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多久没好好擦后背了?”费时宇拿着拧干的热毛巾在陶树后脖子上擦着,眼见着擦过的地方就白了一点。
陶树还在笑,从刚才笑到现在。
“我在医院都是自己擦,左手擦的,手臂也不敢朝后面用力,就没怎么擦后背。”陶树转脸看了看勤勤恳恳的搓背师傅费时宇,“肩膀这里,我一般都轻轻过一遍,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费时宇重新搓了搓帕子,开始给他擦第二遍,“怎么不叫护工阿姨帮你擦?”
“我不好意思,”陶树耸了耸肩,“阿姨也不是熟悉的人,前几天麻烦她已经是不得已了。”
“那我给你擦,我就熟了?”费时宇问,“我是你谁啊?”
“熟啊!”陶树接话接得很快,但却越说越小声,有些不好意思,“你是我……男朋友。”
费时宇没有接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陶树有些好奇地转头看他,“怎么了……吗?”
费时宇的脸近在咫尺,近得连细小的绒毛都被强烈又明亮的灯光照亮起来。
陶树忍不住凑过去用鼻尖蹭他的脸颊。
费时宇的呼吸一滞,随后变得重了些,不规律。
他抓住了陶树的肩膀,抓得有些重,把他拉开了须臾,“一身的伤,别瞎撩。”
陶树立刻就明白了,全身一僵,眼睛不由向下看了看,又像被烫了一下,赶紧回头乖乖盯着瓷砖。
“你……没事儿吗?”陶树盯着一条瓷砖缝隙,迟疑着问。
“有事儿能怎么办?办你吗?”费时宇在陶树耳边轻轻笑了一下,“忍着呗,一会儿就好了。”
陶树的羞红自脸颊蔓延到耳根,继而慢慢染上脖颈,当费时宇发现的时候,陶树的整个皮肤都透出绯色。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田鹏要叫你桃子了。”费时宇用干燥的毛巾擦去陶树皮肤上多余的水分。
“为什么?他不就是瞎叫的吗?”陶树不明所以。
“你这个爱脸红的毛病,红起来是从里面透出来的,像桃子。”费时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这样想了,便这样讲出来。
陶树的红彻底褪不下去。
等费时宇把干净的纱布重新贴好,再把宽松的浴袍裹在陶树的身上,他才转身过来正脸对着费时宇。
人的好奇是难以抑制的心痒,而费时宇的反应是薛定谔的猫。
陶树管不住眼,往下看了看。
“你……”他贴近了一些,“怎么还没……”
“我是一个各方面非常正常的成年人,”费时宇伸手带了陶树一把,手掌扶在他的腰上,“我的男朋友光着上半身在面前晃,能看能摸不能做,你让我怎么马上消停?”
“我可以帮你的……”陶树逐渐膨胀的望念突破那条叫做羞耻的界限,他往前挪了半步,把费时宇迫得贴墙,拖鞋的鞋尖抵住了费时宇的鞋尖,他闭上了眼睛,伸出左手覆上了那个明显起伏的位置。
腰上的那只手握得更紧,费时宇粗重的呼吸喷在耳上,将本就绯红的耳廓吹得滴血一般。
闷热的浴室变得炙烤。
费时宇变重的呼吸好像漂浮在空气中的迷香,袅袅娜娜,从陶树的耳朵灌进去,顺着他的脊椎酥酥麻麻地传遍全身。
温度持续爬升。
伤口因汗水的侵染而发痒。
肌肉因为动情而紧绷。
手指的颤抖成全了无意的感性。
陶树觉得自己在过度温热的浴室里缺氧,张嘴攫取更多的氧气,被费时宇捉住了唇舌,追逐缠绵。
费时宇最后的粗喘直接震进了陶树的口腔,共鸣震得陶树后脑勺发麻,几乎要站不住。
他的右手被费时宇抓着,后腰被费时宇托着,才不至于一路滑到地面上。
“抓着我站好,”费时宇低沉的声音贴着嘴角传来,“膝盖别弯。”
陶树软绵绵地偏头把下巴放在费时宇的肩膀上。
“怎么了?”费时宇轻笑了一下,“怎么感觉是我把你按墙上来了一下呢?”
“别说了……”陶树不知道自己刚刚是烧了脑子里的哪一根保险丝,也许是费时宇并不掩饰的变化,也许是他那一句男朋友带来的汹涌。
羞愧感后知后觉地追了上来,陶树长长呼出一口气,“我缓缓。”
费时宇环住了陶树的肩,安慰地拍了拍,“缓缓可以,但是吧,你这么靠着我缓,应该全沾在你浴袍上了,待会儿换一件吧。”
陶树不出声,靠着费时宇晃了晃脑袋。
费时宇洗澡的时候,陶树侧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他这么一段时间都是这么过来的。
生活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他闲得很慌张。
当然,来找费时宇并不是因为自己闲得慌。
来找费时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冲动,和患得患失。
他原本不敢的,费时宇进,他便迎,费时宇退了,他也没胆子追上来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那些所谓的成年人的内敛与体面。
但他看见耳朵上的那颗耳钉的时候,那种可能会失去的恐惧,和对于失而复得的狂热期盼好像滚烫的岩浆一样冲刷焚烧了他的理智,他这一天什么都不能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到费时宇,他要面对面地争取。
还好来了。
陶树看着夜晚反光的落地窗,上面是自己带着傻气的笑。
男朋友。
自己有男朋友了。
费时宇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一直到陶树的肚子发出了咕噜的叫声,他才从傻笑的情绪里回了神,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有吃饭。
自己没有吃,那费时宇有没有吃?
