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旁边树木一阵一阵的风吹过，簌簌的声音不断。
几个人滑完雪，干脆又一起吃了一顿饭。
甘棠和秦屹淮干脆就在滑雪场里呆一晚上，不回酒店。
程复暄和叶柠月打算抄小路回去,两个人换了衣服,叶柠月头微仰靠着看向窗外,私家场地，倒比风景区更胜一筹。
冬天的银杏树，叶子早就掉落了大半,树却并不是光秃秃的,不多不少的黄叶子挂在上面，大片的黄叶也在掉在地上,又被雪全部遮盖。
叶柠月看他专注开车,嘴边不自觉笑着,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思,突然出声喊他：“三哥三哥三哥。”
程复暄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看她一眼,眼中带了些笑意,微抿下唇，优哉游哉开腔：“怎么了？”
“我刚刚叫他秦二哥,你是不是不开心？”脸色十分难看，生怕她看不出来一样。
程复暄轻摇头,似是在抱怨：“谁知道你那么不听我的话,以前让你叫三哥,你死活让我叫你爸爸,现在他一说，你就听话喊了。”
说起以前,他不满还挺多。
“你又没真叫我爸爸？”叶柠月笑着看他，眉目间俱是娇俏。
“你还真想让我叫你爸爸？”程复暄挑眉看她，强调散漫，漫不经心和她聊天，但是话语声中突出三个字：不可能。
叶柠月笑起来。
“还是叫三哥吧。”叶柠月浅笑喃喃道。
“知道就好。”他听见了，低应着。
两个人回到高泉酒店，程复暄把车钥匙给侍应生，下了车以后，另一只手就一直牵着叶柠月。
他动作自然，她可以轻松拽开，但是她没有，站在后面，乖乖让他牵。
程复暄察觉到她的顺从，嘴角轻弯，干脆把手掌摊开，和她十指紧扣。
中间有人经过，她都没有要松开的想法，这让他心暖了大半。
快到电梯口，两个人房间在两边，电梯也分两座。
程复暄也没放开她，问得十分坦然：“想去哪里？”
叶柠月也不是装矜持，就是单纯不想让他得逞，于是她抬脚就往离自己近房间的电梯走去。
程复暄居然没喊住她，这让叶柠月内心十分不爽，所以她转身，威胁道：“我走了啊。”
程复暄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眉眼带笑，看她装模作样的背影不说话。
于是叶柠月愤愤回头，朝他走过来，刚想质问，就听见一个声音。
“叶总监。”
叶柠月回头看过去，一群脸熟的同事突然看见他们，还是泡完澡说她男朋友的那几个。
外面有休息区，一群人围在一旁，大概是在聊天。
程复暄就站在她身边，他们也不是瞎子，站起来，跟着喊了一声程总。
程复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也没端着架子，点了点头。
八卦同事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打转，不用语言就能传达信息。
“我就说他们两个有一腿。”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反正关系匪浅。”
……
反正就是没人直接出声问，叶柠月看着他们自以为的哑谜，迷之想笑。
当然表面和谐还是要维持的，所以她也确实在笑，只不过笑得十分假而已。
终于，一个头发微卷，自认为能在叶柠月面前说得上话的女人笑着道：“叶总监，我给你带了点红糖姜茶，刚刚去找你找空了，没想到和程总在一起。”
程复暄并没有表示不悦，有了第一句就会有第二句。
“叶总监和程总很熟啊。”
这些人并不是归叶柠月管的下属，所以他们恭敬，却没有那么恭敬。
叶柠月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的话。
她一个转头，就看见程复暄也在看着自己，深色眼睛看着她，轻一挑眉，意思很明显，但是问出来的话十分委婉：“现在要走吗？”
他也期待他的回答，但是他尊重她的意见。
不说也没什么。
其他人听见这句话后又觉得没意思，没瓜吃了。
他们走了还吃什么瓜？
叶柠月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心中暗笑，非得这样问，她微嘟起嘴，拉着他袖子：“现在不是很想回去。”
其他人听见这句话，心思又起来，摩拳擦掌，洗耳恭听。
还是有瓜吃的。
他们应该能是公司最早知道真消息的人吧？
本来就是坐在这里聊八卦，没想到还能看见八卦？
叶柠月不想被当成乐子，人都看见了，听也听见了，事实就是这样的，她不回答也没什么。
但是她如果不说些澄清的话，她男朋友可能会伤心。
叶柠月手轻晃了晃他大衣袖子，刚想说些什么，就又听见一个声音传过来。
“柠月？”声音是熟悉的，但是不记得是谁。
于是叶柠月转头，就看见了韩林父母站在不远处，旁边还有韩林和韩可欣。
创维有不少从北城大学毕业的人，现在这里知道韩林的人当然也会有，他们突然觉得呆在这里，真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谁不爱看热闹？
“柠月，你怎么会在这里？”韩林妈妈倒是十分热情。
叶柠月刚刚的话被堵在嘴里，出口就是对长辈的回复：“阿姨，我公司年终团建，过来这里玩两天。”
叶柠月说完，不忘转头看了眼程复暄。
他没直接表现出来，脸上表情淡淡，但是他不高兴，她知道。
他眼中的温和散去不少，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岔子。
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了，韩林难道还没和他爸妈说他们分手的事？
