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刚起床哼哼唧唧的嗲音, 之前陶希文每天都听到,现在再和宋尧通话,只觉得恍如隔世。他本想立刻挂掉电话, 手指悬在挂断键上方, 竟然舍不得按下去。

  “小希?”现在才六点多钟, 宋尧被吵醒了也没有起床气,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常, “喂?你在听吗?”声音有些变化, 像是从原本躺着变成坐起来,“喂?奇怪,没声音, 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陶希文没有任何解释, 狠心直接挂了电话。

  “一大早的……”宋尧无语, 放下手机打算继续睡。哭真的很消耗体力,他一觉醒来觉得浑身都累, 像梦游跑了个马拉松。

  闭上眼睛刚眯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再回想那通电话挂断前, 隐约好像听到痛苦压抑地闷哼声,似乎是忍不住了才流露出来。联系这几天陶希文的情况, 宋尧一骨碌爬起来,匆匆换好衣服跑出去。

  刚出门拐弯就碰到要出去晨跑的顾清屿, 没想到昨晚喝那么多酒, 他竟然还能做到早起。

  顾清屿同样诧异宋尧竟然起得这么早, 他为昨晚的事情尴尬了一秒, 云淡风轻地打招呼:“早啊。”

  宋尧已经顾不得寒暄了,开门见山, 急道:“刚才陶希文给我打电话,什么都没说忽然又挂了,我怕他出事。”

  他们匆匆忙忙往二楼赶去。

  陶希文打开门看到门口两个人,面对宋尧的追问,他虽然心里感受到暖意,面上依然在逞强说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拨错了电话。

  可他看起来状况的确很不好,脸色惨白,嘴唇也没血色,刚才出了一波冷汗,鬓角发丝被打湿了,整个人狼狈又憔悴。

  陶希文声称自己要继续睡觉了,下了逐客令准备关门,但是胃疼过后是一阵阵烧心和干呕的感觉,一个没撑住,赶紧往洗手间冲过去。

  宋尧紧跟着追上去,就看陶希文跪在马桶边吐起来没完。他胃里没有东西,仅仅吃的那几片药很快吐了出来,然后是透明的胃液,再然后是青色的胆汁,还混着一点血迹。

  宋尧拍着陶希文的背,抬手拿纸巾帮他擦干净嘴角。

  “脏。”陶希文皱着眉推开宋尧,虽说吐出来都是些透明的液体,没有一般呕吐物看起来那么恶心,但他依然不愿让宋尧去沾手。

  “脏什么脏?!”宋尧不由分说扳过他的脸,帮忙擦干净。

  他是真的有点恼了。平常看陶希文和人接触时候性格和缓,佛系得很,没想到骨子里这么死倔,还一点儿不听劝,他认准的事情别管其他人怎么说,半点不会改变想法,哪怕他的想法是错的。

  其他的事情让了就让了,都危害到身体健康了,还在这犯倔。

  顾清屿要来搭陶希文的脉,被他客气地推开:“谢谢你的好意,我没事,不用麻烦了。”

  宋尧冷着脸粗暴地扯过陶希文的手臂,按到顾清屿怀里,命令道:“你没完了陶希文?!诊!”

  长这么大,除了自家长辈,顾清屿还真没碰到任何一个敢用命令语气跟他说话的人。宋尧拉着脸,表情冷漠,这和昨晚那个窝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顾清屿仅仅走神了一瞬,还是正事要紧,立刻依言搭上陶希文的手腕。

  他其实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中医学,只是跟舅舅走得近,林松源改论文带学生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玩,从小耳濡目染的也有点半吊子医生的水准,具体的他诊不出来,但能看个大概。

  摸了几秒,顾清屿就断定这不是随便找个医生过来看看能解决的问题,得去医院做专业检查。

  说完自己的诊断结果,他便要去背陶希文,奈何对方不配合。

  陶希文照旧是客气礼貌地任性:“不用了谢谢,我没事。”

  宋尧想大概是他跟顾清屿完全不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于是试探道:“我背你?”对方依然摇头,坚持自己躺一会儿就好了。