他应该是看到耳钉定位的瞬间就开始往绿园赶,那个时间点,正好是饭点。
陶树慢慢起身,到了厨房外面,摸摸索索地把那一扇和墙浑然一体的推拉门推开了。
他以前进过一次厨房,没大一会儿就找到了冰箱,准确来说,是一间小小的冷藏库,打开之后,才发现里面除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饮用水,什么食材都没有。
这人有什么必要在家里装一个冷藏库啊?
陶树拿了两瓶水就出来了,开始翻柜子找有没有别的食材。
找了半天,才在天然气下面的一个推拉柜里找出来一包没有开封过的挂面。
行吧,煮面也行。
要是再有个煎蛋,有一把蔬菜,有个西红柿就好了。
陶树脑海里出现了一碗冒着热气香喷喷色泽诱人的西红柿鸡蛋面。
啊,好饿!
他赶从挂在墙上的一排崭新的锅里挑了一只大小适中的,蓄上了水开始烧。
水刚刚开始冒小泡泡的时候,费时宇从外面走进厨房,身上穿着和陶树一模一样的浴袍,只是陶树的浴袍下摆到小腿,他的到了膝盖。
“煮什么?”费时宇贴着他后背。
“煮面,我只找到了面,”陶树正在给两只大碗放调料,“你那么大个冷藏库,连个鸡蛋都找不到。”
“我不怎么住这边,当然不放吃的,”费时宇拿出了手机,“除了鸡蛋,你还要什么?”
“你要点外卖?来不及了吧?我这里看着就下锅了,我来的时候,看你这里方圆好远都没什么超市。”陶树回忆了一下。
“是有点儿失算,”费时宇放下了手机,呼噜了一下陶树的头发,“谁让你来得这么突然?”
“你也可以点一点儿别的吃的,”陶树听费时宇这么说,有点内疚,“我做饭的水平,可能比你还……不是,比不上你的水平,也就煮面能勉强吃一下,糊口的那种水平。”
谁知费时宇干脆把手机往料理台上一扣。
“我不点,我要吃你煮的。”
良夜寂寂,他们站在厨房里,一起等一碗热乎的面。
锅里冒起来白茫茫的蒸汽,是某种温馨的符号。
费时宇不插手陶树的煮面过程,但也不离开,他靠在转角台边,静静地看着陶树的动作,在他不便的时候递递东西。
面确实不怎么样,差了一两样调料,也没有配菜,但费时宇吃得很快,一点儿也没剩下。
“不好吃剩下也没关系的。”陶树眼见着费时宇光吃完还不够,端起碗要喝面汤。
“那不行,”费时宇吹了吹面汤,仿佛要喝什么十全大补盅,“你吃了我那么多次饭,这是我第一次吃你的,我要吃回本儿。”
陶树噗地笑了,费时宇这幅小气样儿和他本人的反差太大。
正吃着最后几口面,客厅里传来手机响铃的声音。
陶树的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见了费时宇,陶树就想不起要看手机了,连快要没电了都没想起来找充电器。
这个点了,是谁打电话来?
陶树走的时候,以防万一在病房里留了纸条,说了有急事要外出一趟,留了自己的电话。
难道是医院?
不至于吧?他最近已经不太需要一直卧床休息,夜间也没有点滴要打,护士基本都不会在夜里去自己那间病房。
费时宇起身去客厅帮陶树拿了手机。
“田鹏。”他看了看界面,把手机递给了陶树。
还没等陶树接起来,手机的电量就耗尽自动关机了,陶树只好用费时宇的手机拨回去。
没通两秒,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费总?小树跑了!”田鹏接了电话就吼。
“没跑没跑,是我。”陶树有些无奈。
“卧槽!你这是来去如风啊?”田鹏舒了口气,“吓他妈死我了!”
背景音里田鹏被玲玲拍了一下,啪的一声,“你对着小树爆什么粗!拿给我!”
“哎哎哎行,”田鹏瞬间没了脾气,笑嘻嘻地把电话转给了玲玲。
“小树啊!”玲玲接了过来。
“嗯,玲玲姐,”陶树憋着笑,“我没事儿,我在费时宇这儿呢。”
“我就说,你能上哪儿去啊,要不就是出去转转就回来,要不就是上费总那儿去了,田鹏看见病房里没人,乌眼儿鸡似的。”
“你们去我病房了?”陶树有些惊讶,“玲玲姐你的手不是拆线之前最好不出病房的吗?有什么事情吗?”
“嗯,没什么大事儿,”玲玲听起来情绪很好,“下周天剑兰家里的饭店要重新开张了,我和田鹏想着那几天能去帮个忙,你要不要过去一起看看?剑兰说了,也要请费总,说是他帮了不少忙。”
“你那手能行吗?”陶树看了费时宇一眼,“咱们这一帮残兵去了怕是给剑兰姐添乱了。”
“没事儿,也就是过去看看能不能送点儿什么东西,我手上植皮的地方愈合得不错,问了医生了,到时候包好了不碰就没事儿。”
“行,那我也去,”陶树答应下来,“你让鹏哥带着相机,到时候能拍点儿素材。”
陶树又和玲玲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你又要去哪儿?”费时宇不太高兴地挑了挑眉毛,“能下地了就闲不住?”
“剑兰姐家里的餐馆要重新开张了,我想去看看,”陶树拉了拉费时宇的手,“和鹏哥和玲玲姐一起去,剑兰姐那里,你是不是……帮忙了?”
“也就帮了那几个跟你近的,给租了店面,”费时宇还是不情愿的样子,话像是醋溜过一样,“你不都能为了人家打架吗?我帮你了一了当护花使者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