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青门饮罢故人归>第49章 推嗣

  武时月自嘲的嗤笑了声,醉眼迷蒙的打量着二人“你二人若能帮我劝她入中宫,我即刻发兵。”

  “那干脆不必了。”白鹤截住她的话“若要撮合你二人也无不可,可我跟阿虞有良心,你是火坑,我俩才不做恶人毁了迟皎余生。”

  上虞话少,虽也毒舌却远比不上白鹤的唇枪舌剑,便只是静静看着她。

  武时月隐隐发怒,“你就不怕寡人杀了你!”

  白鹤梗着脖子回她“杀啊,看看你杀多少人迟皎才会入你的中宫。你不发兵也可,横竖我与阿虞本就不图功名,我就爱慕她心怀苍生,心系百姓。你这般恶毒的女人,看看迟皎可会瞎了眼看上!”

  武时月无话可说,甩袖刚要离去,又觉狼狈,便生生忍着这口气看向上虞。

  上虞撇了眼让她当红脸的白鹤,无奈的笑笑,这个古灵精怪的。

  随即看向武时月,朗声道“你与迟皎到底如何?若不如实相告,我二人无能为力。”

  借着一轮明月,在石桌旁道出了这十几年的辛酸。

  明月皎皎,皎皎明月。

  白鹤气的问“那你为何不肯为她散了后宫?皇帝又如何,你所求究竟是三千佳丽还是迟皎一人?”

  武时月呵呵痴笑了起来,眉目柔和许多,她轻轻的道“乱伦之事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是怨她的,怨她为何是我的阿姐,为何又许我破了她的身,若只娶她一人,于公我怕天下哗然,一旦有人知晓她乃武皎,怕是要翻了天。于私我怕我与她日夜厮混是会遭天谴的……”

  白鹤不禁看向身边的上虞,这个傻子当时也是怕的,却容忍自己的性子,将一切都自己扛了下来,不肯伤自己分毫。

  她不禁缓缓开口,似是慨叹“那你可知迟皎心里有多苦,这些年你怨她又离不开她,将气都撒在她身上,你可曾想过她的心思?”

  武时月自是不知,她是铁血手腕雷厉风行的女皇,怎会站在迟皎的的位子去想,即便肯去想,夹杂了情绪又如何想的明了。

  白鹤压不下心头的动容,抱住上虞的右臂一只手往上够去摸着她的耳垂“若是深爱,便不要由着性子去伤那人的心,会悔的。”

  上虞觉得脸上发热,唇角抑不住的上扬,看向武时月“她若不爱你,不会许你这般欺负她,不会为奴为婢都要留在你身边。逆伦又如何,爱都敢爱了,她为你已用尽力气,你若做了逃兵,教她如何?你二人又不曾伤天害理,管别人饭后茶余心血来潮的是非评判作何?”

  看着猛然起身匆匆离去的人,直至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上虞笑着低头吻靠在自己肩头没长骨头一样的女人。

  由衷道“那一夜你若不逼我,我或许也不敢。”

  白鹤慢慢站起来与上虞相互搀扶着,故意道“那一夜我说的是当真的,你若不娶我,我就去找十个八个的男人,我夜夜笙歌,我气死你。”

  上虞挑眉看着得意的女人“你莫不是忘了我抵那十个八个的男人足矣,你若不知足,待伤好了我们再战?”

  一想到那晚气的白鹤一肘砸在她腰上,疼的上虞倒吸了口凉气“你要谋杀亲妇?”

  白鹤反应过来下手重了,赔着笑脸吻了吻那薄而饱满的唇。

  金玉楼。

  金玉良缘,金玉满堂。

  便愿事事皆如意。

  武时月回到寝殿命人将后宫名册拿来,细细安排好遣散事宜已是四更天。

  她酒醒了大半,自己独身一人往暗牢去,潮湿闷热的暗牢里火光摇曳,为她领路的人干脆利落的打开了铁锁,她走近这间简陋的铁牢,视线落在迟皎脚腕粗重的铁链上,三日的光景伤口已成了暗红色。

  她接过钥匙亲自打开了这条锁链,余光里是迟皎被吵醒来迷茫的脸。

  她抿唇不语,踌躇不前。

  见迟皎又虚弱的伏在榻上,她心里一紧,看着那缩成一团的白影在冰冷的石台上可怜的缩着。

  到这一步了,还是不肯入她的中宫。

  难不成还要拿鞭子抽,把她刀架在她脖子上?

  再接着一刀砍了她!

  不,她已无可奈何。

  不由分说的抱起她,一步步离开了这座阴暗困顿的牢房。

  回到寝殿她让人端来热水亲手为迟皎擦洗身子,又跪在地上把迟皎的脚放在自己膝头为她上药。

  原本暴戾的人莫名温柔,迟皎觉得惶恐。

  她抽回脚垂眼不敢看她,像是被打怕了的狗,只敢余光轻瞥的防备着。

  武时月只是固执的又拉过她的脚为她上好了药。

  迟皎看着一贯高高在上的人蹲在地上轻轻握住自己放在膝头的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只见她开口问“阿姐原谅我可好?”

  就如同幼时那样。

  如出一辙的讨好卖乖。

  那时不像现在,她还没自己高,欺负了自己便总会这样来哄。

  迟皎鼻尖一酸,忍着泪意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我不怪你,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如今只求你一件事,你若顾及情分便放我走罢。”

  武时月不曾想到她会如此,一时间怒气难以抑制,冷了脸色,她愤愤的甩袖离去。

  殿内迟皎难眠,殿外武皇孤身望天。

  她负在身后的手在滴血,她的确难以自控暴戾的情绪,一拳打在了石柱上。

  后日便是推嗣礼……

  罢了,迟皎要走那便快走罢。

  次日她为迟皎备了马车,一早便离了皇宫。

  再一日,皇族宗祠长老排成一排站的整齐,龙威台前她握紧匕首不曾犹豫便走了进去。

  大周君主凡年至三十又五者,若未立嗣便要行推嗣礼,即在龙威台上仅靠一把匕首杀死恶狼,以证自己身体康健无需立嗣。

  她只需斗死一头恶狼便可。

  年至三十五不曾立嗣的君王她还是头一个,以往即便是过继也未有人敢上这龙威台。

  她为君十年,后宫宠人无数,可为何不曾生下一男半女。

  不过是为了迟皎。

  她想等迟皎来亲自在宗室里挑选个喜爱的孩子,她不会让自己怀上任何人的骨肉。

  后位只可是迟皎的,她若生了谁的骨肉势必要封那人为后,她不许。

  到今日或许是咎由自取。

  她无上虞与白鹤的身手,几次险被反咬住咽喉,她学着白鹤的招式极险的抱着恶狼的脖颈将刀往下扎。

  她学武三年,便是为了今日。

  可这狼也太过凶猛矫健,她刀刀落空,反被咬的鲜血淋漓。

  “阿月!”

  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声焦急,只见迟皎扒在铁栏前满面泪水。

  一声利箭的破风声响起,要咬住她脖颈的狼被射死。

  她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