  “陶希文!”宋尧加大了音量,再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死倔不去医院,他真要骂人了。

  顾清屿忽然给他使了个眼色,宋尧一愣,当即会意,站起身来快步跑出房间。

  他这样看起来实在是像被气跑了,陶希文盯着空荡荡的门厅,表情是说不出的落寞。

  顾清屿把陶希文扶起来:“走,我扶你去躺下。”

  宋尧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暴力推开了沈临的房门,凑到床边开始狂摇睡梦中的人。

  刚才顾清屿那个眼神,他一瞬间读懂了意思:你不是想撮合沈临和陶希文吗?机会来了。

  比起他跟顾清屿束手束脚照顾陶希文的情绪,不好硬来把人拖走,沈临这种越拒绝越来劲儿的人就完全没这个烦恼。

  “起来起来起来,沈临!”宋尧抓着对方肩膀疯狂摇晃。

  “干嘛啊!”沈临脸皱成一团,眼睛都没睁,把人扒拉开,倒头又继续睡。

  “起来!”宋尧把被子掀了。

  “嗯?尧尧?”他终于把右眼撩开一条缝儿,“大早晨的你……来,一起睡。”抬手把宋尧拉进怀里。

  “嘶——你起来帮帮我,陶希文胃疼要去医院。”

  “他胃疼去找经纪人和助理啊,我又不会治病。”搞不懂为什么情敌胃疼会来找他,沈临继续闭着眼迷糊。

  “你不帮忙以后再也别跟我说话。”

  沈临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叹了口气:“行,去。”

  他随便套了件T恤,打着呵欠跟着宋尧来到陶希文门口,鬼迷日眼一探头,看到旁边的顾清屿,不满道:“这不有人吗?非要我来做苦力……尧尧你都不心疼我,我也有伤,呜呜呜。”

  宋尧无语,推推沈临:“赶紧的,把他弄上车去医院。”

  顾清屿一见到沈临立刻起身下楼去开车,陶希文则是满脸震惊,又羞恼被讨厌的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视线在宋尧身上流连几圈,冲沈临严肃拒绝:“不用你帮。”

  “切。你以为我乐意帮?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你难受管我什么事?”沈临一大早被吵醒,怼起人更来劲儿了,他嘴上半点不饶人,动作倒是麻利,背对着陶希文蹲在他面前,“我帮的是尧尧又不是你,你别不识好歹。”

  陶希文当然不肯乖乖上去,沈临早就料到了,五秒后他站起来生拉硬拽扯着对方胳膊把人拖了出去。

  现场的画面一度十分暴力。

  要不是陶希文被疼痛折磨得头晕脑胀没了力气,他一定毫不犹豫把沈临揍一顿,让沈临脸上再添两笔新伤。

  宋尧跟在后面感叹,这种事儿还得是沈临来做。

  进了医院就顺利得多了,医生边按压陶希文的腹部,边询问最近的饮食情况。

  待听到他大概有两天几乎没吃东西,空腹饮酒,又拿冰汽水吃药后,医生无语了,碰到这种瞎折腾的病号就恨不得骂两句。

  他刚想训斥陶希文,转念一想他们是私立医院,顾客就是上帝,有些话就生生憋了回去,最终化作一句:“不要仗着年轻肆无忌惮,得爱惜自己身体啊。”

  沈临在旁边坐着,困得睁不开眼,忽然“呵”了一声,讽刺道:“你可真行,你要是打算自杀,大可不必这么反复折磨自己,痛快的方法有的是。”

  宋尧一胳膊肘杵上去,皱眉瞪他,这下把沈临砸醒了,看着躺在床上接受检查的人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也怕言语刺激太过陶希文真的想不开。

  沈临放缓了语气:“你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我那么没常识都知道胃疼不能碰凉的,你还拿冰饮料吃药。”

  医生坐回电脑前:“先验个血,然后等着做个胃镜,”他想也没想,敲下一行字,“给你做个无痛胃镜吧,时间……”

