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 盖伦塞雅是李聿的乌托邦。
他一般都是两年去一次,借着为数不多的年假,在那边的沿海庄园, 面向大海,从日出坐到日出日落。
庄园里雇了五名菲佣, 都是从当地土著手里救下无家可归的人。
他给了他们一个栖息之所, 唯一的要求, 就是让他们打理好这几个小岛。
在那里,李聿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他至生, 除了和姜也相处的时光, 在那里就是最平静, 最美好的日子。
所以他想让姜也和自己一起去,把明港的一切,都彻底甩在外面。
他这么多年的积累,也慢慢到了能反抗赵震的时候, 相信再给他一段时间, 他足够把姜也护在羽翼之下,即便是姜家, 也没有办法将她带离自己的身边。
只要离开这里,出走盖伦塞雅, 姜也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可姜也却只是攀住他的肩膀,没有深入询问, 也没有回答他, 只是轻轻在他的脖颈处亲吻, 与他耳鬓厮磨。
淡淡的痒意,就像狗尾巴草不断摩擦着他的耳廓。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李聿, 失去了耐性,一把拉下她乱动的手,直勾勾地凝视她,又重申了一遍。
“和我去盖伦塞雅,结婚,生孩子,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姜也眼尾泛红。
她知道盖伦塞雅是什么地方,非洲南部海岸线,原始动物的天堂,也被称为自由的天堂。
那里有世界上最多的象群,有世界上最充沛的雨水,也有最丰富的生态资源。
那里的白天,晚上,都是栖息者们欢愉的世界。
如果不是玩笑话,不是臆想的理想国,她真的很希望和他一起前往。
但是去那边生活,不是说去就去的。
在她的认知里,李聿没有那么大的财力,两人目前也没有那么充足的准备。
她把李聿的话当成他们未来要实现的目标,心里想着,再给自己一点点的时间,她真的要像谢叙风说的那样,勇敢地争取一次。
结果如何,她不在乎,即便是最坏的结果,她也有争取过,无论怎样都不会留下遗憾。
想到这里,她一脸认真地握住李聿的手,勇气积聚,呼之欲出。
“李聿。”
她轻轻捧起李聿的脸颊,十分郑重地望向他。
“给我三天的时间,好不好?”
她需要最后三天,彻彻底底消灭所有的顾虑。
她也需要三天的时间,去认真地计划万一发生的意外,她要怎么做取舍,才能不牵连他,才能保全他。
-
次日。
他们一群人朝香姨的宾馆而去。
此刻香姨一家子都已经在院子外面等着,院子的角落里,堆放着像小山一样的玉米,香蕉等等好吃的食物。
小鬼头红肿着眼睛,紧紧站在小象知知的身边,抱住它粗壮的腿。
距离它发生意外,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的时间。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它似乎长大了一些,伤势也彻底好了。
看到这么多人的到来,知知害怕地嘶鸣着往后退,小鬼头没忍住,肩膀一耸一耸的呜咽起来。
他到底是个孩子,很少面临离别。
这一次,是与他最爱的伙分离,也是这两个月以来,每天都朝夕相处的不同物种,对他来说,知知就像他的小弟弟一样。
如果它是人类,以后还有见面,还有在一起相处的机会。
不管是遇到困境还是心情不好,都能叫上彼此,去喝上一杯,去畅聊畅聊,一晚过后,又能满血复活地接受来自对方的鼓励和肯定。
可它只是小象,只此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它要面对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社会,要去经历小鬼头从来不会经历过的危险,可是他即便知道,也帮不到什么。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在动物界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或许,这一别就是永远。
他虽然答应了姜也,会放开知知让它回到属于它的象群去。
可是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小鬼头已经哭的不能自已。
看到工作人员上了□□,恍若是要夺走它生命的□□,小鬼头跪在知知面前,张开大手,眼泪汹涌,嘴里说着恳求的话。
“你们不要带走它好不好,它走了会受伤,它不会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要带走它。”
“承承,回来。”
香姨连忙上前,欲拉开他。
可他小小的身体里却爆发着巨大的能量,死都不愿意挪动半分,倔强的眼睛异常猩红。
知知以为麻醉人员欺负小鬼头,甩着长鼻子,挡在小鬼头的面前,凶狠的扑闪着大耳朵。
愠怒初见雏形,姜也心里一紧,很是难受。
可分别是注定的,知知不可能在香芳宾馆呆一辈子。
这里不是它能生活的环境。
她紧咬牙关,旁人催促麻醉人员尽快动手,知知已经隐隐有了攻击性,再拖一会,只会多生麻烦。
此时香姨和他的丈夫齐齐上阵,一把将小鬼头扛到肩膀上,知知马上小跑着追上去。
它转身之际,那支专门为它调配好剂量的□□射进了它的臀部,香姨加快脚步跑扇二楼,当他们看到知知慢慢倒下的时候,小鬼头哭到声音沙哑。
撕心裂肺的哭声忽然让姜也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如果要和阿姆他们分开,要和保护区的人分开,要和李聿分开,她也会这样吗?
