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这位将军有点憨>第三十二章 初出茅庐的将军

  这人手里的,明明就是他前世颠沛流离时最想要的文牒。

  沈浊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强装镇定看向胡道。

  胡道哪里知道沈浊心中的波澜,他半天等不到回应,只好壮着胆子小心抬眼,借着身后的烛火打量,可不看还好,看完之后更加胆战心惊了。

  眼前的眼睛明明形状姣好,此刻却冷得瘆人,胡道后颈一凉,暗叹不愧是能成为顾老将军朋友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有这么强大的气场了。

  胡道心中惊骇,哆嗦着着手把东西往沈浊面前递了递,“这是顾小将军托下官做的,本想明天让人给公子送过去的,不想出了点意外,还望许公子海涵。”

  沈浊不置可否,接过文牒在手中细细摩挲。

  燕国关于百姓流动的政策和从前的朝代相似,规定百姓离家百里之外必须有文牒做凭证,也就是世人口中的路引。

  他上辈子若有这东西,也不至于整日担惊受怕地东躲西藏,沈浊想着,翻开文牒,见上面赫然列着“许回”二字。

  沈浊虽不是很了解制作文牒的具体流程,但也知道绝对是简单不了了,不然也不会频频有人因在文牒上做手脚被抓了。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嫌疑犯。

  不用猜就知道顾清已经把自己亲爹名声的价值榨干了,不过想想顾清也是真的厉害,能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还能把胡道忽悠得自愿做事。

  只是······

  如此一来,自己欠顾清的,就更还不完了。

  况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顾清到底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自己,而且,这个程度的帮助,已经算是彻底的包庇了。

  难道顾清就不怕有朝一日会被他连累吗?

  沈浊想着,眉心越皱越紧。

  候在旁边的胡道已经满头头冷汗,想起顾小将军竖着手指头连连警告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的仕途之路已经走到了尾声。

  “那……许公子有什么不满意或者需要下官做的吗?许公子尽管说,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沈浊对难为人没什么兴趣,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可不等胡道憋住一口气转身,他就改了口径,“胡大人,将军前几日走得匆忙,并未来及与我细说,我对当日之事还有点几分疑问,不知胡大人可否解惑?”

  没走成的胡道被沈浊拉进房中,看着眼前从头到尾都没有个好脸色的沈浊,心中凉了个彻底。

  “关于我被冤枉这事,顾小将军是怎么帮忙解释的,劳烦胡大人告知。”

  “这件事啊……”

  胡道顺着沈浊的问题,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那可真可谓是惊心动魄。

  那天黑灯瞎火的,他和自家老婆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一股凉风袭面而来,惊恐中睁开眼,就见脸的正上方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俊脸。

  顾清当时很急,跑回客栈拿了令牌就来府上堵人,根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让人通报,直接来到卧房把胡道从床上给揪了起来。

  反正自己上面有个官威浓厚的老爹,子凭父贵,他还不至于害怕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

  无缘被人闯了宅子的胡道怒火中烧,还没等拿出县令的架势就被眼前的将军令牌搞蒙了。

  “我爹你认识吧,你手下的人抓了我爹的朋友,现在正往牢房去呢。”

  胡道闻言两眼一黑,不知道又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做错了事,只好连连道歉赔罪,并保证一定在几人到牢房之前把人解救出来,但他年纪大了,哆嗦着手脚半天穿不好衣裳,顾清等不及,扯了他的令牌就往外跑。

  等人都没了影了,胡道才从睡意茫茫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竟惹了大麻烦,一边踱步一边想对策,可等到顾清又悠闲着上门了,他的浆糊脑子中还没想出什么有用的的东西。

  果然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胡道想着,尽人事听天命,先把人伺候舒服了再说。

  可他正准备卑躬屈膝着道歉赔罪时,又一次登门的顾清却是态度大转弯,笑语盈盈不说,还把自己的令牌拿出来让胡道仔细研究。

  胡道哪敢动啊,恭敬着呈回去,并连连保证以后定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可顾清却摇摇头,安慰错不在他,而是怪自己,都怪前几天剿匪的时候太粗心,一不小心把自己父亲朋友的文牒凭证啥的给弄丢了,这下好了,竟是因为长相被人误会了。

  胡道混迹官场多年,还不至于连这点小小的暗示都听不懂,更何况,他一听见顾老将军的名头就腿软,立刻连声答应,并保证一定会在十日之内帮顾老将军的朋友补办好所有的文牒凭证。

  顾清对此十分满意,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欣然离开。

  胡道讲着几日前的惊心动魄,仿佛身临其境,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听了全程的沈浊:“……”

  胡道的叙述还算克制,但架不住他知道顾清的脾性,脑海里已经自动绘制出顾清狐假虎威又心满意足的模样。

  “多谢胡大人告知,我还想知道大人当时怎么处置的那对夫妇。”

  沈浊惦记着那对讹人的夫妇,一想起二楞委屈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反正现在他已经没了身份的顾虑,甚至在胡道心里自己有被顾老将军罩着的,这样的好处不占白不占。

  若是那对夫妻还过得滋润的话,他不介意顺水推舟把人推一把,最起码,要帮二楞把仇给报了。

  “哦,那对夫妻啊,下官已经给他们警告了,至于他们讹的钱,顾小将军已经明示过了。”

  “哦?”没想到顾清竟然还记得这么一件小事,“顾小将军说怎么处理?”

