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酒与北戴河>第60章 番外二 新生

  那天我和朱丘生躺在床上看电视,晚上八点档,各大卫视播的全都是狗血肥皂家庭伦理剧。他习惯在广告来的时候换台,一晚上下来,我全串了剧乱了套了,指着电视里声泪俱下的女演员问,孩子不是她老公的?

  朱丘生觑了我一眼,说,旁边站着的那个穿西装的男的才是她孩子。

  啊?长这么大了?刚刚不是才从医院保温箱里抱出来吗?

  他的眼神明显是骂我傻,纠正说,你说的是《不能辜负的错爱》。

  那这个是什么?

  这是《丑媳妇的幸福逆袭》。

  朱丘生说话的时候眼珠子都不带挪一下的,就死盯着屏幕。照这架势,我怕是要失宠了。我不客气地拧了他一下,说,好啊狗男人,这么快就不爱了呗?

  他随口“嗯”了一声,依然聚精会神看电视。一直到我快把他脸盯出来个洞,他才肯施舍我一个眼神。朱丘生看着我,一脸茫然,你说什么?怎么还生气了呢?

  电视比我好看是吧?

  害,他说,你什么时候都能看,电视今天的演完了,我明儿就接不上趟儿了。

  还一本正经、理直气壮,我火当时就窜出来了,抱着枕头就跑。

  腿刚从他身上跨过去就被一把攥住,他奇怪地问我,去哪?

  上书房!

  去书房干嘛?都几点了?

  我蹬了他麻筋一脚,他吃痛,登时松了手。我边跑边骂,反正你也不待见我了,我他妈去书房睡去,你和电视过吧!

  下床下得太急,脚趾头在床沿上杵着了,疼得我斜眉歪眼儿的,然后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手忙脚乱地跳出了卧房。

  出门遇上朱傻帽,它正歪着小脖颈儿,一脸幸灾乐祸。我朝它“忒”了一句,骂骂咧咧地钻到书房造窝。

  但还没等我把沙发床放下来,朱丘生就长手长脚地来了。他从后面贴住我,低声说,好了,这么大醋劲儿呢。

  你才他妈的醋呢!我是嫌吵!我说,一天到晚吱哇乱叫的!

  我还想骂,嘴唇却一下子被亲住了。我哥很温柔地吻我,唇面细碎的活动像雏鸟的轻啄。他的吻技越来越高超,懂得循序渐进,由浅入深。最初是含苞的一点微触,然后温水煮青蛙地弄坏我抵抗的神经,待到敌人腰酸背痛之时再攻城掠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飘飘然了,全忘了我为什么生气。

  朱丘生一脸好笑,低声说,我不嫌你吱哇乱叫,你倒嫌我吵了。

  你嫌我吱哇乱叫,就从书房里出去啊!

  他两下就把沙发床放了,然后说了句什么。

  什么?我问,我没听清。

  我哥吻了吻我睫毛,重复道,吱哇乱叫也喜欢。

  ……

  书房的战事旷日持久。完事之后,我歪在一边,用手描弄他的喉结。朱丘生被我弄得痒,黑亮的眼珠在眼眶里一移,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

  我咬了咬下唇,小声问他,朱丘生……你是不是挺想要小孩的?

  他一蹙眉,奇怪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我两只眼睛看见的,我说,要不你干嘛整天看家庭伦理剧,什么《欢欢喜喜一家人》《我的贤惠俏媳妇儿》。

  他轻轻笑了声,说,我那是闲得无聊。

  他看上去真的是满不在乎的。我心里一紧,最软的一处抽搭搭地疼起来。朱丘生原本或许是可以有个美满的家庭的,有妻有子,他一定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这是世俗的路,最平顺,最光明坦荡的一条路。但他遇见了我,我拉他进了荆棘丛,在尖刺的植物阵中束缚住他的手脚,但我得拉着他一路踏过去,我离不开他。

  我害你断子绝孙了,我小声说。我爱他爱到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他愣了下,转过来,让我能在他眼底清晰地看见自己。傻,他说,你不也断子绝孙了吗?

  我不一样,我说,我本来就是不要小孩的。

  他狭长的眼睛一眯,变成优美的一条弯线。有什么不一样的,他说,不是你的小孩,我也不要。

  我只要和你生的小孩,我哥说。

  我不能生,我说,你也不能生。

  朱丘生笑了笑。那是好事儿,我也怕生了个和你一样的小疯子。

  我不客气地打了他一巴掌,还敢骂我,我是小疯子,你是什么?

