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恶劣搭档>第64章 “当然。”

  时夏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都没有哭得这样痛快过。

  压抑的抽泣在听到牧冰的话之后逐渐变得放肆,不再压抑声音,也不再忍耐颤抖,他抓着牧冰胸前的衬衫布料像抓住黑暗里的一根稻草,哭得昏天黑地,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牧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夏的情绪才慢慢平复,哭声也小了下去,一种尴尬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牧冰那五位数的西装已经被他的眼泪弄得一塌糊涂,他甚至不知道这衣服是不是必须得干洗。

  “哭出来是不是好受一点?”牧冰用指腹拭去他脸上残留的泪水。

  “对不起,你的衣服……”时夏开口说话时,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抽泣。

  “你真有意思。”牧冰叹了口气,“这时候还有闲情操心别人的衣服。”

  不等时夏再说出什么,牧冰已经撩开他鬓角的发丝,低头吻了上去。

  大概是夜风的原因,牧冰的嘴唇很凉,但也很软。他撬开时夏的齿关,舌尖轻柔地扫过内壁,在这个过程中,温度渐渐攀升。

  时夏鬼使神差地忽然想到白天工作时牧冰说过的话,然后睁开了眼。

  牧冰放大的脸庞映入眼帘,鼻梁高挺,眉眼精致。闭阖的眼睑下,浓密的睫毛恰到好处地将眼型修饰得完美。

  温热的吐息在极近的距离萦绕,时夏第一次感觉到从牧冰身上传来的气息这么真实。

  以及原来人在接吻的时候,表情真的会比平时更丰富。

  就在时夏怔神的时候,牧冰忽然睁开了眼睛,墨一样漆黑的双眸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盛着好整以暇的笑意和戏谑。

  时夏被吓了一跳,脸一下就红了,一把推开牧冰,“你干什么!”

  “不是你先睁眼看我的吗?”

  “我那是……”时夏语塞。

  牧冰笑了起来,“时夏,你是真的很好猜。”

  这个烂人。

  又在逗他。

  “滚滚滚。”时夏没好气地把他推开,从地上捡起那瓶矿泉水,把剩下的一口气喝完了。

  他的眼眶还红着,鼻子还发酸,但是那阵突如其来的悲伤已经渐渐平复了。

  牧冰好像总有一种神奇的,令人安定的能力。

  尽管很多时候他嘴巴很毒、没情商、能把人气出心脏病,但他也总有办法带他从一段情绪里走出,重新回到现实。

  “再坐一会儿,还是回去?”牧冰问他,“或者我带你再飙一圈,小五他们十一点以后才走。”

  时夏摇摇头,从草地上站起来,“回去吧,已经挺晚的了。”

  “好,你什么时候想来,我们随时都可以再来。”牧冰说。

  时夏吸了吸鼻子,努力把重新涌上来的酸意压下去。

  -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超过十点半了。

  时夏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牧冰停车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他的男朋友正盯着面前某个虚空的点发呆,如果不是眼睛还睁着,怎么看都像是睡着了。

  “时夏。”牧冰叫了他一声,“到家了。”

  时夏这才猛地回过神,“哦”了一声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这个时间小区里很安静,连遛狗的人都已经回家了。时夏跟在牧冰身后走进楼道,楼道门在身后应声关闭,但他们这个单元一楼的声控灯不知道怎么出了毛病,这一声巨响也没能让顶灯亮起来。

  其实走廊窗户里透进的光也足够人看清脚下台阶,以往时夏回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在意过,可是这一瞬间,莫名的不安感忽然包围了他,他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拉住了前面两步远的牧冰的胳膊。

  “怎么了?”牧冰放慢脚步。

  时夏发现他很难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

  “没事,就是……有点黑,一下子没看清,现在没事了。”时夏含糊地说道,慢慢松开手。

  但是牧冰在他的手要离开的前一秒,忽然反握上去,拉了一把。

  时夏猝不及防,一下摔进了牧冰的怀抱,后者借着这个力道,用手托起他的屁股,一下子把他抱了起来。

  “牧冰!”时夏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这一嗓子倒是把二楼的声控灯给喊亮了。

  “这样就不怕看不清了啊。”牧冰勾着笑,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放我下来!”时夏脸颊通红,又不敢喊得太大声,生怕哪一层楼的邻居听到动静出门查看。

  “别乱动。”牧冰在时夏屁股上拍了一下,“在这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拍的这一下声音不大不小,但在无人的楼梯间里不断回响,耻得时夏只想找一条缝钻进去。

  他怎么……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就!

