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

  谌鹿单手支着脑袋侧躺在床上, 神色温柔的看着还在睡梦中的沈岑愿。

  昨晚她一直没回应沈岑愿的问题,所以两个人闹到很晚才睡。

  虽然昨晚一直躺着的人是她, 但谌鹿身体素质好,和累了一晚上的沈岑愿相比,还是早醒了不少。

  她就这样安静的趴在枕边,视线一寸寸的描摹着沈岑愿湉美的五官,唇角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许是察觉到了谌鹿的注视,沈岑愿动了下,然后迷蒙着睁开眼睛看了眼,视线和谌鹿对上后,便重新闭上眼睛, 只是身子下意识的往她那边挪动,窝在了她的怀里。

  谌鹿笑着抱住她,低头看了眼又睡过去了的沈岑愿,随后在心间微叹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人, 垂着眸在她的发顶柔软的蹭了下。

  神情柔软又伴着无限的依恋。

  ......

  今天两人都没课, 所以可以随心所欲的赖床。

  等到沈岑愿起床, 然后从浴室洗澡出来时, 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她身上随意裹着毛绒浴袍,从浴室出来时身上还散发着湿热的水汽,蒸腾的她脸颊的肤色都带了些红润。

  谌鹿拿了干毛巾站在她身前, 认真专注的帮她擦拭湿漉漉的发丝。

  沈岑愿慵懒的半靠着身后的梳妆台,这样的姿势导致两人相对而站时有了些许的身高差,所以当她抬眸时, 视线自下而上的望着谌鹿认真的神情,随后垂眸无奈的展颜一笑, 动了动自己还有些酸痛的右手手臂。

  她没想到自己哄了一晚上,谌鹿还是没松口。

  对于这个结果,她既无奈,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她在这里垂眸想的入神,没有注意到谌鹿给她擦拭头发的动作已经慢慢停了下来。

  浓密的发丝已经被吸去了大半的水汽,谌鹿的指尖在上面摩挲着,不会再有水珠凝聚起向下低落。

  毛巾被她随手放在一旁的梳妆台上,视线却缓缓向下,落在沈岑愿红润的唇瓣上。

  是以,当沈岑愿回过神时,呼吸已经被掠夺。

  她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谌鹿的亲吻,柔软的腰肢也逐渐失去了力气,懒懒的倚靠着身后的桌沿。

  谌鹿察觉到她的失力,抽空睁开眼眸看了眼,随后便向前又迈了一小步,彻底的将人圈在了自己的双臂之间。

  纤细白皙的手臂撑在身后的桌沿上,身前是柔软馨香的怀抱,沈岑愿从急促的呼吸里回神,抬眸嗔了她一眼,随后如着谌鹿的意,将抓在她腰带上的手臂上移,动作缓慢又温柔的揽在谌鹿的颈后。

  亲吻逐渐深入,谌鹿弯下腰,牙齿轻巧的在她宽松的衣领边缘动作。

  呼吸都不自觉的顿了一瞬,沈岑愿揽紧了埋在身前的谌鹿,情不自禁的仰头轻声喘息。

  ......

  两人歪歪斜斜的落在柔软的床铺上,谌鹿的脑袋仍旧埋在沈岑愿的锁骨间,整个房间,只余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半晌,谌鹿嗡嗡听不清情绪的声音传出,“我答应姐姐,不跟着你出国。”

  “但是...姐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岑愿抚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无声的扬唇笑了下,“好。”

  ......

  时间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

  沈岑愿的双腿彻底康复,在那一次被老师带去国外的演奏会后,她在钢琴界大放异彩,参加了不少国内外知名的钢琴比赛,获得了许多名誉。

  在大二那年,她参考了老师的规划意见,出国留学,和更多优秀的青年演奏家交流学习。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沈岑愿的名气已经被打响,成为了国内最年轻也是自她的老师之后最著名的钢琴家。

  虽然学业还没有完成,但以她的成就,学校早已经为她批准了提前毕业。

  这两年来,她不间断的飞往世界各地演奏,很少在某一个地方久待,而谌鹿在兼顾学业的同时,也会趁着假期的时间打飞的去陪在她身边。

  虽然和陆氏脱离了关系,但沈桥瑜还在做着让谌鹿接手的准备,最近程允越来越有退休的打算,虽然才三十几岁,但她觉得钱挣够了就应该好好享受生活。

  沈桥瑜每天被她缠着,也逐渐产生了退班偷懒的想法。

  沈桥齐自从让他岳父家赔了一大笔钱之后,就被他岳父在心里拉了黑名单,说什么都不会再支持他创业。

  沈氏他虽然有心插手,可他能力不足,以前安插的人手也早就被他沈桥瑜处理干净了,更是找不到一处能插进来的空隙。

  沈桥松则是早就认清了形式,倚仗着手里的一点股份,每年的分红就足够他衣食无忧,和自己的女朋友过快乐日子,所以便选择继续做他的浪荡公子哥。

  至于沈图夫妻老两口,即使有心教育沈桥瑜几句,可她常年不回老宅,更是有气没处撒。

  谌鹿虽然能看得出来沈桥瑜的打算,但让她就这样接手一个庞大的集团,她心里也还是没底,所以在兼顾学业与爱情的同时,更是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不是跟着沈桥瑜在公司学习,就是跟着曾烁他们那帮子二代们交流探讨。

  搞得好几次沈桥瑜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时,都不好意思再提自己要退休的话。

  就连飞到国外去陪沈岑愿时,也是惹得沈岑愿倍感心疼,在心里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减少点工作量,不然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女朋友就该变成大熊猫了。

  ......

