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这位将军有点憨>第九十六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时间过了很久,月亮终于从山峰后面爬了出来,高高挂在天上。

  莹白的月光温柔洒下,冲淡了沈浊燥动许久的心境。

  来来回回观察了好几遍,等确定没人注意到时,沈浊才小心翻转手腕,把物件从袖口中顺了出来。

  他把东西捧在手里,用袖子挡着,小心捧到眼前查看。

  一个陶土捏出的小人,只有巴掌大小,放在手心中刚刚好。

  沈浊记得这个,正是不久前顾清陪他逛街赔罪时,仿照着他的模样捏成的。

  此刻,小版的他已经上了色,黑发红唇,眸光柔和又神采奕奕,穿着一身素白儒雅的衣衫,像是个不染纤尘的世外公子。

  不得不说,顾清的手真的很巧,这小人他当时就见过,和他的确很像,如今被上了色,便更像了。

  沈浊戳了把它秀挺的鼻尖,他并没有用力,但小人还是不稳,在他手中晃了晃。

  沈浊一愣,旋即笑开,这小人,也太脆弱了点。

  指尖虽是已经移开,但触感仍存,沈浊仿佛看见顾清一双大手捧着肖似他的小人,用蘸上颜料的细笔细心描摹的场景。

  沈浊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将它的样子刻进心里后,便把它小心收了几来。

  沈浊再一次抱起双臂,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赵岸查看完货物返回,沈浊冷得睡不着,就将他们的谈话尽数收进耳朵。

  “大人,您看这半夜遇见山匪,被抢走货物的事,是不是应该上奏向陛下禀明啊?”跟在赵岸身边的一个侍卫说。

  沈浊竖耳听着,没听见赵岸说话,不知是在担心还是依旧不相信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打劫。

  刚说话的侍卫明显也想到了这方面,又说:“大人,咱这毕竟是弄丢了货物、有了伤亡,理当上禀,不过,大人您也不必担心陛下会因此怪罪,因为现在陛下早就神志不清,批不了折子了,大人您往上递个折子,不过是给咱们多留一条后路而已。”

  不愧是能走到赵岸身边的人,其中的利害基本都被他算清楚了。

  只是,皇帝现在已经病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那此番去京城,看来是不会顺利了。

  沈浊正琢磨着,就听见赵岸出了声:“行,就按你说的办吧。”

  赵岸发话,那侍卫连忙应下:“是,卑职听命,至于内容,就写‘二月十五日晚,回京过山道时,遇贼人突袭,窃货物三车,现仍不能确定对方是否是山匪,故先禀明,事后若有新发现定会再上奏。’可好?”

  “甚好,如此,你便去处理吧。”

  “是。”

  ……

  谈话声与脚步声渐远,周边又恢复寂静,唯有寥寥几阵寒风扫过,吹得沈浊连着打了好几个寒战。

  沈浊睁开眼,抬头。

  月亮正正好移到头顶,又大又圆,像是个光洁的玉盘。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啊……”沈浊感慨道。

  他把手伸进袖中,缓慢地摩挲着小人的纹路,恍然间竟有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顾清这个时候演这样一场戏,不过是想要告诉他不要害怕,他会处理好这一切,也会保他安全。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意思。

  沈浊无声笑了下,脑袋磕到木栏上,沉闷的声响通过骨肉传进耳朵,痛感清晰,不是在做梦。

  今天,是他的生辰啊。

  自前世家破人亡后,他就再没有过过生辰了,没想到,这一场,竟是在这样颠沛流离的情景中过的。

  而顾清,正是他颠沛流离中遇见的最美好的一个人……

  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打断回京的进程,赵岸带着人加快脚程,终于在第八日夜晚赶到了铜虎山下的小镇。

  这一路昼夜兼程,吃食车马均需要补充换新,于是赵岸命令在小镇中休整一晚,第二日再上路。

  可不知为何,他们一连询问了好几个客栈,掌柜的都摇头说房间已满,没有空位。

  就在赵岸黑着脸,下一瞬就要发火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还有空房的房间。

  银钱交上,正要上楼入住,楼梯上方就缓缓走下一个身穿矜贵华服,批着锦绣狐裘的男人。

  男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头发高束而起,露出饱满光滑的额头,他仅仅往那一站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男人踩着楼梯,锦绣织成的长靴与木质阶梯碰撞,敲击出缓慢而有节律的声响。

  “溯城一别,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小镇与赵大人碰面,实在是有缘。”顾清躬身作揖,悬挂在腰侧的玉饰相撞,发出叮当清脆的声响。

  沈浊眯眼看过去,就见顾清朝他坏笑了一下。

  顾清这一身骚包的打扮,再加上一脸骄傲得意的坏笑,实在是冲击力十足。

  沈浊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有些招架不住,只好无奈摇头,勉强挤出个笑容。

  “本官还是第一次见顾小将军如此打扮,可是有什么事?”赵岸皮笑肉不笑地问。

  “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顾清走下来,站在赵岸面前,他比赵岸高了整整一个头,仅是站在那,就能让人感受到压力了,他说,“不过是前几天做成了件大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就出手阔绰了点,做回了这京城公子爷。”

  “那是自然,顾小将军先庆贺着吧,赵某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实在是疲乏,就先上去休息了。”赵岸说得咬牙切齿,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现。

  沈浊盯着他的后脑勺看,怀疑下一刻上面就得冒出白烟来。

  “好的好的,”顾清心情颇好地甩了把广袖,“那赵大人快上去吧,我就不打扰了,可用在下为您带路?”

