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这里很吵,没听清楚。”

  裴稷转头看向姜舒意,不知她和闺蜜在聊什么,樱唇扬起,很是开心。

  “需要我重复一遍吗?”韩时放下毛巾,穿上浴袍。

  沉冷声音显示不悦,裴稷承认自己听见了。

  “你把她藏得好深,都叫老婆了,没听你提起过她。”裴稷转过脸来,面对镜头,“她什么家世,能过你妈那关?”

  路瑶挑剔商界出名,就算姜舒意在同龄人中很出色,要进韩家门,不是看她个人修为。

  豪门之间的攀比丧心病狂,就算家风开放,不介意女孩身份普通,来自外界的评判声音也足以令女方感到巨大压力。

  说话间,韩时已经走到客厅,将手机放在支架上,打开休眠的电脑,给国内对外商贸部发去邮件。

  他边做收尾工作,边说:“我不提,是防止你这种好奇心重的人对她造成困扰。”

  电脑屏幕变幻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冷白肤调透过相机镜头泛着哑光质感,浴后的松弛减弱高岭距离,给他增加了几分真实。

  对于裴稷来说,夜深适合谈心。

  “巴黎现在是午间,你怎么一副刚办完事的样子?”他玩味道。

  “是刚办完公事回来。”韩时对无聊的调侃无动于衷。

  他不接招,裴稷觉得索然无味,回归适才的话题:“你是我兄弟,我才关心你的人生大事,换个人,我没那闲心。说真的,你跟姜舒意感情如何?我和她没怎么接触,感觉她不是会讨好人的那种女孩。”

  “我不需要她讨好。”韩时说。

  “我没说讨好你,路阿姨喜欢她吗?婆媳关系搞不好,家无宁日。”裴稷说着又侧头看着姜舒意。

  “你在看什么,她也在U2?”韩时这会儿反应过来。

  裴稷将手机摄像头往右侧偏了偏:“在,看见没?”

  距离有点远,镜头晃动,画面模糊,韩时说:“看不清楚。”

  “要我怼脸让你看?”

  裴稷是个不拘一格的人,之前对姜舒意客气礼貌是身份修养使然,面对仅仅见过一次面的女人,必然要保持成熟风度。

  现在知道她是韩时未过门的老婆,无缘由的亲切感,可以让他卸下商业形象包袱,去一探究竟。

  “不用,别去打扰……”话没说完,裴稷已经起身朝姜舒意那桌走去。

  为了方便观察裴稷,宁苏换了个座位,此刻看见心仪的男人再度朝自己这边走来,心跳加速,对姜舒意说:“他是来我们这里吗,我该聊点什么?能源方面我不熟。”

  姜舒意微微耸肩:“我上次很直女的时候,还破天荒道了歉。你不想成为他的商业合作伙伴,我劝你不要聊工作。”

  “你对谁很直女,韩时吗?”

  “抱歉,打扰一下。”裴稷垂下手臂,镜头照着地上绒毯,没看见屏幕里韩时黑了脸。

  “姜小姐,我好朋友想和你视频通话,方便吗?”

  姜舒意有点诧异:“你哪位好朋友?”

  “韩时,”宁苏抢答,发现裴稷表情意外地看着自己,神恍心虚道,“是韩时吧?”

  “对。”裴稷点头,“他要结婚了,我却不知道新娘是谁。”

  姜舒意从容道:“他是我未婚夫。用你的电话视频不方便,我给他打过去。”

  裴稷拿起手机说:“好朋友,我先挂了。”却发现通话已在十秒前结束。

  “我去外面打,你们先聊。”姜舒意站起来,给宁苏和她心仪对象制造机会。

  保龄球室外有块全景天台,透明穹顶可见漫天星辰,围挡玻窗映着五光十色流动的夜景。

  全城最高的建筑带来俯视众生的心理满足,顶层风景属于极少数成功人士,炫美耀眼却如浮华泡沫。

  她踩着星光漫步,找到韩时的微信对话框,发起视频通话。

  铃声持续,无人接听,她想挂断时,连接成功。

  镜头有点晃,韩时的形象有点乱。

  黑色衬衫衣领敞着,领带系了一半,头发还带着湿润水气。

  第一次见他这种状态,比西装笔挺时多了些随性气息。

  “要出去?”姜舒意问道。

  “没,刚回来。”韩时抿着唇,将领带扯开放在一边。

  “外面在下雨吗,怎么不打伞?”

