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阿尔法捏住他的下颚逼他张开嘴,然后伸出舌尖舔掉了他唇上的血珠。
“别咬了,都出血了。”
“我放你走。明天,我用飞空艇送你回去端城,或者回你父亲那里。房子我还给你,或者,你选个新的地方,费用我来支付。摩托车也会运上,还有参考书,或者别的什么你想带走的。”
阿尔法放开了他,坐直身体,又伸长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走。你答应了训练我,让我学习,让我杀死你的。”切利咬牙切齿的说。
端城是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母亲在那里死去,父亲抛弃了他。除了凡落他一无所有。而凡落,也想离开那里去追寻自己的生活。
他要留下来跟凡落确认,如果凡落真的是跟塔哥两情相悦,那他……
“你要知道,如果伊塔还需要我,我是不会死的。”
绿色的兽类眼睛探究的注视着他。
“我不会放弃的。”
“……好。睡吧。”
阿尔法站起来,走了出去。
切利从窗户看到他出现在一楼南门的台阶上。他席地而坐,向着南方,尾巴偶尔摆动。一直到天明。
不知道是在等日出,还是等儿子归来。
切利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第一节的上课时间,他索性决定旷课一天。他从窗户望出去,阿尔法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打开衣柜,放弃了平时低调的风格,挑了一件修身无袖露腰上衣,低腰阔腿开叉长裤,锯齿登山靴,再套一件挺括短外套,走了出去。
阿尔法在客厅,他恢复了原有的气度,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你这样穿很好看。”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不穿更好看。”
“那是另一种美。”
早餐已经布置好了,切利坐下来吃饭。阿尔法也坐过来,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今天不去上课吗?”
“嗯,休息一天。”
“有约人吗?”
“没有。”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切利骑上阿尔法的摩托车后座,按照指示抱紧他的腰。车子启动了,疾风吹得切利只能躲在阿尔法的背后,再次笼罩在毛发和松香的气味里。但这次他不会感到窒息了。
速度和颠簸让人兴奋,眩晕。
他们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开上落岩山,进入逐空阶梯所在的山岭。
逐空阶梯就是当初醒来时在露台看到的,直插云霄的圆柱形建筑物。语言老师说那是创世神奥特三叉戟的遗迹。而这条小路就是前去膜拜的信徒修筑的。
“逐空阶梯到底是什么?”切利问,他想知道阿尔法的答案。这个神使本人从来不谈奥特,也不拿神使那种装神弄鬼的架子。
“奥特的坟墓。”阿尔法停下车,仰望着逐空阶梯。
切利也向上看去。这堪称神迹的东西有无数长形的曲折相连的凹槽,凹槽之间的表面很光滑。叹息回廊围绕在外,但有多处是断裂的。
“我的故乡。”阿尔法又说。他看上去十分的孤独,好像他是这神迹唯一遗留在世的东西。
“你死了也要埋进去吗?”
“可以,但没必要。”
“走吧。”停了一会儿,阿尔法又重新发动车子,继续向山上进发。
午后他们到了一处山谷。春天在高处总要来的晚一些,梅尔庭已经略有夏意而这里仍是冷风扑面。
山上清澈寒冷的溪水汇入一汪澄清碧蓝的湖泊,树木沉寂在水下,岸边生长着星星点点的白花,绽放的花瓣内侧有黑色的纹路。
云在上空徘徊,穿梭过叹息回廊和下头爬上绿意的山峦,带着神仙的气派,时不时撒下些雨雾。
他们停下来野餐。车后座下面装了一个小巧的野餐篮子,食物用盒子封着,还有热饮。
“这里真美。”切利发自内心的感慨。自然景色总是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人迹罕至的地方风景总是更纯净。不过文明也有文明的壮丽。”
“好冷。”切利拉紧了外套,搓搓手。但这破衣服除了拉风别无用处。
“到这里来。”阿尔法拉开外套,他里面没有穿衣服,虽然已经换了些夏天的短毛,仍旧蓬松着。
“你故意的。”
“在被你杀死之前,要点福利不过份吧。”
切利钻进了他怀里。感到了温暖。
他注意到阿尔法脖颈后侧有处奇特的伤疤,部分被颈环遮盖,周围没有毛发。他记得凡落说过塔哥惊人的愈合力,要留下这样的伤疤,得是多重的伤口。
“怎么弄的?”他轻轻摸上去。
“有人想杀我。”
“结果呢?”
“想杀我的人,除了你,都死了。”
“我也会死的。”切利摸着他的脖子,暗暗确认着颈动脉和气管软骨环的位置。
“别轻易放弃。你还那么年轻。”阿尔法抓住他的手,牵到嘴边,截断了他的动作。
“你多老了?”切利突然好奇起来。安妮说过阿尔法统治先境遗民都有近百年,这个怪物。
“我不知道。”
“比我爸年纪还大?”
“肯定啊。”
“那你还想娶我,不要脸。”
“……也许。”
“一个人要多孤单,才会想要谈恋爱?”阿尔法忽然问,也许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向谁求教。
“不知道。”切利耸耸肩。
而后他们安静的依偎在一起,沉浸在风景里,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