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颜早早的便上朝, 走时云羽寒还没醒,一连休朝了这么久,今日定是一场唇枪舌战。
明颜坐在王座上, 听着朝臣们叽叽喳喳的吵个不休, 他扫了一眼, 竟没瞧见萧之远。
“萧将军呢?”
下面噤声,站在一侧的内侍监道:“回陛下,萧将军告假了。”
“告假?他怎么了?”
“说是身子乏累。”
明颜没做声,这个萧之远, 还是与从前一样, 有什么不合他心思就要耍小性子,算了,随他去吧。
本来只有两个时辰的朝会, 硬是被他们拖了近四个时辰才结束,明颜早上贪睡连早膳也没用, 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无奈之下只得笑着脸敷衍几句他们才肯罢休。
刚回到御书房就见云羽寒守在门外, 眉飞色舞的正在与季欣和林文星说着什么。
见明颜来了, 季欣使了眼色, 三人齐齐看过来。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季欣撇撇嘴。
“楚国的龙袍颜色偏浅, 颜颜穿正适合。”
“肉麻死了!”
林文星上去给了季欣一下, 笑呵呵道:“你这个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哪里能知道陛下的心思。”
云羽寒表示赞同, “就是,等回去了,朕给你选一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 你就知道这其中滋味了。”
“不要!”
“不要不行,你这是抗旨!”
“……”
明颜行至身侧, 云羽寒立马换了副嘴脸,“颜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用膳了吗?”
“还没,你呢?”
“也没,我等着和你一起吃呢。”
季欣、林文星,“……”
踏进殿门,明颜脱下王冠,换上常服,自然的牵起云羽寒的手,“走吧,去用膳。”
“从前你也是这般等我的。”云羽寒将那手攥的更紧。
“是啊,那你刚刚有没有帮我整理好案桌,小榻,再帮我沏一壶热茶?”
云羽寒咧着嘴,“没,我等下再做,行吗?”
明颜撩撩衣袂坐下,“说笑的,哪能让咱们尊贵的靖王做这些下人做的事。”
这话云羽寒越琢磨越不对劲,明颜是在怪从前自己让他做这些粗活吗?
“颜颜,其实我——”
“吃饭吧。“明颜给他夹了块薄切酱牛肉,“这个你喜欢吃。”
“嗯。”云羽寒将牛肉放入口中,夸赞着,“好吃。”
“定下来什么时候走了吗?”
云羽寒,“后天吧,我先回去将事情安排下,介时林文星留在京都,季欣再回到边防,我偷偷溜出来找你。”
“总是这般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是啊,不过好在颜颜肯见我,接纳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你我肩上都是重任,自然比不得寻常夫妻。”
明颜手一顿,眸中闪过丝讶异,“夫妻?”
“对啊。”云羽寒探过身子,在明颜耳边道:“你叫过我相公。”
说不清什么感觉,明颜觉得胸口有点闷,随之而来的,便是恼怒和羞愧,他强压下那股恶心,暗骂那时的自己真是蠢死了。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云羽寒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明颜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冷了许多。
“好,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咱们慢慢来。”
就寝前,云羽寒蠢蠢欲动,明颜睡在他怀里,睡颜乖巧诱人,自打明颜走后,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时不时就要惊醒,醒了后就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天亮,人都讲时间会磨灭一切,但他对明颜的爱意却是如刀削斧刻般越来越深。
明颜咳了声,掀开眼皮,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你好烫。”
云羽寒一双眼四下乱瞟,“是吗?可能、可能被子有点厚吧。”
明颜贴过去,眸中似有旖旎春光,“是吗?”
“我很想你。”
明颜嫣然一笑,攀上他的腰身,一路向下。
“这里,别人用过吗?”
云羽寒汗毛陡立,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
“真的?”
“真、真的。”云羽寒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得连连求饶,“颜颜,别捉弄我了。”
明颜笑着吻上去,云羽寒将人紧紧揉进怀里,顺手扯了下帷幔。
寝殿内熄了灯火,两个守夜的太监也都退至殿外,静谧的夜只剩下微风打在树叶上的声响,一个小太监正昏昏欲睡,忽的远处似传来急促脚步声,另一个小太监醒了醒神,迎了上去。
近了瞧,竟是萧之远。
“将军,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萧之远,“本将军这个时辰来自然是有事禀报。”
“那,需要奴才进去通传吗?”
萧之远望了望漆黑的窗户,“不必,我在这等一会。”
他知道明颜睡眠浅,刚刚的动静足以将他扰醒。
可萧之远站在门口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屋内的灯盏亮起来。
“靖王也在?”