  “小雨,不碍事。”韩时表情不太自然,他不善也不喜欢说谎。

  “你头发都湿了,要不先去洗个澡我们再聊?”

  “刚洗过。”

  “嗯?”姜舒意不是很理解这句话,也没问在哪洗的。

  韩时转移话题:“我不知道你在U2,裴稷自作主张。”

  不自然的解释姜舒意听懂了,说:“没事,我正好出来给他们留点空间。”

  “他们是谁?”

  “我闺蜜觉得你的好朋友很特别,想认识,打电话叫我出来做参谋。”

  这句话也解释了她出现在U2的原因。

  两人都没注意,彼此不闲聊的相处模式正在悄然变化。

  “女生之间什么忙都可以帮。”韩时说。

  “男人之间不一样吗?”姜舒意不了解,随口问。

  韩时觉得不一样:“感情的事帮不上忙。”

  “据我所知,男人们在一起很容易聊到异性话题。”姜舒意背靠玻璃墙,情绪放松,闪烁霓虹模糊在身后,她的脸成为焦点。

  韩时看着她,认真地说:“能聊的女人不是真爱。”

  含蓄又直白的话,剖析出商界食物链顶层的大佬,对宛如过江之鲫的女人持无所谓态度。

  姜舒意知道他没有偏激或抬高自己的想法,他的真诚写在脸上,用自然冷淡的语调陈述事实。

  “裴稷和你聊过吗?”姜舒意侧面打听。

  从宁苏的状态看,她想对裴稷认真。

  “没有。”韩时说,“我不常和他在一起。”

  用别人制造出的话题就此结束,两人隔着屏幕对视。

  近距离手机视频,脸几乎占据整个荧屏,目光无处安放,直接移开显得不尊重对方。

  若有谈资,思维运转,可缓解这种尴尬。

  韩时不想浪费精力和她聊别人,便说起接下来的拍摄安排:“预定的婚纱摄影我退了,去你的工作室拍。”

  姜舒意缓慢眨眼,没想到他会依从她不过脑子说的话。

  能被他选中的摄影师资历、价格必然不低,很可能是业界前辈,爽约等于断人财路,行业竞争虽非她主观意愿,却免不了被戳脊梁骨。

  不过,自己的婚纱照给自己的工作室拍无可厚非,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好,你想哪天拍摄?”

  “14号。”

  她垂眸去想14号的客户预约,说:“那天是白色情人节,单排满了。”

  韩时左手扶了下额,修长手指划过湿发停留在脑后,隐忍情绪透过动作传递出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已经不存在了?”他的声音比之前低沉,清冷语调如冰绡从眼前拂过,凉意蔓延。

  让他改期的话在喉间不上不下,她终是说:“你能接受晚上拍摄吗?”

  韩时偏头,捏着高挺鼻梁:“随你意。”

  他此刻的模样好像一只无可奈何的孤狼,姜舒意在他闭目点揉眉心的时候定睛看着他。

  “那就约在晚上八点,工作室见。”想起他不知道工作室地址,补充,“你记下地址,地下停车场在装修,车停地面。”

  “你讲,我记得住。”

  她放慢语速说出商厦地址。

  听完,他问道:“婚纱我带来,还是先送过去?”

  “先送来,我要化妆做头发。”

  “好。”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裴稷是夜间活动的生物,你熬不过他,早点回家休息。”

  这么一说,姜舒意有点困了:“我进去道个别就走。对了,你大后天回国?”

  “嗯。”

  “有时间去昆山吗?韩爷爷想你了。”

  他答非所问:“你父母旅游完回国了?”

  她点点头:“今天到的,我姥爷不小心摔到手,他们提前回来照顾。”

  韩时:“你不回昆山看看?”

