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感官刺激>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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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做噩梦醒来,发现妈妈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妈妈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裙,在夜色里发着莹洁温柔的色泽,神色隐逸在长而浓密的黑发之下,美得像意外贬入凡尘的神女。

  只看到这里,无论如何都是一副温馨画面,但如果妈妈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呢?

  关越会以为那只是自己梦还没醒。

  但当某日他好端端地午睡,却因煤气泄露中毒,幸好被邻居及时发现送进医院。关楚对外解释却是中午不在家,孩子误开了阀门,即使关越还没有灶台高。小孩不会为自己辩解,但他会记得,中午妈妈回了趟家,还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

  他以为那是妈妈害怕自己睡着着凉。

  关越才触目惊心地发觉,原来妈妈要掐死他不是梦。

  但妈妈想伪造意外让自己死亡,只是关越成长过程中三缄其口的秘密之一。第二个秘密比起第一个,就要平平无奇得多:他很早熟。

  当别的小孩还在问父母:“我是怎么来的”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将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蜷曲起来,一边竖起右手的食指轻松地往那圆圈中抽插,一边满不在乎地说:

  “就这么来的啊。”

  哪怕那是群连字都认不得几个的小孩,也会因为他直白又露骨的举动感到羞耻,红着脸嚷嚷:“你怎么知道?”

  他的回答平静而又自然:“当然是我看到的。”

  关越一直都知道妈妈漂亮。他所认识的大部分人,第一句开场白都会这样说:关楚是你妈妈吧?真漂亮啊。

  但那个男人不是,他第一次见关越就给了他几百块钱,让他出去玩。关越头一次拿到这样一笔巨款,在小区里的公园坐了二十分钟,小脸又红又热,把那几张钞票攥得皱巴巴,思来想去,他想到应该把钱都交给妈妈。

  关越觉得这个决定对极了,于是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家,还想听妈妈的夸奖。家里静静的,好像没有人,只有妈妈的卧房留了道门缝,里面不断传出妈妈的声音。关越趴在门框上看,看到叔叔正在用身体撞关楚,偶尔会用拳头,关楚纯白的吊带裙推到小腹,不停地哭。

  男人注意到关越了,关越永远记得四目相对一霎时和男人的眼神,狂热,餍足。而当关越因为害怕和震惊地定在原地,男人竟任由他旁观。

  清纯又浪荡。

  男人是这样说关楚的。

  那是什么样的呢?

  后来他知道,别的男人当着他的面套近乎,夸他妈妈漂亮,是觊觎关楚;那个男人不用对他说这些,因为关楚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可以随便糟践;而关越能看,是因为他也是男人的玩具之一。

  他和妈妈都是男人可以随意操控把玩的对象。

  那个男人每次来找妈妈,基本都是为了做这种事情。而也是自从男人出现后,给钱的就成了关楚。她给关越钱,让他自己出去玩,不让关越和男人过多接触。

  这是关越的第三个秘密,他好像是某个了不得有钱人的私生子。

  一个可以花钱大手大脚的小孩,足够在孩子群里耀武扬威。但关越不可以有钱,他的妈妈是漂亮的,没有工作的独身女人,所以当关越说出是爸爸给的时,就会有孩子跳出来说:“骗人,你根本没有爸爸。”

  嘲弄声尖锐而又刺耳,无论他怎么解释,那个小孩都不住口。于是关越举起了拳头,像那个男人一样,一直揍到那个孩子不敢乱说话为止。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拳头解决事情,出乎意料地有效。但当越来越大后,他也不再会因为自己没有爸爸和别人打架了。他知道,关楚一直遮遮掩掩躲了男人很多年,如果不是关越,关楚一定不会被发现。但男人一直不愿意对外承认关楚和关越的存在,那他也情愿那个男人不存在好了。

  关越曾为自己的名字自豪,因为很少有人会和妈妈姓,哪怕妈妈说这只是算命先生起的。名字的寓意是,关关来、关关越。或许是托了名字的福,他遭遇过无数大大小小的灾祸,无论是幼时的走失、诱拐、还是车祸,靠着自己竟然也全都关关来,关关越。所以他当着忘记了掌控,天真地以为总有一天,自己会带关楚离开的。

  直到他作为被告站上法庭。

  对他不良过往经历的控告不绝于耳,少年时期就有暴力倾向的,不得承认的私生子,心理扭曲,于是冲动之下对哥哥的朋友暴力实施性犯罪,他是从头到尾都符合的标准犯罪人。

  但这都不是最能刺痛他的,最一击必杀他的,是那个唯一可以为他作证无罪的女人,同意将他作为今后被接受的筹码,送给那个男人当替罪羔羊。她安安静静坐在了证人席里,神色依旧悲悯如同神女般,作证了他的不良品行。