  “不用。”赵岸摆手拒绝,往楼上走去。

  “等一下,”在拐弯的前一刻,顾清高声叫住他,“赵大人知道的,我同许回感情颇深,分别许久,心中很是挂念,许回虽有罪在身,但晚辈还是想趁此机会同他叙叙旧,还请赵大人恩准。”

  顾清说罢,再一次躬身作揖。

  赵岸冷眼睨他,想让人知难而退,可顾清不抬头,他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得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顾清听见,高声道:“谢赵大人恩准。”

  听见自家主子答应,押着沈浊的侍卫便自发退开,顾清把披风解下,围到沈浊身上。

  披风上还残存着顾清的体温,沈浊被温暖包围,舒服地叹了口浊气。

  顾清心疼地同他对视一眼,就半搂着他上了楼。

  房间中炭火烧得足够旺,沈浊被顾清按在火炉旁,仅过了片刻,身子就开始回暖,而顾清头上已经渗出了细而密的汗珠。

  沈浊想用袖子给顾清擦擦汗,可看到自己脏污的囚衣,只好放弃。

  顾清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忙着摆弄着他的肩膀前后查看:“怎么样?那赵岸对你动刑了没有?”

  顾清关心的话语甚是好听,沈浊笑着摇头,说“没有,一点伤都没有,真的”,转瞬就被顾清抓住了他生了冻疮的手。

  接受到对方埋怨的眼神,沈浊心虚地碰了碰鼻尖,道:“这不算。”

  顾清“哼”一声,转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治冻伤的药,小心给他涂上。

  沈浊盯着顾清圆润的后脑勺看了半天,才把视线挪到他一身华丽到过分的衣物上,问:“你这身打扮,是专门为了气赵岸的?”

  “那可不。”顾清很得意,“不光我身上的东西,这一整夜全镇客栈的房间,都是我用那天搬来的金钱买的,现在,他应该快被气死了。”

  沈浊笑着拨了下顾清腰间的玉佩,道:“还是你聪明,只是这样,你就不怕赵岸那睚眦必报的小人报复你?”

  “无所谓,”顾清并不在意,“反正他刚开始只是太着急了,后面肯定想到是我安排的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他一定会报复我的,既然都这样了,还不如多气气他,赚些本钱。”

  “行吧,”沈浊点头,顾清打定的主意,他自不会反对,“话说,那些山匪你是叫的铜虎山上的那一帮人吗?我看他们的样子,可没有你手下将士的影子。”

  “正是,只是让他们干回老本行而已,还别说,他们早就憋坏了,有这么一遭,他们还挺高兴的。”顾清道。

  回想起那夜赵岸的惨样,沈浊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他们:“那你有好好谢过他们吗?”

  “当然,他们可分了不少的战利品呢。”顾清道,说完又补了句,“不过那些东西本来就是赵岸从沿路郡县官员手里昧来的黑心钱,如此这样,还不如分下去,省得他独占。”

  顾清上完药,把药膏放在一边,他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饭菜,道:“这一路上你肯定没能好好吃饭,我看你都瘦了一圈了,这些东西还热着,你先吃,吃完再说别的。”

  沈浊早就饿坏了,挪到桌边就开吃,等最初的饥饿感缓了些,才放下碗问道:“案子已经结了吗?结果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顾清兴致变得低落下来,他用筷子给沈浊夹了块肉,道:“结了,你被抓后,我就带人封了清风楼,用蛮力处理了好长时间,才问出点苗头,其实死的那些人,都是赵岸的手笔,而他的目的,应该原本只有赵伯一人,后来不知为何,又对你动手,想来应该是和我有关。”

  沈浊放下筷子,问:“那赵伯他……”

  “你也知道,赵伯早就有预感了,这一次革职的圣旨下来时,他也是松了口气,决定隐居起来,安享晚年了。”

  “这个结果也好。”沈浊认真道,心中还是不免失落。

  赵云山一路走来很是不易,他用了近三十年,才站在一朝重臣的位置,可最后,竟沦落到含冤革职的下场。

  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只是情况紧急,不容许他伤感,沈浊想了想,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顾清看着沈浊,一双眼睛黝黑又明亮,他道:“别的事先放一放,得先想办法把你从赵岸手中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