光想想,她都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收紧掌心,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和李聿他们一起等着麻醉生效,然后看着工作人员,将它慢慢挪到运输卡车上。
即将离开的时候,香姨和他丈夫走过来:“南枝,等一下。”
香姨叫住他们,随后走到卡车旁边,摸了摸知知脑袋上粗硬稀疏的毛发,又摸了摸它的长鼻子和大耳朵,最后才笑着回头,眼底湿润。
“今天下午它就会进象群里面吗?”
“嗯,不用担心。”
姜也拍了拍香姨的肩膀,香姨忍着泪意,扬着嘴角和她说起知知这些天在他们院子里的情况。
“这小象特别亲人,一点都不害怕人的,不知道就这么去象群里会不会被接纳。你们会按时投喂草料吗?那个象群一共多少只大象?母头象就是它的妈妈吗?”
香姨一口气问了很多的问题,眼底满满都是对知知的担心。
姜也握住她的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耐心的回答她。
“象群会接纳它的,母头象就是它的妈妈,也很想它……”
阿姆每天都想念的儿子,甚
至不惜屡次和上万伏电压做抵抗的它,怎么会不接纳孩子?
知知是他们象群目前唯一的小象,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只要它回去,肯定会被接纳的。
事实也如姜也所料,当小象回到防护栏里后,没过一会就引来了丛林深处的象群。
外面的工作人员能听到象群的鸣叫,听到他们脚踏土地的咚咚声,这些仿佛都是欢迎知知回来的掌声。
他们完成了这个任务,袁慎一伙人也在警局等待处理,所以保护区共同商议决定,两天后,就正式将这群大家伙们放归保护区。
想必他们也彻底适应了孟坎拉这片土地,适应了丛林里丰富的物产,适宜他们的环境,还有这一群,对他们友好的人类。
姜也从会议室出来后,陈宥仪挽住了她的胳膊:“南枝姐,今晚我们一起去露营吧!明天周末嘛,我在隔壁村找到一条特别适合露营的小溪!我还叫了李老师。”
“是吗?”
姜也笑了笑,两人并排往食堂走去。
李聿还在会议室里说事,陈宥仪帮贺子维还有李聿他们打了几份饭先送过去,姜也因为还有资料要整理发给杂志社,所以也是打包回宿舍。
但她没想到的是,会在路过大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彼时已经傍晚,入秋的保护区已经感受到了早晚的凉意,姜也拉起自己的外套,她加快脚步,却在门口忽然看到一个身穿衬衣的男人,双手揣兜站在外面。
他正在和值班的保安聊着什么。
当姜也看清他的脸后,浑身一僵,双脚瞬间失去行动的能力,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
在男人转头之际,她下意识地背过身,快步折回原路,拐到平房的后面。
姜也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疯狂倒涌!
无数个念头顷刻间汹涌而来,心里头某个声音在疯狂反问。
周应时怎么会来这?周应时为什么会找到这?!!
姜家也知道自己在这了吗?
姜也的指甲,不由地陷入了自己掌心中,她呼吸发紧,甚至不敢探头再去看。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周应时找了过来,她没有时间了!她已经暴露了!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她选择从另一条路绕回宿舍,最后忍不住地飞奔起来,顾不上手里的饭菜,洒了一袋子也看不见。
她用百米冲刺一般的速度冲到宿舍,将塑料袋随手往桌面一放,然后飞快的拉开衣柜,快速将东西全部放到自己的大背包里。
有些物品就没有带了,只带来必要的一些东西,然后想都没想,转身锁上宿舍门,直接跑到侧门处。
侧门的值班保安看她那么匆匆忙忙地,很是诧异地询问:“江小姐,出紧急任务吗?这么着急呢?”