  很多事情是暴力没法解决的,但不必再费心关关来关关越,有的关隘是注定越不过去的。关楚从未放弃过对他的谋杀,此后真的没有关越这个人了。

  判决书下发,谢云暄被判了三年零四个月。

  关楚捂着脸,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指缝里流了出来,脆弱到听着就让人肝肠寸断,“你怎么能对妈妈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回去看看,小越...如果我不在了,妈妈也不希望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为什么现在还能对着他一口一个地喊小越呢?

  “你都不回去,我回去干什么?”谢云暄看着这位连他进监狱都没哭流一滴泪的女人,心里麻木道:“清醒一点吧,你不是都把我上贡似地送他用了吗?他让你进他家门一步了吗?你活着的时候没让你进,你以为你死了后他会把你抬进去吗?”

  “他不是承认你了吗!”

  谢云暄说话一贯狠毒不留情面,每一句话都直直地往关楚心窝子里戳。关楚尖声打断他的话,细瘦的指节抠进被子里,神经质一般质问道:“他不是承认你了,也给你钱了吗?他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他让我回去?那我是不是应该他磕个头感谢他啊?”谢云暄一脚踹翻凳子,厉声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啊?一个特么小三的儿子,和和美美地住进他家,喊他一声爸爸,再给他那个畜生儿子做牛做马?是好去帮你争家产争名分,还是能争取让你的遗照挂在他家灵堂上?你真的在乎这些?到底他是真的是承认我,还是想让我回去当保险栓,你真的没想过吗?!”

  凳子砸中房门,都是铁的,响起来动静很大,引得护士从远地方跑了过来。关楚怔怔地看着被掀翻的板凳,又看着盛怒之下面色发青的儿子,两道清泪从她失魂落魄的脸上滚过。关楚揪着自己的衣襟,像是被他的话噎得喘不过气,伏在床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你怎么能这么私自啊,小越?要不是你,我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吗?你和他作对的时候想过我吗?你要是表现得好一点,懂得帮妈妈争取,我会现在还躺在这里吗?这些我怪过你吗?我希望我走后你能有依靠,这些我做错了吗?”

  没完没了,油盐不进。谢云暄认为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于是转身拧开把手,没想猛一拉开门,正看到护士扒在门框,对着他一脸不知所措。

  谢云暄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大开的房门里女人声嘶力竭的痛哭。

  他回到车里,司机不想阔别已久的母子相见结束得这么快,这次的见面是关楚打了好几次电话催来的。感受到关门时谢云暄的一身火气,司机小心地问了一句:

  “去学校吗?”

  谢云暄骂:“去他妈的学校。”

  骂得很字正腔圆。司机缩着肩膀,只先往那个方向开。谢云暄确实没有上学的必要,当时念高中就不是他的本意,虽然最后应下来的原因复杂,但最初也是关楚让他念的,让他改过自新,好好表现。

  他曾经做的事情、现在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出自他的本意,曾经有过的东西,从他进监狱时就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他迫切需要重新找到一个,可以属于他的东西。

  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小心观察他的神色,又问了一遍,“去学校吗?老师联系我,问下午是否也请假。”

  听到这话,谢云暄愣了一下,随即眉峰上挑,心情好像又好了起来:

  “行啊。”

  这不是就找到了吗,一个一无所有,可以轻易被获得的东西。

  谢云暄只要稍微一回想,就能记起展禹宁昨天晚上的样子,清纯又浪荡。

  推倒老师会有欲望吗?有,欲望在堆至小腹的,皱巴巴的衬衫上,欲望在双手被反绞放在的头顶,欲望在他顶起蹭到自己下体的膝盖,欲望在他没有涂抹口红而殷红的唇。

  谢伯生说的,清纯又浪荡,明明都落到了最低处,还要保留欲拒还迎的矜持和自尊。想将他掰开揉碎,看他匍匐在自己身下,看他对着自己张开双腿,看他用那张情欲崩溃的脸对着自己,毫无怀疑地听自己的要求。

  在他身上所有的征服欲都能莫名得到满足,好像他天生适合被捕捉,天生适合被泡在脏兮兮的污水里,适合堕落、不体面、不检点、不道德、剥夺爱。

  就像是天生的牺牲品。

  旷课确实是不好的啊,谢云暄决定要快点回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