  脸皮也太厚了!

  但是时夏骑虎难下,只能抱紧牧冰的脖颈,尽可能把脸埋下去。

  这混蛋成天坐办公桌前敲代码,也不知道到底哪来的一身腱子肉,竟然就这么抱着他连气都不喘就上了三楼。

  房门在身后关闭的一瞬间,牧冰压着他往沙发上倒去,然后就是他熟悉的混乱、滚烫和一发不可收拾。

  接吻的间隙,牧冰抬起头看着时夏。他的刘海被身下人抓得乱七八糟,一滴汗水从前额滑下,墨色的瞳孔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要做吗?”牧冰说。

  时夏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他认命了。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永远不可能拒绝得了牧冰的邀请。

  从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栽在这个男人的手里了。

  于是战场从客厅移动到卧室,时夏像一条砧板上的鱼,把自己赤条条地全交给对方。猎鹰却不疾不徐,耐心地盘旋、观察、让步、操控,逼得时夏埋在枕头里红了眼眶。想逃离的手还没碰到床头板,就被牧冰一把握住,按在松软的床铺上。

  “别躲。”牧冰胸膛下压,声音低沉有力,“这次我会很温柔的。”

  “骗人!”时夏嚅嗫着抗议,“你哪次不是……”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牧冰低下头,跟时夏额头相抵,声音放低。

  又是这句话。

  听起来像哄骗,感觉上像谎言,从那双如刀锋似的薄唇里说出来,像什么蓄谋已久的阴谋诡计,悄悄地潜伏着。

  可是时夏现在知道了,牧冰只是在说出事实。

  没有诡计,也没有阴谋,和某个暴雨的夜晚,那杯只有一根吸管的奶茶一样,是停留在漫长岁月中的既定陈述。

  时夏妥协了。他红着眼瞪向牧冰,“那你今天必须戴——”

  牧冰拉开床头柜抽屉,撕开一小张塑料包装,然后塞进时夏手里。

  “可以。”牧冰的声音慵懒地拉长,听上去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但是你要帮我。”

  ……

  牧冰言出必行,真的没有骗人。

  这一次,他自始至终都很温柔,时夏觉得自己像是被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被温和地托起,珍惜和爱护。连快乐也是温吞的,迟缓地流进大脑,让他很轻易地陷入其中,漂浮和沉溺着。

  牧冰最后咬了他的后颈一口,慢慢地拔出来,把盛满液体的套子打个结丢进垃圾桶。

  时夏吃痛地“嘶”了一声,伸手捂住被咬的地方,“你是狗吗?”

  “是狼。”牧冰从身后抱住时夏,低下头,精准地在刚才烙下的牙印上又补了一口,贴近他的耳朵,“你知不知道,公狼在交配的时候会用牙叼住母狼的后脖颈来防止她逃脱,同时标记气味和宣誓主权。自然界很多哺乳动物都有类似的习性。”

  时夏觉得好笑,转过头看他,“那你是想标记我,还是想防止我逃跑?”

  “都不是。”牧冰吻了一下留着牙印的地方,“我想把你留在这里。免得你总是把话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自己去面对狂风骤雨,然后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孤零零的,什么都做不了。”

  时夏顿时一阵心虚,“说什么呢,我哪有……”

  “你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一起去葬礼?”牧冰轻咬一下他的耳垂,揭穿他。

  “我,呃,也没有……”时夏硬着头皮解释,“主要是这件事跟你又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情,应该我自己处理,没理由把你给卷进来……”

  “时夏。”牧冰打断他,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朝自己转过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和你的事都没有关系,那谁还能跟你的事有关系?”

  时夏眨了眨眼,没说出话。

  “我是你的男朋友,为什么连我都不能依赖一下?”牧冰说,“你从以前就是这样,宁可自己承受痛苦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最后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一身狼藉才罢休。”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时夏争辩。

  “可是最后心疼的人还是我。”牧冰伸出手,撩起时夏鬓角的头发,在指腹间捻着,“就当是为了我,学着自私一点,不行吗?”

  时夏几乎要被牧冰这个毫不掩饰的柔和目光所烫伤。

  牧冰说的是对的。

  在他开口之前,时夏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扬言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牧冰是他这艘漂泊小船的锚点,如果连牧冰都不能依赖,他就真的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了。

  时夏咬咬嘴唇,把脑袋埋进牧冰的胸口,“我说想的话,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牧冰在他的头顶按了一把,“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