姜也顾不上回答他,她看了一眼时间,知道附近的班车还需要一点时间才等到。
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背着大包,就在马路中间,随手拦下一个摩的,拿出现金:“可以带我去镇上吗?我非常急!!大哥,拜托!”
见她这样,热心的村民二话不说让她坐上来。
至此,姜也都没有捋清自己脑子里的思路,因为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里。
她没有时间道别,没有时间和陈宥仪还有李聿他们说明原因,因为周应时来了。
想起离开明港的那天,周应时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她不知道周应时为什么会比姜家还早一步知道自己的下落,为什么他就会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他是监视自己很久了?还是说第一次来这。
如果自己就这样走的话,李聿呢?周应时会不会找到他?
姜也心绪不宁,她思来想去,将手伸进衣服口袋,却意外发现她竟然没有带手机!
一股绝望自心头而生,她紧咬牙关,胸膛剧烈起伏。
她又翻了翻自己的大包,好在让香姨帮自己办的那张银行卡还在。
以及口袋里还有一些一直留着没用的现金。
在找到落脚地之前,她没办法在夷南继续呆下去。
至少,她需要知道周应时有没有和姜也互通,至少也要知道他过来的目的。
夜晚,来自山间的冷风横扫在姜也脸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后,司机终于将她送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她并没有往售票厅去,而是在黑黢黢的花坛处,找到了几个蹲在一旁独自抽烟的男人。
她上前,开门见山的问道。
“今晚能去赤诃吗?”
赤诃是与夷南接壤的边境小镇,已经越了国境线。
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这种办法离开。
两个装饰的男人打量她,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小姑娘,就你一个人啊?一个人我们不敢开船的,你也知道,最近大河抓得严,大晚上的都很危险。要是抓到了,咱们都要进局子喝茶。”
姜也懒得和他们废话,从大包里拿出现金的大头。
“我知道你们平常是一千一人,我这里有一万,你们如果可以,那就现在走,如果不行,我再另外找人。”
看她那么爽快,男人马上挡住她的去路。
“那我们可说好,一万,我送你过去。”
说完就贼眼兮兮地要拿钱,却被姜也一手打断。
她脸上泛着冷笑,先抽出了两千交给他手里:“五分之一,人到了那边再给你剩下的。”
男人微愣,见她着急,又不是那么好惹的样子,也懒得周旋了。
毕竟一趟一万,加上他们原有的几个顾客,哪怕没有达到平时的开船人数,也不亏。
于是招手让周围的几个男人过来,态度大变,热情地带着姜也上车。
“去码头,对了小章,你把等着的那些客人都送到码头去,就说马上开船。”
这里距离那个私人码头不是很远,大概开了二十分钟就看到了码头。
黑漆漆的地方,只有一两盏路灯亮着。
但仔细一看,隐隐绰绰能看到几个人影,见男人他们走过来,那几个人马上站起来。
有的带着行李箱,有的带着背包,看来都是要去赤诃的人。
其中一个女人附在姜也耳边小声问。
“你给了他们多少钱啊?我跟你说,我之前问了我亲戚,他们收的贵啊,咱们要是有证,出去才六百块的火车就搞定了。他们竟然要收一千多,坑得要死。”
“但是吧又没有办法,去那边长期做工的话下不来证。妹子,你是去那边干什么?”
姜也随口回了一个理由,跟着众人一起上了船。
等着那艘船慢慢地往大河中开去的时候,岸边的景象也离开姜也越来越远。
她突然想起了知知和小鬼头分别的时候,这时她只觉得自己心口疼的慌,呼吸发紧,整个人都变得很难受。
因为她没想到,距离自己的分别,也会来的那么快。
即便河风横扫,她都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反而炙热的身体越来越窒息。
她眼眶滚烫,堆积在一起的眼泪,忽然涌下来。
姜也不禁想,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好不容易想要给李聿一个答案,给自己一次争取的机会,可为什么,为什么周应时会出现,突然打破一切的平衡。
难道这就是上天也不注定的感情吗?
