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酒与北戴河>第59章 番外一 秀禾

  小叔也来了省城,他不习惯和我们住在一处,坚持在外面另找了房子,用自己手工制品的所得贴补日常用度和护工的费用,这个决定我和朱丘生都尊重。但每个周末我们都要一起吃顿饭,朱丘生掌厨,草生打下手,等吃的是小叔、我和狗。

  那天是周三,他却叫我过去。我说等朱丘生下班一块儿,他回不用。

  我冲听筒里笑了一声,骂他,您老该不是憋着什么坏吧?

  胡诌八扯,小叔中气十足地说,这么不信任你小叔?我是有好东西给你。

  得,就来了,我说。

  小叔的房子距离我们家不过十几分钟路程,建在半山腰的位置,周围遍植翠竹,很宁静。

  我停车,走到楼下还没来得及上去,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划开是小叔的信息:带包儿软中华。

  我看着,挑了下眉,回了三字:不伺候。

  小叔骂我:你妹的。

  我:我妹上班呢。

  但我最后还是给他买了包,几十年老烟民了,骤然要他全戒了就和婴儿断奶似的,没那么容易。我拿到烟,开了包掏出了一半,留了几根给他解馋。

  哟,小卢来啦!开门的人招呼道。

  开门的是护工杨姐,四十五六岁,长得却还蛮年轻,高个子,容长脸。当时朱丘生雇佣杨姐主要是看中她性子强硬,能管住小叔,之前雇的几个女孩子心都软了些,小叔随便几句就能让她们拿烟给他抽,拿酒给他喝。

  杨姐急忙忙开了门,就回了厨房里。灶台上架着一口锅,正咕噜噜地冒香气。我立着闻了闻,肉香混着八角桂皮的气味,是卤牛肉的味道。

  小叔推着轮椅从里屋出来,伸手要和我交易。

  没买,我一摊手。

  滚,现在从这儿滚出去,他假装板着脸训我。

  过会儿抽哈,我伸了根指头警告他,别说是我给的!

  懂!懂!他应道,一边往兜里收一边谨慎地盯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杨姐。

  我一个没憋住,咯咯的笑,小叔毫不留情地一个眼刀甩过来。我接住,问,找我来干什么?

  送你们俩个礼物,他说。

  什么?

  小叔咧嘴一笑,好东西。

  我看他眼神不对,又问,什么好东西?

  让你们小两口感情升温的。

  别别别,我连连摆手,我俩厉害着呢,不用外力。

  他作势要打我,手在虚空里招呼了下,想什么呢!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我是要给你们创造点儿浪漫记忆!

  我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看他这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样也不像有什么罗曼蒂克基因。头往他身后无力一看,床上躺着个大盒子,我心下了然,“啧”了声,连声道,想不到想不到啊,您姜还是老的辣。

  小叔听见“老”这个字,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粗声粗气地嚷嚷,你知道是什么?

  我递了他个眼神,凑他耳边小声说,什么好东西啊?猫耳,项圈,还是……

  “咣当”一声,我挨了个爆栗。

  臭小子玩挺花啊,他说,你平时就和你哥这么玩啊?我告诉你,别年纪轻轻不注意,老了有你们受的!

  我捂着脑门子,哎呦叫唤,没呢没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那个老封建,我就想想,哪敢真和他玩。我心说真玩起来,小命不保的还不是我?又问他,不是这些,那是什么?

  你看不就知道了?

  我走过去,打开床上那古朴典雅的藤木盒子,入眼是一片流霞一样的金红,红底金绣的凤凰上嵌着明珠,明明是大红大紫的颜色,却只有喜气,一点不俗。

  我拎起来,居然是一件秀禾。

  小叔笑了,缓缓说,你俩领不了证,在咱家那边儿也不好摆酒,但是礼也不能少。这身婚服我做了两个月了,就当是添个喜。

  我摸着上面繁复的纹饰,心里热乎乎的,大声回他,谢谢叔!我回去就让他穿!

  让他穿?小叔故作疑惑,这是给你做的。

  什么?