小太监腰压的极低,“是。”
萧之远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像从万里高空坠下,就像一桶凉水将他从头灌到脚,就像有人扯出他的心,狠狠的踩在脚下。
站了会双腿就麻了,萧之远向前走了两步,坐在阶梯上等着,或许他还在期待屋内的火盏亮起,然后传来明颜慵懒的那声“叫他进来”。
萧之远就坐在那等,不知不觉的,天就亮了。
明颜出门时看着那个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萧之远回头看他,面上都是悲切,那模样任谁瞧着都会心疼的。
明颜以为他会上来质问,可他就是站在那,只一夜便沧桑了许多。
云羽寒随着走出来,见他们二人在对视,他自觉停下脚步,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嘲讽萧之远几句,可现在不知怎么,心里倒还生出一丝悲悯,因为他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是有多痛苦难熬,他已经有明颜了,也没必要咄咄逼人的在萧之远的伤口上撒盐。
云羽寒浅笑着打破僵局,“萧将军是有什么事吗?”
萧之远木讷的看过去,一时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明颜走到他身边,道:“要是没事的话,朕去上朝了。”
萧之远方才回神,“陛下,代国那面有消息,说他们已经在集结军队了,臣还截获了军报,代国已经跟越国联手,不日可能就要起兵。”
“什么?!”云羽寒诧异道:“他们联手?”
“对,密信中写的很清楚。”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过去,明颜接过,越看眉头拧的越紧。
“有趣。”明颜将纸条放进袖中,“朕先去上朝。”
留下萧之远和云羽寒大眼瞪小眼。
“……”
萧之远转身要走,云羽寒叫住他,“要不你留在这?等下等他回来了我们一同商议。”
萧之远的背影顿住,“渝国丰殷富庶,兵强马壮,有靖王在还需要我吗?”
“自然是需要的。“云羽寒走过去,目光诚恳,“没有你颜颜也坐不上王位,这几年你也将他照顾的很好,这些——”
“别说了。”
云羽寒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好,将军先进来吧。”
萧之远低头走进去,坐在了他经常坐的阶梯上。
闷着头,也不理云羽寒。
云羽寒也没上去讨没趣,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无聊了就翻翻奏折,写几个字。
真是太尴尬了。
殿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千盼万盼的,明颜总算回来了,刚听见脚步声云羽寒就迎了出去,像个等着相公归家的小娘子般迫切,明颜风尘仆仆的,自然是没察觉到两人的异样。
“用膳了吗?”明颜看着萧之远。
“没。”
“那一起吧。”
坐在餐桌上,明颜道:“这事我与朝臣们说了,为防军心涣散,洧水的事我没提。”
云羽寒,“你是说,代国已经将洧水用于作战了?”
“不一定,但咱们要准备着,凡事都怕万一,要是没有把握,他怎么敢兴兵挑衅?”
云羽寒,“颜颜说的有道理。”
见萧之远一言不发,明颜斜他一眼,“怎么不说话?”
萧之远还是恹恹的,话语都那么苍白无力,“没什么想说的,陛下让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明颜也不想与他为难,叮嘱着,“这几日要留心些,边境处更要加强巡逻。”
“臣知道。”
明颜,“上次调去汴山关一万精兵,这次还可以派上用场,不怕他们搞偷袭。”
“还有越国。”
云羽寒道:“越国距离渝国只有百里,我可以叫人留心他们的动向。”
明颜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整顿饭吃的压抑至极,萧之远没吃几口便走了,望着他落寞的背影,云羽寒叹口气,“萧将军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明颜,“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当然不是,我才不是那种人!”
“那你是哪种人?”
云羽寒嘿嘿笑着,“因为有我,所以他不是你的良人。”
明颜剜他一眼,“你少臭美了。”
待在楚国的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云羽寒就要回国了,晚间他抱着明颜,恋恋不舍道:“颜颜,我还是舍不得你。”
明颜安慰了他一晚,早就倦怠了,只得敷衍着,“你是皇帝,有些事是不能推脱懈怠的。”
“我就是想让你哄哄我。”
明颜忍俊不禁,“怎么哄?”
“亲我一口,然后跟我说别担心,我就在这一直等你。”
“说了你就安心吗?”
“嗯。”
明颜笑着吻他,诚挚道:“我就在这等你。”
云羽寒开心的蹭明颜的脸,胡子茬扎的他生疼,明颜抵着他的胸口,“别闹了。”
“哦。”
“你这次回去,要好好盯着越国。”
“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
明颜捧着云羽寒的脸,目光潋滟,“如今,我就只有你了。”
云羽寒有些没懂,“什么意思?”
“今日你也瞧见了,萧之远怕是不能再用了。”
“会吗?”
明颜窝在他怀里,“若是带兵,我怕他会反,我这王位如何得来的你也知道,他对我的心思你也能瞧得出,如今你我重修旧好,他难免生出嫉恨之心,若是再由他领兵,我哪里能安心。”
云羽寒思忖着,“倒也是这么个理。”
“待我观得时势,再决定如何用兵吧,介时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