她心有不甘,连带着一股憎恨之意,源源不断地涌来。
直到船只来到开出了一会后,突然远处一艘更大的船往他们的方向逼近。
船长微愣,马上做出反应,转动船头,往另外的航道而去。
可那艘大船就是冲着他们过来,并且以更快的速度拦截他们。
众人的心瞬间紧张的提到了嗓子口,船员他们纷纷起身,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姜也看到大船上的甲板上,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应时泛着冷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他指了下姜也,让船长他们把姜也带过来。
姜也眉头狠皱,目光冷冽地看过去。
她不想影响到其他人,事情闹大,这一整船的人都没好下场。
所以不等船长过来,她自己先动脚,从小船上了大
船。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周应时面前,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屑。
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
旁人被周应时招呼走,很快,甲板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应时摘下眼镜,又松开了衬衣的第一粒扣子。
面无表情的脸忽然闪过一丝笑意,但下一秒迅速被收拢。
只剩下冰霜覆盖。
他压着声音和怒火,逼近她:“想逃到哪里去?夷南还不够,要去赤诃?”
姜也并不畏惧,抬着下巴,直勾勾地凝视他,问道:“怎么找到这来的?是姜家让你过来的?”
“别小看我,小也。”
周应时突然停下脚步,打量着她开口:“你好像变了。”
姜也并不是在这和他叙旧的,当然也没那心思。
“我变不变的和你有关系吗?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话。周应时,如果你是因为姜家过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跟你回去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因为姜家呢?”
虽然,眼前的女人还是印象中的那匹难以驯服的野马,但这么久时间,她好像瘦了不少。
不过,眼神却更为坚定,这也让他紧绷起那根弦,因为在夷南的这段时间,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些人接触过她!
“小也,是我先找到的你。我知道你不想回姜家,但我也明确告诉你,姜家的人已经来到了夷南。如果你不想回去,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跟我走。”
他缓慢伸出手,欲想抓住姜也的手腕,但被姜也直接甩开。
她讽笑着,什么也没有说,可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周应时克制自己心里的愠怒,语气顿了顿,平静地和她细数过去。
“你别忘了,在你遇到困境的时候,是谁陪在你的身边,是谁把你拖出火海,是谁把你救出那个禁锢你大半年的地下室!是谁出面在姜松仁面前保住你,又是谁!让你见到了你母亲最后一面。
小也,整整十年,从你被带进姜家开始,我就陪在你身边,哪怕当年你差点溺死,在手术室外面等待的也只有我一个人。
你不该无视我对你的感情,更不该彻底逃离我,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你知道的,不管怎样,我都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姜也勾了勾唇角,目光冷冽。
她对上周应时的目光,提醒他:“周应时,你和我说这些,你的妻子知道吗?”
十年里,她不否认周应时曾帮过她。
可是也正是因为他!!自己才会一步步地陷入绝境。
但是他好像都选择性的忘记了。
姜也靠近他,目光落到了周应时侧面脖颈处的那道伤疤,眉眼渐弯。
“你是不是也忘了,因为你把我拉出火海,姜松仁才会禁锢我,因为你,我才被姜松仁变本加厉的对待!周应时,我曾经恳求过你,甚至不要脸地跪下求过你,不要和我有任何瓜葛,可是你不愿意,你……”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周应时一把拽到跟前。
他红着眼眶,怒然道:“你搞清楚!那是姜松仁痛恨我母亲才针对我,和我对你的感情没关系!”
“你够了!”
姜也彻底失控,积攒的愠怒猛然爆发,她剧烈抵抗挣扎。
“你只要远离我,姜松仁就不会对我那么恶毒,我也不会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周应时,你还妄想着我会对你有感情?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推攘间,周应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脚踩空!
整个身体猛地坠落下去。
随着“噗通”一声,他难受地在水面挣扎起来。
姜也站在甲板,冷冷地凝视他,他知道周应时不习水性。
她盯着周应时投来的求救目光,脸色毫无波澜。
“如果可以,你就应该死在我手里。”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一年,她跪在周应时面前,放下所有自尊,恳求着他。
“周应时,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有任何瓜葛,姜松仁针对你,他误会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才把我关起来,我妈妈每天都替我担心,周应时,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我会保护你的,小也,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
姜也攥紧掌心,起伏的怒意就像滔滔江水。
那时候姜也就明白,周应时只把她当成挑衅姜松仁的工具,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他随口敷衍的理由。
可是姜也却因为他的抵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她静静地盯着水面,一动不动。
仿佛要眼睁睁看着他挣扎不了,体力尽失一样。
片刻后,原本还在水中挣扎的男人,忽然熟悉地扎进水中,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拉住了绳子。
他沿着舷梯,带着湿淋淋的一身,冷漠地走到甲板上。
他接过旁人递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擦着手指,嘴里还扬着冷笑。
盯着姜也的目光更是冷若冰霜。
“你是真狠心啊,想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