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邱羽挣开玖夜的怀抱，冲着天际愤然大吼，嗓音颤抖嘶哑：“公孙业！你TM的到底在说什么！萧天时他到底怎么了！”
公孙业的冷哼回荡四野：“这个时候还想抵赖！可怜我那贤侄死不瞑目，诸位仙门同修亲眼所见，插在他心口的那把短剑，就是由你袖箭幻化出的！”
“放屁！”
“够了！”公孙业一声高呵打断了邱羽的驳斥，“竖子！毫无悔过之心，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送你们去黄泉为他陪葬！”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灵力光辉照亮夜空，震天巨响轰隆隆砸向结界，整座魔域随之疯狂战栗，山石塌落江水倒灌，妖魔精怪惨叫奔逃，绝望的气息躁动蔓延。
不可能……怎么会……
邱羽颓然跪倒，玖夜将他护在怀中，挥手升起一道庇护结界。
翠虬躲避着簌簌滑塌的巨石挤出人群，对他们高声呼喊：“快想想办法！老幼妇孺来不及转移，各大族支援都还未到，护界结界就要撑不住了！”
玖夜指节捏得发白，抬头望了望横亘在天际的庞大裂缝，咬牙一把抱起邱羽向外一送：“翠虬，先带他走，离开魔域，我解决完这里就去找你们！”
邱羽如梦惊醒，挣扎着拉住就要御风而起的玖夜：“别想丢下我，我和你一起。”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可以……”
咕啾啾——
就在这时，半空忽然传来几声游隼啼鸣，陨星不知从何处出现，拍打着翅膀降落在了邱羽的肩头，伏在他耳边低声咕咕。
“咕咕，咕咕咕……”
邱羽当即瞪大双目，惊道：“真的吗？！”
陨星又拍打几下翅膀，身子上下晃动。
翠虬焦急：“它说什么？”
“萧天时没有死，陨星亲眼所见，公孙业伪造假象骗了所有人，天时不知为何被他藏了起来，陨星找不到他在哪，但依旧能感知到他的灵力。”
“真无耻！”
陨星又俯身“科科”叫了几声，邱羽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玖夜冷声：“如何？”
“陨星说它感知到天时的气息太微弱，一定是受了非常重的伤，九皋山自身难保又不知此事，若是再不去救，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玖夜盯着那道裂缝，片刻沉声：“哥哥，你想怎么做？”
“去寒凛山，救出少主。”
“若是有诈。”玖夜看向他的双眸，“我不想再失去哥哥了。”
邱羽抓住他的手：“陨星自小养在柳师姐身边，是三界难有的护主灵兽，我们是师姐最信任的人，陨星不会骗我。”
玖夜翻手握住邱羽掌心：“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放心吧。”邱羽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会保护好自己的，九皋山因我蒙冤，只有救出少主才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公孙业的阴谋，这个险我必须去。你与我不同，你是一族之尊，去做你该做的事吧，等一切结束，四海八荒星转斗移，你想去哪里都行，我们再也不分开。”
玖夜眼波流转，握着邱羽的手又紧了几分。
轰隆！
又是一声灵力爆流劈斩，结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Ⅰ吟，裂缝眨眼间又蔓延着撕开数丈。
“别黏糊了！老大，族长们的增援已经到了，此时正在殿外，随行待命反攻！”
玖夜掌心魔息流转，一只锦盒应召化出，他小心翼翼打开，一颗金灿灿的铜铃躺在柔软滑腻的绸缎之中。
邱羽惊喜：“醒狮铜铃？！”
玖夜轻笑，将铃铛仔细系在邱羽衣带：“哥哥还记得，铜铃里有追踪术法，哥哥可以用它随时与我通灵，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知道哥哥是否安全了。”
邱羽轻轻抚摸着醒狮圆润的触角，心中百感交集，玖夜又道：“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要回的道理，说好了，等一切结束，若哥哥还不回来，我就杀进寒凛山，屠遍整个修真界，哪怕再付出另一半修为寿数，也要把你找回来。”
“不会的，等我回来，一定……”
还未说完，玖夜忽然欺身，温软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翠虬啧了一声，骂骂咧咧转过头去。
缠绵不过短短片刻，玖夜依依不舍放开，邱羽与他额头相抵，一步一步退出他的怀抱。
早已变大的陨星等候多时，待邱羽爬上脊背坐稳，舒展羽毛后拍打着翅膀，闪电般射向灰蒙天穹。
玖夜站在原地，定定望着邱羽最终消失不见。
下一刻，弑神罗刹寒光出鞘，玖夜眼神骤变，凌然杀意森寒透骨：“传我旨意，界外蝼蚁，一个不留。”
——
陨星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无声无息地穿梭在铅灰色的浓云之中。