  我俩对峙了会儿,他实在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一看这老匹夫这蔫儿坏的样儿,就知道他又折腾我。没等我骂,他又加了句,按你尺码做的,你哥肩比你宽,穿不上。

  他得意地看着我,我气得直跳脚,但好歹是长辈一片祝福的心意,不能当驴肝肺。我只能拿手指点他,又不能骂。

  小叔抱着胸,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我冷笑一声,弯腰把他兜里的烟掏走了。

  我回家把衣服藏在了柜子顶,又翻了黄历,后天就诸事皆宜,百无禁忌。周五下午的时候,我提前下了班,一个电话把学校放假回省城的罗明叫来,让他甭管什么,浪漫优美有情调的全给我整上。

  他果然不负众望,散了一屋子玫瑰花瓣,又在四周摆了香薰蜡烛。我穿上秀禾出来,罗明呆了一秒,叫了句“卧槽”。

  我第一反应是自己穿错了,在镜子前面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问他,怎么了?

  罗明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哎,绝了。

  好看啊?

  废话,他爽快地道,不是我说,要是你是个女的,我绝对不能让给朱丘生。

  去去去,我拿脚踹他,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就看得上你了?布置好了快滚,一会儿他回来了。

  真丫的过河拆桥!他说。

  我倒是不想过河拆桥,我说,你要是什么时候结婚,我保证帮你收拾得体体面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连饭都不用管的那种。

  他又开始打哈哈了,低头看脚尖,再说嘛,再说。

  这蜡烛点上就行了吗?我问他,这我能自己来。

  等等等,别急,他说着,一下子把我按在镜子前面,来,大哥哥我给小美人化一妆。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堆瓶瓶罐罐,然后就七手八脚地在我脸上化,前后折腾了快半个钟头。等他忙活玩,我往镜子里一看,差点气晕。

  眉毛有大拇指粗,脸颊上两只大红灯笼,这哪是要洞房,这他娘的是唱聊斋。

  我叫唤,你想让我当场丧偶啊?

  罗明摆了个“请”的手势,说“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我迅速把他送走了,顺带祝他找个和我刚刚一样“如花似玉”的老婆。

  当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五点半了,我赶紧摸了把脸,点了蜡烛,回床上盖好盖头。一切准备停当,我又觉得不妥,包这么严实,弄这么庄重,以朱丘生的性格,该不会要算个“宜行房”的时辰再洞房吧。

  我想了想,起身把里面的内衬脱了。

  又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大门口响起了细碎的开门声。他的脚步顿了顿,停了大概一分钟才往里走。

  我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

  他的手指节隔着盖头,蹭了蹭我的脸,问我,这是干嘛?

  我往身后摸,递了喜秤与他,说,成亲啊。

  秤杆从盖头下伸了过来,一下子把喜帕挑落。烛光影影绰绰地落在他脸上,衬着那对细长优美的眼,我心神一晃,觉得他比画片儿上的小倩、洛神……传说神话、神神鬼鬼,都要好看百倍。

  朱丘生的瞳孔肉眼可见地收缩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我。

  我们喝了合卺酒,要不是我俩头发太短,我还预备再和他结个发。朱丘生喝完酒,安安稳稳地看着我,眼里带笑。

  气氛正好,我轻轻挑了下眉,然后一把掀开了我的秀禾下摆。

  “哗啦”一声,他眼前多了两只光溜溜的长腿。

  朱丘生意外地一抖,差点把杯子给摔了。

  行了行了,我催他,盖头也掀了,交杯酒也喝了,快点办正事吧。

  他没被吓住多久,很快恢复了常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装不住了?

  我伸腿往他小腿上一贴,抬眼看他,挑衅地说,爷不装了。

  朱丘生的手往上一探,牢牢接住我的脚腕,手顺着我的腿滑了进来,摩擦处传来让人颤栗的触感。他压在我耳侧,手指重重捏了我大腿根一把,低声说,真浪。

  不喜欢?我问。

  喜欢。他咬了我一口。

  他的手指勾着婚服的带子,解扣结的能力却又是时候地掉了链子。朱丘生忙活了半天,等到我们都憋出了一身汗,衣服还没解开。又怕弄脏了,不敢直接上。我不耐烦了,伸手帮他,三下五除二把带子解了,一下子扯掉他身上的衣服。

  他在光影里轻飘飘地看着我。

  我的腿一勾,把他压在床上。我哥衣衫不整,在一派金红锦绣中间轻笑着望我,泛红的眼梢带起惊心的媚意。

  就让天地作媒吧,一敬窗前月,二敬鸳鸯帐。

  我扣住他的下巴,问他。

  嫁我不嫁?

  嫁。我哥说。

  娶我不娶?我又问。

  我哥一手把我拖了去,随后喉间哽咽,我想我可能是哭了。他说,娶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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