  “顾将军说那些钱不用要过来了。”胡道说着一顿,似乎在措辞,沈浊意外,顾清可不是随便便宜人的性子。

  “就是……许公子应该知道的,当时顾小将军把人踹得不轻,都把人肋骨踹断了两根,人到中年嘛,伤筋动骨了很难好,看病的钱再加上不能干活耽误的钱,零零碎碎加起来,已经超过三十两了,将军心软,就决定不合他们计较了。”

  心软?

  也不知道这是胡道谄媚用的词还是真这么以为,顾清这哪是心软啊,明明就是得逞了,满意了,懒得在乎钱的问题了。

  “行,我知道了,谢过胡大人。”

  沈浊把胡道送出门,收拾收拾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把倒霉夫妇的事同二楞一讲,让这孩子高兴了两天。

  休息过后,沈浊二人便不再逗留,收拾东西往北赶路,一路并没有多少停留,但等他们到达北疆的溯城时,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

  晚秋萧瑟,秋雨已经下了数场,伴随着被北上的路途,气温也跟着下降。

  久不活动的筋骨像是生了锈,摆什么姿势都不舒服,进了城,沈浊两人决定下车走上一走。

  临近入冬,衣服却没怎么准备,顾清临走虽是留了不少银票,但两人都十分默契地不去会挥霍,冷得很了,也只是去临近的成衣坊买了几件厚衣。

  沈浊穿了件素白色半厚长袍,乌发随意揽在身后,跟着二楞四处转悠。

  沈浊虽是知道溯城是燕国北疆的要塞,但却从没亲自来过,随意走在路上,颇有点随风逐流的意思。

  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原本不紧不慢的人流忽然涌动起来,齐齐往连着东城门的街道涌起。

  “诶诶,大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呢?”

  二楞初生牛犊,随手截了个男人询问,被拉住的男人不耐烦,甩开二楞,丢下一句“将军得胜回来了”就跑着追上了队伍。

  “将军?”沈浊一愣,军中将军多得是,也不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一个。

  二楞正好闲到发慌,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旁人口中的将军,拉着沈浊就往上凑,奈何两人动作太慢,并没捞到前排的位置,只能挤在普遍个高的后排垫着脚尖往外看。

  好在回城的将军骑着马。

  城门大开的瞬间,夹道的百姓自发欢呼鼓掌,欢迎得胜归来的将军。

  沈浊从身边人的七嘴八舌中勉强拼凑出众人兴致高昂的真相,原是初出茅庐的将军不负众望,带着一队精兵绕过战场从侧后方突击,打了个敌人措手不及,在他的领导下,一直处于劣势的燕军终于逆风翻盘,将来势汹汹的匈奴重击一次。

  现在真是抄近路回来的将军经过溯城,与大军汇合。

  初出茅庐的将军,应该就是顾清了。

  “将军!是顾将军,你快看!”二楞惊呼一声,扯着嗓子让心不在焉的沈浊抬头,沈浊应声望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楞的嗓门太响亮,以至于让处于欢呼中心的人都感受到,跨坐马上的顾清已经转头往这边看了。

  视线恰好相撞。

  还是那身银甲,只是相比于崭新的从前,此刻上面多了几道或深或浅的划痕,像是经历过锤炼的银器,多了几分沧桑感。

  残了角的血红披风随风而动,沾了血迹的地方红到发黑。

  顾清似乎瘦了些,面部的轮廓相比从前更加锋利,明明分离并没有多久,但沈浊却有些恍如隔世,现在的顾清,让他有些陌生。

  在沈浊的记忆中,顾清一直都是被家中人保护得过分的傻孩子,虽然能勉强独当一面,但与能够在战场上杀敌退兵的肃杀将军还有一段距离。

  但现在,沈浊才知道自己好像真的小看了顾清。

  高头大马上的顾清原本还绷着脸装高深,可他的伪装在看见沈浊的瞬间彻底破功,嘴唇一咧,露出一嘴白牙就开笑。

  沈浊看得一愣,同时也从陌生中找到难得的一抹熟悉感,准备回顾清一个笑容。

  可嘴角还没挽起来,就被他强硬压下,连带着,微微上扬的眼尾弧度也被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