片刻嗡的一声闷响，一人一鸟穿过薄如蝉翼的结界，绕过修士大军悄然向寒凛山方向飞去。邱羽趴在背上探头回望，只见数万服饰各异的修士御剑集结，手中各种法器轮番上阵，一波又一波灵力爆流冲击结界，炸开的灵力震碎流云，辉光映亮整片天空，如同一片片绽放的璀璨焰火。
死亡的焰火。
灵兽的速度快得惊人，仅仅一瞬，焰火慢慢缩小成星星光点，渐行渐远。
咔嚓——
身后，一声撕心的破碎遥遥响彻云霄，暴动的灵辉气浪荡散方圆浓云，陨星猝不及防，如同一只滔天巨浪里无助的小舟，嘶鸣着向前翻滚数十丈后直直坠落。
早已远到看不见的护界结界，终于碎了。
邱羽好不容易稳住陨星，安慰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声喃喃：“小白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就在这时，脑中忽然响起一阵久违的熟悉杂音。
【滋——嗡嗡——阿羽？】
“系…玥姬前辈？！”
可，怎么是女声……
【是我。】声音有些急促。
“我不知，您是女性……”
【无妨，之前的伪装罢了。】玥姬语速飞快，【你在哪？】
“少主重伤，我要去寒凛山救他。您呢？您在哪里？还好吗？”
【无事，我遇到了柳如嬿。】
“柳师姐？！您在……”
【不可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邱羽怔住，随即点了点头。
【我想请你去寒凛山找一些东西，一卷三百年前的录事卷轴。】
“录事卷轴？”
姜乾曾说过，录事卷轴是每个门派的纪实册，有些门派的录事卷轴记事之广，甚至可以追溯到数代之前，也正是因此，卷轴历来是各派的机密信息，更别说寒凛山这种曾经制霸修真界的宗族大派，这种东西定然层层严关把守，若非掌门宗亲，一般人别说翻阅，可能压根就不知道它的存在。
想到这，邱羽不禁有些犯难。
玥姬继续说道：【我知道寒凛山主峰地下建有一座地宫，除掌门外无人知晓，卷轴很可能就存放在那。】
地宫……萧天时会不会也被藏在里面。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玥姬说：【地宫错综复杂隐蔽至极，你那位小友很可能也在那里。】
“那我要怎么进去？”
【火山口。陨星识路，它会把你送下去。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
谈话间已经飞过千里，远处地平线上，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寒凛山主峰峰顶插入云层，影影错错。
【我在凡界的眼线查知，寒凛山大半修士皆是傀儡，包括公孙业。只是他略有不同，似乎是个升级版，不仅保存着生前大半修为和记忆，而且不知修了什么异术刀枪不入，尤其是眉心，手下试过刺杀，谁知都反被他吸去了灵力。】
“那就是了。”邱羽摩挲下巴思忖，“普通妖物食肉饮血，血祭的傀儡最爱吸食灵力。”
【还记得那把寒凛山带走的魁首仙剑吗？】
邱羽讶然点头。
【我最近才查到，它竟然与弑神罗刹同出于始神魔尊，甚至更早于弑神罗刹，始神成魔前曾以心尖血和骨肉灵力炼化神剑，还未来得及取名便堕落成魔。此剑分为子母，一长一短攻伐兼并，始神魔尊陨灭后，弑神落入冥川，此剑不知所踪，后来不知怎的只有母剑单单出现在九皋山。没有子剑，这把无名剑不过就是一把普通仙剑，甚至比不上凡界次等神武。】
“您说的那把子剑，是这个吗？”邱羽犹豫着取下袖箭筒，金光流转，咔咔化作一只短剑。
玥姬当即一愣：【就是这把！你怎会？】
“……我也不知道，阿娘说是邱鹤鸣赠予她的，后来就给了我，不久前幻化出短剑，我也很是意外。”
玥姬沉默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邱鹤鸣是白鹤，白鹤一族最早是始神坐骑护法，千百年来同生共死，始神陨落，神剑自然该由他们代代守护，怪不得无名剑一直下落不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你作为白鹤族后裔来到九皋山，母剑与子剑以你为媒介才得以互相感召重出天日！阿羽，这就是天意啊！】
玥姬的话信息量太大，邱羽一时间懵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消化。
狂风猎猎，陨星一声咕咕低鸣，提醒背上邱羽，寒凛山到了。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瞒你的了，关于那卷录事卷轴，里面记录的是当年寒凛山少主飞升前的重要事迹，此番我潜回仙界，柳如嬿的飞升太过突然，雷劫本应还有半月才至，没有人司部的批准，雷司怎么会乱下天劫？后来我偷偷在天枢阁遗址找出了所有雷部与人司部仙官的生前资料，这才果然发现，有一个人的所有事迹皆为空白，那便是如今暂代仙帝掌管整个仙界的人司仙长。】
【也就是寒凛山三百年前飞升的少主，公孙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