  又是一年秋天,某处偏僻地界上,一扇大门缓缓打开。

  尚泽沫神情麻木的走出狱门,视线在落到站在她不远处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时,露出了冰冷的笑意。

  尚父几步走上前,将手上拿着的厚外套披在她身上,尽管眼眶红润,但还是强忍着没有落泪。

  她看着脸色憔悴的尚泽沫,半晌,才哽咽着开口,“出来了就好,爸带你回家。”

  尚泽沫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只是淡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伸手道,“我的手机呢?”

  尚父愣了下,随后赶忙指向一旁的车子,“在车上,我都给你带着呢。”

  尚泽沫应了声,转身自顾自的朝车子走去。

  尚父看着她的背影,沧桑疲惫的脸上布满了复杂的表情,半晌,仍是叹了口气也往车子走去。

  车子在路上启动。

  尚父看了眼坐在后座上的尚泽沫,把自己琢磨好了的打算告诉她,“等过几天,我就带你回老家,老家那边的学校管的不严,手续也容易办下来,等到了那边,你继续念高三,然后考大学......”

  尚泽沫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低头给通讯录上的陆景湉打电话。

  电话被拨出去,却只得到了是空号的回复。

  尚泽沫皱了下眉,转而又翻找出社交账号给陆景湉发消息。

  可一连发出了十几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死死地捏着手机,又不死心的上了社交平台,准备在那上面给陆景湉的账号发私信。

  可等登上了账号才发现,陆景湉的微博信息早就停留在了一年以前。

  在网上早就搜索不到她的最新消息。

  可这怎么可能,按照尚泽沫的猜测,陆景湉这个时候早应该在娱乐圈登顶了才对。

  将手机烦躁的扔向一旁,尚泽沫紧抿着唇,只觉得一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在心底逐渐漾开。

  她必须要联系到陆景湉,只有通过她,自己才能完成任务,只有完成任务,自己才能有机会脱离出这个该死的世界!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没有?”

  车子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下,尚父在后视镜看向尚泽沫,温声问道。

  不耐烦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尚泽沫扭头转而看向窗外,冷声道,“我不会回去的。”

  尚父一听她的话,便有些急切,“你不回去怎么行,在这里你根本就没法继续念书,这里的学校不会接收你这种情况的学生的......”

  说着说着尚父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似乎是察觉到自己不应该这么直白,但他一向话少也不精于表达,所以即使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尚泽沫。

  低头在手机上搜索出来陆家别墅区的位置,尚泽沫浑不在意尚父的情绪,只是把手机递给他,“去这个地方。”

  红灯亮起,尚父下意识的向前开了段路。

  尚泽沫把手机导航的声音开大,不耐烦道,“调头,去这个地方!”

  尚父见她完全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脾气也有些按耐不住,“尚泽沫!我在跟你说话!你刚出来,不跟我回家,去这里干什么?”

  顿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尚父黑着脸继续把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去,“你别再想着去惹是生非!我们和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你不准再去招惹他们!”

  尚父虽然没去过陆家,但看地址就知道是市里的富人区。

  他看尚泽沫刚出去就要去那里,以为她是想去找送她进去的那家人报仇,因此说什么也不肯送她过去。

  见他不听自己的,尚泽沫冷笑了声,随后直接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就这样跳下了车。

  尚父被她吓得赶忙紧急刹车,路上的其他车子也被逼着纷纷按响了喇叭。

  尚泽沫看也没看这些人一眼,从地上起身后,也不在意身上被剐蹭到的痕迹,径直转身离去。

  尚父满脸怒气的在路上找地方调头,然后根据手机上的导航终于在路边发现了一瘸一拐走着的尚泽沫。

  车子在路边停下,他下了车几步走到尚泽沫跟前,随后毫不犹豫的扇了她一巴掌。

  “你不要命了!”

  尚泽沫被他的一巴掌扇的差点倒在地上,随后回过神阴狠狠的望向他。

  尚父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间猛然一颤,又忍不住有些后悔的自己的冲动。

  他动了动嘴,想开口道歉,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半晌,他也只是呐呐道,“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可伴随着他的声音传来的,是尚泽沫不含一丝感情的话语。

  “别跟着我,我根本就不是你女儿。”

  “真正的尚泽沫,早就在三年前骑马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