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胡话呢？”靳疏突然被抱住，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陆怀空却抱得更紧了些，吸了吸鼻子，哭腔更浓重：“对不起，我不该生你的气。”
听到陆怀空这么问，靳疏脸色僵住，咽了咽口水问：“你知道什么了？”
“我看到你在韩国打比赛的视频，那些人太过分，拿水瓶砸你。”陆怀空说着，憋不住眼泪，“你当时是不是流血了啊？是不是特别疼？”
靳疏松了口气，感受到脖颈间湿热的触感，忍不住想逗小孩：“陆空空，你的酷哥人设不要了？又变回哭包了。”
“没有酷哥。”陆怀空觉得有点丢人，抹了把眼泪，按着靳疏的肩膀让他转了一圈，背对着自己。
靳疏知道小孩长大了，给他留点面子，没有回头：“当时我打得确实很烂，被骂是应该的，其实我挺对不起ES的，那场比赛完全就是被我拖累了，这有什么好心疼的。”
“你也不是第一天打电竞，玩得菜被喷是理所当然，我不委屈。”
陆怀空揉了揉哭得酸胀的眼眶，哑着声音说：“别人我管不了，但你我就是心疼。”
“得了，这么高个子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靳疏一把揽住陆怀空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
不过也不是完全一样，小时候能一把拽进怀里的人，现在已经比他高出了不少，只能捏捏脖子安慰。
陆怀空自觉地去拿吹风机，给靳疏吹干头发后，情绪平复了不少，两人都平静下来。
靳疏拿了瓶水给陆怀空：“怎么突然想起去翻我以前的视频了？”
“你当时一声不吭地消失，连我的微信也删了，我很生气，以为你骗我，就从来没关注过你在国外的事。”陆怀空喝了口水，“要是早看到，我就跑韩国去了。”
靳疏笑起来：“你跑来韩国有什么用，我当时打得那么菜，你来了我连给你住的地方都找不到，更别说带你进ES战队。”
“你那时候瘦了好多，要不是队服上的名字，我都认不出你。”陆怀空想起视频里瘦得脱相的靳疏，心脏又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眼泪也没忍住。
“哎哟，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啊陆空空，林黛玉都得拜你为师。”靳疏哭笑不得，屈起手指擦掉了陆怀空眼角的泪珠，“我一纯正中国人，去那边肯定吃不惯，瘦也很正常。”
一晚上哭两回，陆怀空自己也觉得丢脸，可是看到靳疏又忍不住。
从小到大，他最脆弱的时候，总有靳疏陪在身边。可靳疏最脆弱的时候，他却在生靳疏的气。一想到这里，他就想扇自己耳刮子。
靳疏实在拿陆怀空没办法，小时候陆怀空在他面前哭，他就容易心软，现在还是看不得他哭。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大男孩，坐在自己面前哭得眼睛鼻子红通通，他真做不到无动于衷。
为了安抚陆怀空，他只能挑着自己在外面的一些有趣的事讲给陆怀空听，可是绞尽脑汁，能想得起来的也就那么两件事。
一件是打完第一场比赛失败之后，竟然有一位他的粉丝，千里迢迢跑去韩国给他送了家乡特产。
靳疏记得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抱着两个大箱子在ES基地外蹲了靳疏两天。小姑娘只要了一张合照和签名照，然后告诉靳疏，有很多粉丝都站在他身后，相信他，支持他。
那段时间濒临崩溃、在考虑是否退役的靳疏，从那个小姑娘身上汲取到了很大的力量，让他在异国坚持下来。
另一件是转去欧洲赛区的Lord战队后，在那里见证了队友的婚礼。
“哥，你刚才说，你的那些朋友都没有好到能借钱的关系，那什么关系你才会借钱？”陆怀空很认真地问。
靳疏失笑：“什么样的关系都不能借那么多啊，那可是几十亿，我爸的哥哥都不会借，更别说别的。”
陆怀空沉默了一会儿，憋出一句：“那要是情侣可以借吗？会结婚的那种。”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靳疏皱起眉头，“我要是问哪个姑娘借几十亿，那个姑娘怕是疯了才会借给我。”
“情侣又不一定是姑娘，你队友还结婚了呢。”陆怀空小声嘟囔。
靳疏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哥，你以后可以跟我借钱，不管多少钱我都会给你，我没有的话，想办法也会给你弄到。”陆怀空盯着靳疏，眼神诚恳。
靳疏盯着陆怀空的眼睛，思绪却转了个弯，他想起小时候在一个儿童绘本里看到过一个可以许愿的湖泊。
湖泊画得非常精美，颜色澄净，像宝石雕刻的镜面。湖泊每一次满足别人的愿望时，其实也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得到满足。
它太寂寞了，想要有人陪着它。但每次都是它满足别人的愿望，从来没有人满足过他的愿望。
靳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看过的儿童绘本，为什么会想起那片湖泊，是因为他觉得陆怀空和那片湖泊很像吗？
这么积极地奉送出自己的全部，是因为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吗？可是靳疏也不知道能给陆怀空什么，就连冠军他现在也不敢承诺。
一直没有得到靳疏的回应，陆怀空的目光黯淡下来，垂着长长的睫毛：“哥，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像在说大话啊？”
“不是。”靳疏回过神，开玩笑道，“你可别咒我了，我才不想遇上有需要借那么多钱的倒霉事。”
陆怀空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跟你说，以我俩的关系，我肯定会把我所有的钱，不止是钱，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他的眼睛甚至比靳疏记忆中的那片湖泊还要清澈，带着少年人的赤诚，像一团火烧到靳疏的心上。
靳疏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血液的流速也在变快，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心跳。
“陆怀空。”靳疏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严肃，“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俩的关系好到你能把你的所有都给我，你只是我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弟弟。”
“那你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弟弟来一个小战队打辅助？”陆怀空反应很快，反问道。
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房间里的空气变得胶着。
最后还是陆怀空打破了沉默:“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靳疏犹豫许久，嘴唇张开又合上，艰难地问：“你是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