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时脸色微青, 脸上犹如阴云密布。
他盯着那枚被退回的戒指,忍不住问来人:“我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赵先生那?”
男人波澜不惊,当然也不回答周应时的话。
将赵董的话带到后, 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所以不顾周应时的脸色,自顾自地走进车里。
看着那个离开的身影, 周应时的眉毛已经紧紧蹙在一起。
他想起了赵家那三小姐无缘无故的到来, 想起了姜也逃去了夷南的保护区, 难道……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赵聿庭护着,所以大半年过去,姜松仁和自己都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目前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通, 不然光凭姜也一己之力, 想要躲藏这么久, 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明明是姜也逃婚的,明明他们两人毫无交集,凭什么赵聿庭会出面?
他不过是借着姜也当初逃婚的契机,把黑锅推到她身上, 自己又全身而退的私自者。
他现在凭什么卷入他和姜也的事来?
周应时心生寒意, 手里拿着那枚钻戒的指节泛白,最后他咬紧牙关, 恶狠狠地将戒指甩出窗外。
玻璃被磕出一道裂痕,戒指也随着反弹落到门口那双杏色的高跟鞋面前。
那双鞋的主人, 就是宋瑾瑜。
她面无表情,弯腰捡起, 满脸都是对周应时的讽刺。
-
保护区。
进入深秋的夷南, 早晚都很冷。
需要换上厚实的外套才能抵挡来自林间的寒意。
太阳也后知后觉地升得慢了, 那些看似温暖的阳光,温度却被深秋掠夺。
窗外的绿叶, 竟在这短短时间全部变成了黄色,枝丫有些秃,姜也本能地缩紧身体,往温暖的地方靠过去。
当她感觉到异常后,她才从睡梦中缓缓惊醒。
睁开眼睛后,第一眼便看到一个立体精致的侧颜。
他平躺在自己身边,一只胳膊环住她,沉静得就像刚刚睡过去的一样。
姜也猛然想起,昨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他身上睡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李聿带到宿舍的床上,更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挤在这么一张小床上。
才一米五的床,两人显得很拥挤。
可是姜也的心却涌出一股热流,脑海中再次想起昨天李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说要带自己去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盖伦塞雅,当然她也觉得那是个好地方,也是自己现在值得做出的一个选择。
可现在脑袋清醒的她想了想,觉得那只是自己理想的一个状态。真正实践起来,真的很难。
且不说他们能否成功去那边,光是拿周应时来说,只要他想,分分钟就能获取自己现在的地址,得知她接下来的行踪。
她最多还有两天时间,因为周应时一定不甘示弱,他会去调
查,迟早会查出来她被赵珈宜送回了夷南。
虽然他现在没办法用保护区来威胁自己,可保不准他会对李聿动手。
毕竟他已经知道李聿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偏执的周应时,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姜也自认为现在的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与周应时抗衡,更没办法保护身边的人,不受到他伤害。
所以姜也对于保护区的人而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她没办法做到那么自私,也没办法安心答应李聿的条件,为了和他在一起,不顾各种风险,甚至还有拉他下水的风险。
她没办法这样不顾一切,她自己一个人倒是不会惧怕周应时,因为她无所谓。
可别人不一样。
上次因为赵珈宜,她才幸运找到反抗的机会,但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好运。
想到这,她的眼眶渐渐生热,一个念头逐渐在脑海中生成。
正想着,脖颈下的那只手忽然弯曲,把她整个人都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聿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头顶上方传来他沙哑又低沉的声音。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
姜也的心脏加速跳动,她尽可能地稳住心态,想了一会后,忽然问他。
“李老师,你昨天说想要带我去盖伦塞雅,这件事情赵先生知道吗?”
听到赵先生这三个字,李聿顿了下:“哪个赵先生?”
“赵聿庭。”
姜也想起那个雨中见过的一个身影,想起他冷漠的几句话,异常郑重地对李聿开口。
“他现在是保护区背后的老板,你也是他重金特派过来的,你才呆了几个月就要走,他同意吗?更何况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阿姆虽然适应这里的环境,可它们到底还没有完全定居下来,还离不开你的……”
“我要去哪,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他打断姜也的话,可姜也却很认真地告诉他。
“他不一样。”
赵聿庭一定是比周应时还难搞的存在。
整个明港,都没有人不知道他的手段,哪怕是周应时在他面前都要客气几分,她只是担心,李聿会让他不开心。
李聿却很好奇:“他哪里不一样?”