  姜舒意:“要回。”

  “一起?”

  “好。”

  “12号把时间空出来,我来接你。”

  “好。”

  快问快答结束视频通话,手机放下那刻,姜舒意才感觉通话时间太长,手腕都变得酸涩发僵。

  很久没有和谁讲这么长时间电话,对方还是一个追求高效率,决策果断的男人。

  韩时在商界的影响力,比他即将结婚引起的话题只多不少。

  中洲控股集团掌握着多家上市公司的股权,范围覆盖金融地产,快消娱乐,能源矿业等多个领域。

  他出国深造,同时进入海外分公司扩张版图,短短几年,学业事业双双获得成就。韩照勋让他进入核心管理层,集团架构更上层楼,位列世界强企业中上游。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商界前辈感叹后生可畏,他的商业价值已经无法用金钱衡量。

  他很少在国内露面,但有精英的地方,就有他的话题。优秀的人永远向前看,而他是矗立在行业峰顶的标杆。

  姜舒意觉得自己如果感性多点,理性少点,一定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像宁苏见到裴稷那样,无法自控,情绪跟着男人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淡情薄爱,昆山邻居都说“舒意是个感情丰富的女孩。”这种点评工作中也会出现,可她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

  夜已深,城市霓虹逐次熄灭,母亲的叮嘱在耳边响起:“女孩子不要工作得太晚,安全最重要。”

  她将无解问题抛于脑后,给宁苏发了条信息,得到回复后直接离开。

  11号,韩时回国。

  12号早九点,韩时出现在国金汇商圈。

  白领们陆续上班,被停在商厦楼下的罕见豪车吸引目光,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冷俊男人更耀目吸睛。

  有人好奇他是哪家上市公司的大客户,有人已经惊讶地认出他。

  他无视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给姜舒意发语音消息:“我到了。”

  姜舒意:[好,稍等。]

  无色工作室十点上班,员工们都住得远,姜舒意给他们足够的通勤时间,错峰出行,不必为堵车或挤地铁苦恼。

  她和韩时昨晚商量好,在工作室集合再出发,所以他来了。

  其实工作室地址和家庭住址她都没有刻意保密,韩时没问,她就没说。

  以韩时的能力要调查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算霸道专横,依然有无数女人心甘情愿被他控制掌玩,他却保持分寸,不强探他人隐私,这点值得很多男人学习。

  姜舒意喝完麦片,回消息:[马上下来。]

  关闭电脑,拿起外套边走边穿,刷卡出门。

  在楼道里遇见两个要出外景的摄影师,出于习惯,她和他们核对了一下工作事宜。

  五分钟对一般人来说转瞬即逝,对时间就是金钱的商人来说浪费可耻。

  姜舒意走出大厦的时候,看见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与韩时交流。

  在这片区域工作的人对他们不陌生,恒远实业副总,江南影业执行总裁。

  他们不可能站在人来车往的道路边闲聊,姜舒意放缓脚步,最后站在金字塔造型的雕塑下等他们结束。

  韩时看见她,对两人说了什么。

  两位老总朝她看来,微微颔首,随后与韩时礼貌握手,同行离开。

  姜舒意这才迈步朝他走过去。

  薄阳渐露,晨风撩拂她的风衣,露出瘦而有料,凹凸匀称的身材,修长美腿走路带风。

  韩时亲自为她开车门。

  今天他穿着深咖色薄型翻皮猎装,防风没有束缚感,适合户外出游。

  复古硬朗衣型将男人阳刚发挥到极致,他这种冷调端肃的人穿上,也有了几分西部牛仔,野性,勇于冒险的观感。

  姜舒意喜欢这套出行装,目光不自觉地打量他。

  “有什么问题?”她不上车,韩时不解地问。

  “没问题。”她收回目光,弯腰进入车里。

  韩时没像以前那样坐在副驾,从另一侧上车与她同坐后排。

  宽敞的车内空间不会令大长腿感到憋屈,姜舒意坐在座椅的三分之二处,双腿合并,微微朝车门方倾斜。

  她下.身穿得及膝裙,长度不至于走光,但穿裙装就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姿势。

  也可称为淑女坐姿。

  前段时间去韩公馆,若不是腰酸背痛,需要物体支撑,路瑶就不会觉得她与淑女品格相去甚远。

  韩时递给她一张薄毯:“盖腿,你可以放松点。”

