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她没事。
好吧,这几天她都没事，创维的工作氛围没那么紧绷，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些强制的规矩。
虽说是团建,但是叶柠月也不爱和其他人一起泡,干脆趁这个时候自己跑来放松休闲。
叶柠月挑了个最好的房间,她坐在水里，趴在光滑鹅卵石上，脑袋搁在手臂上,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外面绿树上压着的雪，沉甸甸的。
突然有一个瞬间,她想一直呆在这里,位于山巅之上,有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但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太孤独了，她喜欢热闹。
叶柠月泡得舒舒服服,回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公司几个脸熟的同事走过来。
“叶总监,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啊？”
叶柠月还没回答，旁边就有其它同事似是恭维似是打趣道：“叶总监肯定要和男朋友在一起啊。”
“叶总监男朋友也来了？谁啊？”
叶柠月并没有多说,只是笑笑，推辞说道：“泡久了头有点儿晕,我先回房间了啊。”
她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总监,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也没谁用私事烦她。
众人等着她离开才继续出声。
叶柠月没有听见后面人的对话。
“叶总监男朋友,好像是瑞扬的程总。”
“不对吧？叶总监男朋友不是程总吧？不是北城大学的一个教授吗？”
“你说的，我知道,北城最年轻的教授，韩林。”
“可是上次程总搂着叶总监出去了？”
“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消息，程总和叶总监好像认识很久了。”
“所以到底谁是叶总监男朋友啊？”
“或许……”后面的几个字没说出来。
梁可凡也从后面经过，陷入沉思。
晚上，月亮快要趋于完整，不再是暖橙色的亮光，而是干净盈透的淡淡白光。
一群人围在一起烤肉，没在玻璃房里，直接在室外。
这里的风景真的是好，幽静轻松，雪已经停了，几个熟悉的人围在一起，隔着炭火，谈天说地。
唯一不好的是，多了个梁可凡。
叶柠月手里捧了一杯温酒，嘴边有抹笑，没插话。
不知怎么就谈到恋爱问题上，有位年长的姐姐突然打趣小白：“我们组，就你不是单身了。”
小白在这里，大概是一个吉祥物的存在。
小白如临大敌，还以为是要给她介绍对象，脑子里已经在开始想着怎么委婉拒绝了，却不想姐姐羡慕道：“单身真好。”
小白没想到是这样的转折，用疑问语气“啊”了一声，瞪大眼睛，模样惹得周围人笑出声。
旁边结了婚的附和说单身真好，谈恋爱的倒没几个说。
梁可凡坐在叶柠月对面，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叶柠月注意到，以为他脑子里又在觉得她仗势欺人，直接瞪回去。
小气鬼，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很难吗？
梁可凡鲜少没和她斗眼，直接出声问她：“你和程总，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这个梁可凡，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么指名道姓地问，叶柠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情商真低。
梁可凡其实没有恶意，就只是单纯想知道在他来创维之前，叶柠月是不是就已经认识了程复暄。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叶柠月身上。
叶柠月没有反驳，如实道：“我和他，之前是认识很久的朋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天生一对。
却想不到梁可凡又来了一句：“那刚开始你还装不认识他。”
空气突然沉默下来，大家面面相觑。
叶柠月笑了笑，嘴里缓缓突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傻逼。
老九见状不对，开始打圆场：“来，梁副总监，我们喝酒吃肉。”
别说话了。
旁边也有人建议：“来来来，一起干一个。”
梁可凡其实没那么多想法，就是单纯问一句，没想到他们之前关系那么恶劣，她居然没有叫程复暄让他滚蛋，还让他成功入职创维。
其实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叶柠月刚刚语气实在不是很好。
叶柠月的好心情被梁可凡坏了一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和她不对付的人，她不想和他呆在一个空间里，借着去卫生间起身，离开了位子。
却不想在大厅里看见一个熟悉身影。
韩可欣？
她刚想打招呼，不过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姐，你等等我。”叶柠月的想法被打断，小白在她后面，小跑着挽上她的手，“我也去上厕所。”
叶柠月笑笑：“好啊。”
小白都这样说了，那就顺带上一个厕所。
隔天中午，雪又开始下，不过比之前小一点儿，叶柠月借口肚子痛，说了句想休息一天，叫他们别打扰自己，溜出去了。
两人商量好，叶柠月站在酒店门口等他。
一辆黑色奔驰行到她面前，程复暄自己开车。她带了围巾，整个人漂漂亮亮，看见他后小跑着坐上了副驾。
“我好久都没滑过了。”她一上来就轻声抱怨。
程复暄给她系好安全带，看她明丽眉眼，顺带着亲她一下：“没事，我在。”
两个人离开酒店，却没注意到韩林开着车和两人交汇。
外面还在下着小雪，车上放着歌，连了叶柠月的蓝牙，放到了《AThousandYears》：
……
AndallalongIbelievedIwouldfindyou，
Timehasbroughtyourhearttome，
Ihavelovedyouforathousandyears，
Iloveyouforathousandmore.