  我是冤大头,他微笑着说。

  或许这世上小疯子常有,而冤大头不常有。世界上疯的痴的傻的那么多,但是只有一个朱丘生,只有我才有朱丘生。我悄悄缩进枕头里,不让他看见我发红发酸的眼圈,我想说声“谢谢”,但想起,我们俩从来就不需要说谢谢。缓了会儿劲儿,瓮声瓮气地道,那你们老朱家香火就断了。

  还有草生呢。

  虽然已经是新时代了,但农村还保留着一点旧时的习性。我说,但是她的孩子也不姓朱啊,我怕你爹妈不乐意。

  他慢慢地回我,声音却那么笃定,说,他们愿意。

  一定愿意。

  草生不愧是恋爱斗士,终身大事上一点也没让我和朱丘生发愁。没两天她就给我打电话,暗示自己会带小女婿回来。

  真的啊?我惊奇,哪人啊,什么工作,多大岁数,长得多高好不好看,有没有照片,家里几口人?

  得得得,帽儿哥你查户口呢?草生说,反正你绝对想不到,就等着惊喜吧。我们周六回去,让我大哥做点好吃的哈。

  惊喜?我挂了电话,没想明白她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既然那妮子口口声声说我“想不到”那就肯定是我认识的人无疑了,我认识的……是谁呢?

  操!

  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影,气得差点把旁边的杯子砸了。

  不能啊,他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记得,他有次过来的时候和草生见过一面,难道是那次?那可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迅速拨了那混小子的电话。

  喂,干嘛?他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真是不上进,都上午十点了,还睡。

  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清楚。我冷声冷气道。

  我做的事?我做什么事了?你想我了?

  想你妈啊!你自己多大岁数了?都几十几点人了,真不害臊,还好意思勾搭小姑娘。你整天在外面胡搞我管不了你,我帮你躲的前女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天杀的玩意儿,还敢向我妹妹下手?!

  罗明懵了半天,爆了句粗,谁向你妹妹下手了?

  不是你还有谁?她周六还得带你见家长呢!

  罗明在电话对头嘿嘿直笑,说,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就算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豁着老脸不要叫你一声哥啊。

  我一愣,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他拉长了语调儿,看来我在你这儿魅力响当当的,一有什么桃色风波,首先就想到我了?

  去你的吧,我说,那能是谁呢?听她的意思,应该是我认识的啊。

  会不会是,申杰?我问。

  怎么可能!罗明突然嗷呜一嗓子,吼得我耳膜嗡嗡的。

  你那么大声干嘛?

  我是说不可能啊,他说,你不是说他细胞恋吗?

  那谁知道,谁叫我妹妹这么漂亮。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让我失望,所有的惊惶不安都落到了虚处。草生带回家的傻小子是苟齐梓,虽然人呆点儿,看着笨点儿,长得比草生差点儿,总体来说我还算满意。

  朱丘生是很开明的家长,由着草生的性子来。不过他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心下会意,反正小苟在我手底下工作,若是有对不住草生的地方,自然任我拿捏。

  一年后,草生和苟齐梓举行了婚礼,我有幸见到了名字奇异的苟家人,苟齐梓的外婆提议将来的孩子叫苟不理,对此,老朱家表示拒绝。

  又过了接近一年。

  我和朱丘生还有苟齐梓外加小叔四尊大佛站在产房外,流了满头的汗。苟齐梓腿软得像面条,要靠着小叔的轮椅才能站起来。

  又过了好几个小时。

  朱家的新一代出生了,没有贴合我和朱丘生的期望,不是甜甜的小公主,而是个捣蛋不肯出妈妈肚子的小男孩。但这样也不错,我们会带他打陀螺、爬树、下河捉鱼游泳,朱丘生的弹珠大王身份也有人继承。

  功臣妈妈疲惫地躺在床上,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我们的小女孩,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大了,我拉着朱丘生进了旁侧的卫生间,悄悄哭湿了他的肩膀。

  晚上换尿布的时候,苟齐梓无意说漏了嘴,对着我道,嫂子,我来吧。

  我和朱丘生一愣,随即对视微笑。

  现在,泛着奶香味的小宝贝正安静地躺在我的臂弯里睡觉。他的名字依然待定,因为苟姓起名实在太困难了一点。新爸爸提议跟着草生姓,但他的中华文化水平确实不高,说要叫朱苟生,遭遇了我的暴打。

  但他已经有了小名,叫做小朝,是朱丘生起的。他说,小朝是在黎明之时出生的,他愿他一生快乐无忧,永远沐浴阳光。

  我与他对望,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握住彼此的手,不远处的苟齐梓在安抚想吃麻辣烫的草生。我低头望着小朝柔嫩的笑脸,在温柔的阳光下,能看到其上可爱的小绒毛。朱丘生的手掌与我的紧紧相贴着,一股令人震动的力量传播全身,我的双脚深深扎根于地下。

  曾如浮萍一般漂游,流落世间无所依凭,他如游丝一线拖拽着我,所以风浪再大、山川再广,我亦不肯停下。

  愚钝苦修半世,终得圆满。

  从此康庄大道,步步生花。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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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篇番外修好啦,刀子本人很喜欢这个结局(羞脸)

  傻帽和哥哥就陪伴大家到这里了,祝他们、我们都幸福~

  明天晚上刀也要开新文啦,有缘下一本见哦~ʕ •ᴥ•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