  她点头接过毯子盖在腿上,说了声“谢谢”,舒服地靠着车座椅背。

  韩时扣了叩隔离挡板,司机发动车子,平缓上路。

  好车隔音减震非商务车可比,将市区喧闹阻隔在外,安静环境如同默片中的场景,在移动却无声。

  姜舒意罕见地感到一丝不自在,翘睫微动,看向窗外。

  车内浮动着和衣帽间相同的馥奇古典,令人产生安全感的男香,它的主人就在身侧,触手可及。

  远隔重洋的信息交流不会感到身份压迫,尽管韩时依然绅士,但他坐在那里就给人无形压力。

  现在有种网友见面放不开的感觉,姜舒意没见过网友,网上有很多帖子讲述这种经历,对号入座,很微妙。

  韩时话少,坐着就坐着,不看文件,不玩手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车子驶过拥堵路段,窗外街景随车速变幻,姜舒意开始注意街上的行人穿什么衣服,背什么包。

  过了出城收费站,上高速后没路人可看,只有绵延不绝的山,金黄油菜地,和零星春耕的劳作者。

  她的睫毛开始沉重,垂下后缓慢抬起,像被雨露压着的脆弱蝶翼,徒劳挣扎。

  最终没敌过浓沉困意,在令女人睡不着觉的男人身边进入梦乡。

  阳光从左侧照射进来,韩时微微侧头的浅淡光影映在她脸上。

  一觉醒来,深刻在记忆中的街景跃然入目,姜舒意带着初醒朦胧,嗓音微哑,说:“到昆山了。”

  “嗯。”韩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对自己讲话,还是应了声。

  “要吃旺旺面吗?”她舔了舔唇,露出对昆山古老特色早餐的向往。

  有些食物不一定美味,却承载着年少时的味觉印象。

  袅袅烟气中能看到背着书包排队等吃的自己,嘟囔老板动作太慢,店面太小,人手太少。

  乡情在面汤入腹那一刻才得到释放,她每次回昆山必去旺旺面馆打卡。

  这么多年过去,破旧门面没有扩张,老板还是那个手脚很慢的男人。若不是他皱纹变多,面显苍老,坐在那里不会发现时光流逝,一切都是旧时模样。

  韩时的目光从她唇上掠过,问道:“你想吃?”

  她点头。

  有了兴趣目标,加上刚醒脑子运转慢,韩时的压迫感可以忽略不计,也没问他想不想去。

  韩时告诉司机去桃溪街。

  车子转向,行驶在并不宽阔的沥青路上。

  昆山是座古朴适合养身的小城,顶级豪车不常见,即便不认识车标,那扑面而来的金钱味道足以让人行注目礼。

  临近面店,韩时叫司机靠边停车。

  姜舒意下车伸展腰背,身心放松,面对阳光露出笑容。

  韩时拿着她忘在车里的包,捕捉到她笑颜,一时失神。

  记忆倒带,甜美女孩穿着校服在古老街巷中回头,声音清脆,娇嗔道:“韩时,你快点儿,本来不用排队,你磨磨蹭蹭在做什么?”

  “我挂了我妈的电话,给她发信息掩饰一下。”

  “掩饰什么?”

  “为什么不在家学习,要和一个女同学出来吃面。”

  “这位男同学要不您先回家学习?”

  “来都来了。我请你吃面,小舒意。”

  “多要脆臊,加个煎蛋。”

  “好。我有个问题,你不怕胖吗?”

  “胖点怎么了?”