……
放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原来觉得歌词矫情，但是出国四年后，整首歌好像都唱到他心里去了。
他做好了不爱她的准备，想回来时做回朋友。
然而，他一个也没做到。
“如果我没有出国的话，我们会是怎么样？”
程复暄笑了笑，突然问道。
叶柠月认真想了想：“如果你这个胆小鬼不和我表白的话，我还是会和韩林在一起的。”
不表白，她会和韩林在一起。
表白了，他们会渐行渐远。
“不会的。”程复暄面向前方，话语声温和。
叶柠月嘴角笑意还未褪去，问道：“为什么不会？”
“我会把你抢过来。”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叶柠月闻声一怔，心漏跳了一瞬，她转头看他，不觉得他会干出这种事来。
她觉得有些好笑：“你把我抢过来？犯法的。”
他不再说话。
本来他也觉得自己不会，但是在确定韩林和她在一起的那一瞬，程复暄就清楚知道，他高估了自己。
叶柠月看他神情，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那我可能……”叶柠月突然沉默。
“可能怎么样？”程复暄看见她蹙眉。
“不会低头的。”她性格是强势的。
“谁说要你低头了？”程复暄轻哂一声。
“那你还说要把我抢过来？”叶柠月疑问。
“这两者又不冲突。”程复暄回答得十分坦然。
“一边强制爱，一边道歉？”
叶柠月想了想他最近的所作所为，突然又觉得他能做出来了。
“强制爱是什么？”程复暄发问，他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让我想想。”叶柠月不知道怎么跟他讲解释，索性直接放弃，声音大了一些，“哎呀，老年人，自己上网查吧。”
“什么老年人？就比你大一岁。”
“大一岁也是大。”
两个人没要多久进了滑雪场，这里平时有专人看管，叶柠月穿好滑雪服，被领着去了滑雪场。
她上次看见秦屹淮还是在过年，这次他身旁多了个爱笑的女生，瞧着比他小好几岁。
秦屹淮一如既往臭着脸，旁边的女孩儿倒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几个人打过招呼，场地也足够大，分开了玩儿。
几个人选择了单板，叶柠月心里其实没底。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本来也就不怎么会。
“哪只脚是前后脚也忘了？”程复暄帮她把滑雪服拉链往上拉了些，抬眼问她。
叶柠月十分诚实地看着他，肯定道：“忘了。”
程复暄默不作声走到她身后，大力推了她一下，平静问道：“记起来了没？”
“……先迈的左脚。”
“那不就是了。”
左脚是前脚。
程复暄弯腰低头，拉着绑带，帮她固定好雪板和雪鞋。
叶柠月自己又检查护具有没有戴好。
程复暄在一旁看着她，不时提点，等她自己上手：“看板头方向，后脚蹬地。”
叶柠月照着他说的做，顺带了点儿自己的感觉，一往无前。
连着试了十几分钟，她觉得自己又行了，没收力。
“咻”地过去。
怎么说呢？
摔得挺惨烈的。
叶柠月前势比较猛，没刹住，直接给他来了个五体投地。
还好，装备够齐全，不然得吃一嘴雪。
她趴在雪地上，抬头，看见程复暄抱臂，半弯腰看着她。
叶柠月看他脸都歪了，她干脆转了个身，躺在雪地上，把口罩拉开，嘴里大口喘着气，喷出白雾。
“疼不疼？”
“还没死。”
以前比这摔得惨得时候多得很。
“那你刚刚，行这么大礼，是提前给我拜年？”程复暄嗤笑一声，很明显，是取笑她。
叶柠月也没想到，自己现在怎么这么拉了？
她听见他的嘲笑，看着他和他身后的蓝天，想一脚把他送上青天，没好气道：“提前要点儿压岁钱不行啊？！”
“行，多少都给你。”
程复暄想把拉起来，她作势想把他拽下去，可惜没拽动，她又瞪他一眼，干脆躺着休息，动都不带动一下。
这边气势汹汹，那边倒是欢声笑语。
不过，那边什么时候欢声笑语了？
刚刚不还叫苦连天吗？
叶柠月听见声音，往甘棠那边看过去。
哦，四个人的电影，一个人的欢声笑语。
甘棠把雪板拖到坡道最顶上，一屁股坐在雪板上，腰部带脚用力往前一挺，双腿迅速放在雪板上，整个人就这么溜了下去，还不忘叫道：“芜湖。”
在下面，秦屹淮正捏着眉心，一手搭在腰上，忍住没发火。
叶柠月心思起来，好像这才是滑雪的正确姿势。
她转过头，眸子亮晶晶：“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程复暄：“……”
给你买个滑梯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