姜也欲言又止,稍稍组织了下语言后才说。
“你难道没和他接触过吗?”
“他应该不是很容易对付的人。”
李聿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形容句:“不是很容易对付的?”
姜也点头,反问他:“你既然是他特派过来的,难道不了解他吗?还是说你也没见过他。”
李聿想了一下,正要开口,姜也又打断他的话。
“也是,像他那种人肯定不会亲自见你的。总之李老师,赵聿庭不是咱们想的那样简单的人,不瞒你说,我曾经和他打过一次交道。”
听到这话,李聿唇角微勾,吻了下她好闻的秀发,哑着嗓子轻问。
“你对他印象不好?”
姜也想起她逃离明港后,赵聿庭被人传闻的样子,她只是觉得,他很聪明。
聪明地拿自己顺势当了挡箭牌,就像周应时当时说的,自己只不过是赵聿庭的一颗棋子。
他在帮自己离开逃婚后,他也马上脱离了赵家。
但却把原因全部归咎在自己身上。
还什么为情所困,因为未婚妻的离开而伤心欲绝。
不都是笑话吗?
他们两人,正儿八经都没见过面,什么时候就有情感纠葛了。
而且当时他连传话都需要别人代劳,和自己说话仿佛都是纡尊降贵。
高高在上的身影,不容人靠近,也不让任何人与他产生联系。
姜也收回思绪,认真回答李聿的问题。
“我不喜欢他。”
李聿收紧抱她的手,耐心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他的。”
闻言,姜也好奇地抬起下巴,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李聿轻吻嘴角。
想起自己才刚刚起床,姜也像条泥鳅一样从他怀中滑出,一溜烟地跑进洗手间里关上门。
“我还没刷牙!!”
看着镜子里那个乱糟糟的自己,姜也脸色晕红,拍了拍脸蛋后清醒几分,认认真真地洗漱起来。
等她再次出去的时候,李聿已经没在房间了。
但床头却多了一套干净的女生衣服,还有一个崭新的手机。
衣服大概率是陈宥仪的,手机应该是他准备的。
衣服上还存着熟悉的香味。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衣服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她要离开夷南。
也想把对李聿的这点感情,深深地藏在心里,因为她不想牵连任何人。
所以给她准备的时间有限。
殊不知,此时的李聿坐在房间,刚换了一身衣服。
晋叔帮他和姜也准备了早餐,临走前不忘问一声:“阿聿,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姜小姐你的身份?”
李聿不紧不慢地扣着领扣,淡然道:“离开夷南的那天。”
晋叔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他认为,现在直接挑明身份,或许会给赵震带来要挟的机会。
他要的是事无巨细。
晋叔的迟疑被李聿看在眼里,李聿知道他的想法,扯动嘴角:“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在盖伦塞雅给你准备一套房子。”
晋叔轻笑,无声的拒绝很清楚。
李聿知道,晋叔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明港的。
因为那里有他最爱的黎女士,也有他一辈子想守护的东西。
来夷南,都是因为自己是黎女士的儿子这个身份。
现在也是时候回去了。
晋叔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题,转身补充了一句。
“对了阿聿,上次你提到的医生我有去联系过,如果可以的话,下半年倒是可以约着见一面,让他帮姜小姐看一看。”
李聿轻嗯一声,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目送晋叔离开后,他拿着早餐来到楼下,他给姜也发了一条信息。
此时姜也正要下楼,在楼道口突然遇到陈宥仪。
她脸露欣喜,开心不已地跑过来,给姜也一个大大的拥抱!
“南枝姐!!我真的好想你啊,你这几天去哪里玩了啊?李老师说你有点私事请假了。”
看陈宥仪的样子,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
所以,那天第一个发现自己不见的人,就是李聿。
既然知道自己突然消失,为什么还能那么镇定地隐瞒大家,自己去找?
