快保姆说的那一幕出现了,她突然返回别墅,姚正的表情顿时变得慌乱起来,他把什么东西塞回了地下室,迅速把门关上。
装作若无其事跟保姆说了会儿话之后,别墅里很快只剩下姚正一个人,只见他张望四周,然后再次打开地下室的大门,从里面搀扶出一个人,正是失踪的沈慈书。
蒋晏猛地握紧了手里的鼠标,在发重的力道下几乎被他捏碎。
........
沈慈书再醒来时,车子停在了一个老小区门口。
这里的居民楼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大门在时间的冲洗下泛着黄,一个年迈的老头坐在保安亭前面刷手机。
沈慈书扶着座椅吃力地坐了起来,他透过车窗望着面前的景象,眼神有些迷茫。
姚正停好车之后来到后座,弯腰替沈慈书解开完全带,温声说:“我们下车吧。”
沈慈书在姚正手心里写字:这是什么地方。
柔软的指尖擦过掌心,泛起酥酥麻麻的电流,姚正脸上不由得泛红,轻咳一声说:“这是我跟我朋友借的房子,以后我们暂时住在这里。”
进了小区之后,姚正把沈慈书带进了一个出租屋里面,这里家具齐全,只不过落了些灰,应该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了。
原本姚正想送沈慈书回到父母身边,可是他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无奈之下姚正只能把他带到这里。
看出沈慈书的担心,姚正安慰道:“你放心,这里很少有人来,不会被发现的。”
沈慈书点点头,被姚正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他伸出细瘦的指尖,在桌面上歪歪扭扭地写字:你带我出来了,你怎么办?
如果蒋晏知道姚正带着他逃走了,绝对不会放过姚正的。
姚正笑着说:“我既然打算带你离开,就没打算再回去了。”
被蒋晏聘用的时候,姚正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就是看守被囚禁的沈慈书,后来亲眼看见蒋晏和孟临川折磨他,他心里说不上的不舒服,但为了工资,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后来亲眼看见沈慈书被送进了医院,姚正没办法再坐视不理。
如果那时候他在孟临川折磨沈慈书的时候能够出头,或者早点进地下室查看沈慈书的情况,说不定对方就不会失血过多流产了。
虽然失去这份高薪工作有些可惜,但至少他不用再昧着良心帮蒋晏作恶。
沈慈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己连累了姚正,心里很过意不去:对不起,都怪我连累你了。
看着沈慈书写的字,姚正笑着安慰道:“不关你的事,其实我早就不想做了,而且就算没了这份工作,我还可以找其它的,你不用担心。”
沈慈书看着姚正爽朗的笑容,心情有些沉重复杂。
姚正这么帮助他,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对方才好。
安顿下来之后,姚正去外面给沈慈书买饭,两人逃出来一整天,都顾不上吃东西。
姚正走了之后,沈慈书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居然真的离开了地下室。
沈慈书不知道这个时候蒋晏是不是知道他跟姚正离开的事情了,已经能想象到对方得知他逃跑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就像他上次偷偷离开医院的时候一样生气,说不定已经派人来抓他了。
想起上次在车里发生的事情,沈慈书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希望对方越晚知道越好,最好再也不要来找他。
他不想再见到蒋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