  “没怎么,挺好,加两个煎蛋。”

  “多了吃不完。”

  “我帮你吃。”

  ……

  “韩时。”姜舒意回头,见他垂着眸,手里拿着她的包。

  “你吃不吃面?”不吃的话把包给我,没有手机不能付款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听韩时言简意赅,“吃。”

  姜舒意有点意外,她以为韩时不会吃路边摊,就算他在昆山上过学,毕竟出生豪门,食物选择注重干净、营养、精致。

  “那过街吧。”她先行走过石板路。

  现在差几分钟十一点,吃午饭早了,吃早饭晚了,面店没有顾客,老板正趁空闲炒脆臊。

  姜舒意坐在依门搭建的简陋木桌上,抽出纸巾擦拭桌面。

  老板看见她,淳朴脸上堆起笑容:“小姜同学又回来吃面了。”

  她回以微笑:“是啊,一两旺旺面。”

  “加两个煎蛋。”后来的韩时补充道。

  姜舒意和老板同时看向他。

  他若无其事,坐在她右侧的位置上。

  老板见他贵气十足,明明第一次来吃面,却感觉在哪里见过。

  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问道:“这位先生吃什么?”

  “一两旺旺面,不要脆臊。”

  “脆臊是面的灵魂,要不少加点尝尝?我家臊子现买现炒,保证新鲜。”老板说。

  姜舒意点头:“这点我可以作证。”

  韩时:“好。”

  等面吃的过程一如既往地漫长,姜舒意右手托着下颌,无聊地看着对面门店外几个小朋友吹肥皂泡泡。

  这时,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少男少女来吃面。

  点单后,两人聊天,从作业聊到补习,从补习聊到理想大学,然后话题转向卿卿我我。

  校园暧昧透着青涩甜蜜,青春悸动规划着未来幸福。

  姜舒意默默听着,有些观点不切实际,却能理解他们当前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她的同学中有校服初恋修成正果的,婚后琐碎幻灭了爱情。

  男同学为生活奔波,变得不修边幅。

  女同学为家庭操劳,变得絮絮叨叨。

  他们不能代表所有初恋结婚的人,但能说明爱情多巴胺出现于热恋时期,令人着魔,可以为另一人赴汤蹈火。

  然而临时性精神失控不会长久,岁月是把杀猪刀,无差别挥向所有人。

  面来了,姜舒意从筷筒里拿出筷子,递给韩时一双。

  他接过,将煎蛋夹进她碗里。

  她擦筷子的手顿住,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我在减肥。”她说。

  韩时抬眸,也不理解:“为什么?”

  姜舒意:“为了穿婚纱。”

  韩时:“婚纱很合身,不用减肥。”

  姜舒意:“胸围紧。”

  天知道她不是故意说这话,韩时也不是故意看向她的胸。

  但她说了,他也看了。

  微妙的尴尬在两人之间扩散蔓延。

  幸好老板拿纸出来看见他们没动筷,说了句“趁热吃,面细容易坨”,缓解这窘境。

  韩时没有直接伸筷子去她碗里把煎蛋夹出来,将自己的面碗往前推,说:“不吃就给我。”

  姜舒意并非不识好歹的人,即使不明白韩时点了煎蛋自己为什么不吃,但他的好意能感受到。

  她分了一个煎蛋给他:“一人一个,平均热量。”

  韩时的唇线微不可查地提了提,开始吃面。

  结账时,他说:“别和我抢单,也别A。”

  姜舒意关闭手机屏幕,后悔:“早知道再加个脆皮猪手。”

  话落,韩时把脆皮猪手全买了。

  “想吃就吃,别减肥虐待自己。”

  姜舒意接过老板热情递来的大号纸袋,看着分秒浸出纸袋的油水,说:“你也吃,要胖一起胖。”

  她要了个塑料袋隔油,提着走向豪车。

  高中女生望着他俩的背影,羡慕道:“那对情侣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女的好美,男的巨帅,一看就是天之骄子。”

  男生的关注点不在外表:“那辆豪车是我奋斗的目标,以后开着带你去旅游。”

  女生:“大白天就开始做梦啦?你会不会嫌弃我胖?”

  “老板,再加两个煎蛋。”男生豪横喊道。

  女生捧着脸颊笑。

  春日阳光中,街对面小孩吹的五彩泡泡裹携甜味,乘风飘向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