北城大学的教授，做事情这么拖沓？
韩林和他爸妈说的时候，也在微信里和叶柠月提了一下，他们是交往一个月后，因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为什么要挑那个时候分，可能就要问韩可欣了。
韩林可能是看出了叶柠月的尴尬，上前站在他妈身旁，出声道：“挺巧的，有段日子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
“对，确实挺巧的。”太尬了，叶柠月又顺势问道，“你带叔叔阿姨来玩儿啊？”
“对，学校放假早，想在带他们两个年前过来泡泡温泉。”韩林轻声解释。
前男女友跟没事人一样，谈笑间十分愉快。
同事们的八卦范围里又多了一个人，这两个人的谈话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女朋友的样子。
那程复暄呢？瑞扬的程总？
程复暄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并不在意他人眼光，瞧他们两个并不避讳，想着韩林父母应该是知道消息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韩林妈妈就拉住她手，笑着出声：“月月是个好姑娘，和我们家小林做朋友也是很好的，要是有空再来我家蹭饭。”
叶柠月笑着应下，不然还能怎么办？
这一大段对话真的无聊，但同事们没事干，就接着听下去了。
旁边的那么大一个程复暄，韩林妈妈又不是瞎子，她也挺喜欢程复暄，又笑着问道：“月月和小程是一个公司的啊？表兄妹在一家公司有照应，挺好的。”
韩林妈妈并不清楚那么多，在她那里，叶柠月就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姑娘，程复暄就是一个她很喜欢得小伙子，不由得多说两句。
叶柠月想也没想就打算反驳：“阿姨，其实，我和程复暄……”
但是韩林的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话。
叶柠月看了韩林一眼，大脑依旧在线，骤然反应过来。
对，她和韩林是一个月后和平分手。
所以不能说她和程复暄是男女朋友，不然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聊天算什么回事？
韩林爸妈那时候只简单以为她是他们儿子女朋友，程复暄是她表哥。
要是现在承认她和程复暄的关系，那天晚上不是全是骗人的了？
那她和程复暄怎么了呢？
叶柠月看了程复暄一眼，男人也在看着她，目光紧紧的。
她突然一下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柠月大脑飞速运转。
于是她停顿片刻，若无其事接上刚刚的话：“我和程复暄……不是在一个公司的，只是他刚好有合作伙伴在这里。”
叶柠月转头看向程复暄，却不想他别开脸，礼貌看向叔叔阿姨，脸上依旧淡笑，还会解释：“对，因为和他关系还不错，所以请他来这里。”
他很配合，但她的心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等韩林爸妈走了就好，她立马拽着程复暄到同事面前秀恩爱，立马出声哄人。
在韩林爸妈面前做戏，他之前都十分主动配合。
是他自己说的表哥啊。
她做好心里准备，却不想后面那个自以为是的卷发同事笑着出声道：“原来程总是叶总监表哥啊，还以为是男女朋友呢。”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叶柠月没这么讨厌过这个塑料同事。
要说些什么吗？
好像来不及了。
程复暄看了她一眼，她没注意到。
“月月要上哪个电梯啊？”韩妈妈热情问道。
叶柠月慌忙去看程复暄的眼神，嘴里不忘回答：“左边。”
“那我们一起的，电梯来了，我们上去吧，你住几楼啊？”
她拽他袖子，程复暄笑意淡然，拂过她的手，温声道：“上去吧。”
她内心被安抚到，应该能哄好的。
又不是不承认，只是晚点儿承认而已，等韩林爸妈走了就行，她能在同事面前说好他的身份，她唯一的男朋友。
只要她解释，他会理解的。
实在不行，直接拉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晃一圈。
他会理解的。
叶柠月肯定。
叶柠月听他的话：“那我先上去了。”
他轻点头。
电梯门合上，程复暄眼底的失望才渐渐浓重。
那些同事看他脸色不是很好，也不敢擅自和他搭话。
电梯下来，他也上去。
哪里的公司都不缺乱八卦的人。
他们的谈论声音起来：“没想到居然是表兄妹。”
“没想到早分了。”
“没想到我们一个也没猜中。”
……
程复暄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脑后，他没闭眼。
外面暗白的月光洒下来，有人进了他卧室，把外套脱了，只穿了件单薄睡衣，掀开被子，搂住他的腰，整个人曲线贴着他身体，躲进了他的怀里。
她先是撒娇，再表达不满：“你回我消息好敷衍。”
害得她只能跑过来哄人。
他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背，只是淡声道歉：“对不起。”
她不安分的手突然停顿。
一室静寂。
许久，他听见她也轻声说：“对不起。”
程复暄一个大男人，没想过自己会这么酸涩。
突然间，他欺身覆上，找到她的唇，狠狠吻了上去，没给她留一点儿余地。
一夜连云带雨，他没对她这么不温柔过。
她喊了疼他也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