姜也觉得有些不合理,不过也没细想。
陈宥仪挽住她的胳膊,声情并茂地和她说起这几天她不在这发生的一些事情。
知道姜也对象群感兴趣,还特意翻出手机里存的那些图片:“这是那天放行阿姆他们时我拍的。
阿姆真的好信任我们!!没想到仅仅两个月而已。”
对于一个野生象群而言,不同物种只会是一种威胁,尤其是像人类这种,给他们建造了电围栏方式的。
但它还是选择相信了他们,选择相信姜也他们做的那一切,都是为它们好。
所以阿姆接受了好意,带着象群,正确地往孟坎拉的腹地走去,并且停留下来,将这里作为他们未来的栖息之所。
看着阿姆慢悠悠转动的身子,还有扇动的大耳朵,姜也心里感触很深。
她应该亲自去送他们的,只可惜,自己并没有。
不得不说,姜也还是很遗憾。
不过可能这两天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因为保护区为确保他们刚进丛林的安全问题,近段时间都会尽可能地去跟踪它们。
记录下他们的情况,确保没问题后,才会彻底放手。
而今天追踪象群的人大概有六个人,三台车已经停在保护区门外。
姜也和陈宥仪交谈之际,李聿一身黑地从楼上下来,手里拎着早餐,径直走到姜也面前递过去。
陈宥仪看到有晋叔拿手的煎饼
,下意识地伸手,却被李聿一个眼神盯住。
她一顿,马上缩回手,讪讪笑道:“哎呀,南枝姐,这早餐好啊,快吃快吃。”
姜也看出了两人的异样,笑了笑,把煎饼递到陈宥仪面前。
但陈宥仪可不会接,毕竟一个煎饼和动不动就五位数的零花钱比起来,很明显后面的会吃香。
不仅如此,她还识趣地招呼贺子维他们去往后面的车,专门把那辆路虎车,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还不忘回头冲李聿眨着眼睛:“李老师,你看南枝姐还没吃早餐,就麻烦你开个车啦,咱们走。”
看到那群人嬉嬉笑笑地上车,这种久违的温暖一点点地渗进姜也的心里。
在明港那短短几天的不顺,好像都被治愈了一样。
尤其是对上李聿温和的目光,恍若一只大手,轻轻柔柔地抚在自己的心头。
她坐到了副驾,他们的车跟在陈宥仪他们后面。
李聿开车很稳,甚至有点慢,姜也看到陈宥仪他们的车都不见踪影了,心里有些着急。
“要不然我来开吧,这里的地形我比较熟悉。”
李聿侧头一笑,陈宥仪第一次发现,他竟然还有一个非常浅的梨涡。
平常都没注意到。
一不小心看得入了神,李聿忽然放慢车速,停在路边的草丛里。
姜也不解地看过去,只见他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姜也,喉头滚动,轻言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南枝。”
姜也更疑惑:“什么眼神?”
李聿侧过身子,冲锋衣的面料与座椅摩擦,唰唰声音响起。
他的虎口卡住姜也的下巴,柔软的指腹落在她的唇角,眼角带着点点笑意,一本正经的脸色却说着相当轻佻的话。
“勾/引我的眼神。”
姜也眉头一挑,直言不讳:“你从哪里看出了勾/引?”
她觉得自己很正常,正常到可能流露的爱意都不存在半点非分之想。
那是神圣的,倾慕的,不舍的爱意。
哪里有什么勾/引。
可李聿却捻了下她的唇瓣,垂下的眼眸中尽是温柔的旖念。
他凑身过来,就势吻下去。
舌尖撬开唇齿后,他才想起来,那天在车上的吻非常不尽兴。
因为害怕打碎她的小心翼翼,照顾她的情绪,所以他在尽自己所能地克制心里一切非分之想。
甚至她在睡梦中,他也只敢轻轻接触,生怕吵醒她难得放松下来的情绪。
在明港的几天,让她变得像个易碎的玻璃。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整整一夜,让他像打坐一般不克制己念,漫长得让他难以忍受。
姜也舌尖的回应,就像激活了他的开关,顷刻间他搂过她的腰际,猛然进攻,顺势放倒座椅。
他发狠的深吻,不断勾缠她的舌尖,在她的躲避,试探的动作下,汲走那些溢出的津液,甚至恨不得夺走她的呼吸,让她彻彻底底成为自己的人。
他的脑海里,想起姜也失踪后,他调取的那些监控。
周应时亲昵地牵着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这一些,本该是自己的。
没他的允许,周应时肮脏的手哪有资格触碰他的蝴蝶,乃至妄想着带走他的蝴蝶。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爱的人被人夺走的愠怒,第一次失控到整整一个晚上无法合眼。
他的手顺着脊骨,挑起衣摆,姜也湿润的眼睛温柔地注视他。
好不容易分开的间隙,一边呼吸一边情难自禁地抚摸他的喉结。
她深深呼吸,嘴里尽是破碎之言:“李老……”
简单的称呼都来不及说出,他的手指便捻上她的湿润,她的两只手被李聿压在脑后,掌心抵到麻木。
她胸膛剧烈起伏,在他俯身搅和,故意利用指尖调皮追逐的时候,她泪眼汪汪,一脸的破碎。
但又不好意思自己这一幕被他看见,只能将脸埋进他的颈侧,用力吞咽着。
她浑身发软,像被抽走所有的力气,一阵狠颤后,彻底瘫倒在李聿的手臂中。
他瞥下目光,慢条斯理地替她将衣服的扣子挨个系好,覆盖半露的柔软。
李聿平静的脸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却暗涌流动,谁也不知道他同样的气血翻涌。
他没想过,自己会因为珍惜一个人,忍耐成这样子。
看着身下已经疲倦的姜也,他欲起身,可她的小手却爬到了他隆起的黑影上。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分开。
将她抱着坐好,系好安全带,潮热的气息笼罩了整个身体。
“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他哑声提醒。
姜也故意收紧小手,明显看到李聿眉头狠皱,她仰起小脸,非常认真地对他开口。
“李老师,我想要你。”
李聿的手骨节泛白,撑在姜也身体两侧,青筋隐隐凸起。
他垂眸,静望着她,提醒了一句:“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姜也却毫不顾忌地回复:“现在不是好时候那什么才是好时候?李聿,是你不行还是怀疑我不行?”
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更何况还是李聿这种不管什么事都要占领主动权的男人,是绝不会让任何人质疑他的能力。
可是他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且不说他们等下还有正事要办,单纯就事而言,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理念,不允许他在这种情况下,让一个女孩全权把自己交出去。
至少,是要在好的环境和氛围下,在彼此都肯定对方的氛围下。
他承认,生理上的冲动只能让他接受目前的欢愉。但无法让他突破自己的底线与克制,冲破最后一道防线。
李聿第一次感觉到矛盾,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个人。
偏偏这个女人还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
她时而轻又时而重的手法,差点让他没有忍住!
李聿忍无可忍地压低声音,捉住她乱动的小手,郑重说道:“姜南枝,质疑我的下场不太妙。”
姜也无视,更是迎身吻了他的喉结。
李聿深吸一口气,偏偏后座的手机忽然响起,就连放在旁边的无线电设备也传来贺子维的声音。
“李老师!你们还没跟上吗?!我们看到象群了!”
李聿别过眼神,趁着姜也怔愣之际,他立刻坐回驾驶位,启动车子。
姜也乖乖坐好,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眼底有些失落。
毕竟,自己的时间不够多。
本想着办完正事再找机会试试,至少不让自己留有遗憾,可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料。
傍晚回到保护区后,李聿便去了会议室,开完会又马上处理他自己的事情,忙到都没有吃饭的机会。
陈宥仪端着饭来到姜也身边,支着脑袋别有所意地说道。
“南枝姐,你说我要不要给李老师打份饭啊,他太忙了,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姜也瞥过去:“那么忙吗?”
陈宥仪想起李聿的嘱咐,点头如捣蒜:“南枝姐你不知道,你离开这几天,李老师好像收到了新的任务,所以非常非常地忙。”
李聿的确忙,但是忙着处理周应时。
因为刚进会议室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明港的消息。
派出去的人告诉他,周应时准备去姜家,可能是去找姜松仁,今天下午开始就在打听姜松仁的所在处。
李聿回到房间锁上门,然后给对方打了一通电话。
与此同时,周应时的车在开往姜氏山庄的路上被人恶意别车,拦了下来。
他面色不悦,沉着脸打开车门,径直走到那辆车的司机面前。
目光冷厉,一如数九的寒风。
可司机只是客气说道:“周先生,我们赵董有点事想亲自和你谈。”
听到赵董两个字,周应时立刻生出一股不好的想法。
紧接着,司机将手机点开了扬声器,递到周应时面前。
下一秒,李聿沉敛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出来。
他冷漠地唤了周应时一声:“周先生。”
轻飘飘的一句话,自扬声器出来后却沉甸甸地砸在周应时的心上。
他脸色怔住,视线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