  陶希文一直没说话,突然开口打断:“我不做无痛,给我开普通的。”

  医生解释:“麻醉剂对人体没有影响的,价格也不高。”都来私立医院看病了,又是群明星,无痛胃镜和普通胃镜相差的这点钱实在不值得一提。

  陶希文没有反应,躺在床上依然坚持:“医生,麻烦您开普通的,要么就不做了。”

  莫名其妙的,怎么总在些奇怪的点犟起来没完?宋尧觉得陶希文这一病好像心智倒退二十年,任性胡闹得让人火大。

  顾清屿低声道:“无痛要全麻,他是怕醒过来会说胡话。”

  沈临耳朵灵立刻听去了:“不就是怕说错话丢脸吗?不是吧陶老师,您还打算让我们三个陪一天?等下我喊你经纪人来,谁稀罕在这待着听你胡说八道。”

  宋尧发现这两个人即便成了情敌,似乎冥冥中也存在着一些牵扯,沈临总能精准地找到压制陶希文的方法。

  当然了,现在不是让对方心动,而是每次都能百分百命中气到陶希文,每句话都往对方心窝子里扎。

  果然,陶希文眼神颤了颤,然后闭上眼睛侧过头,胸口明显起伏剧烈起来,却没有再抗拒。

  医生最终还是给开了无痛胃镜,让陶希文少受点罪,接着去验了血开了药,回病房先打吊瓶,等待着做胃镜检查。

  沈临嘴里嚷嚷着不爱待这里要回去,但陶希文吊上水后,三个人还是不放心都留了下来。他凌晨三点多才回房,统共也就睡了两个来小时,现在四仰八叉躺在陪护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医生给开了止疼的药,但是一针下去没安静多久,陶希文又难受起来,疼得在床上直翻腾,按也按不住,再这么下去感觉打着吊瓶的手会受到影响。

  顾清屿想起来好像有几个穴位按摩能有效缓解胃痛,特地去跟舅舅通了个电话,确认了穴位的位置。他知道陶希文怕麻烦别人,不肯接受他的帮助,干脆利落地把穴位图发给了宋尧。

  宋尧拖了个小凳子坐在病床边,把手机放在一旁,对着图片上的位置在陶希文身上探索。

  “外关穴内关穴……”他托着陶希文的手臂在相应的地方揉按,“这个是,这字儿念什么?”他自言自语着,拉开被子,撩起陶希文衣衫的下摆,把手探了进去。

  陶希文被按疼了低哼一声。

  坐在一旁看着的顾清屿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忽然侧过了头,不再看他们。

  他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要让宋尧去做这些?

  他们明明身在医院,其实可以喊个护士过来的。

  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发现自己好像见不得宋尧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哪怕陶希文现在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也不行。

  顾清屿站起身来,心说怕不是昨晚睡太晚了精神恍惚,他想出去冷静一下。

  “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宋尧没抬头,专注着给陶希文按摩,随口应了一声:“啊,好,麻烦了。”

  顾清屿在原地停了几秒,走出门去,心里有种异样的酸胀情绪在蔓延。

  图上圈出来的所有穴位都按摩了一遍,宋尧问道:“怎么样?有感觉吗?是不是好些了?”其实肉眼可见的,陶希文不再像脱水的鱼一样乱扑腾了,显然是缓解了很多。

  “好多了。”

  “中医还真是神奇。”宋尧第一次接触这些脉络图,扒着手机顺着往下看,兴趣十分强烈,“林教授还圈了一些说对头痛和失眠有作用,要不要试试?”

  宋尧没等陶希文回应,再次托起他的手腕按摩穴位,他一边按着一边轻叹了一声:“平常看不出来你这么任性,以为你挺少年老成呢,没想到固执起来比小孩还过分。”

  平常倒也没有这种机会,一般情况下陶希文都是温和有礼的,达不到让他急眼的程度就看不出潜在的性格。

  “还在生我气吗?”宋尧问道。

  “没有生你的气。”

  宋尧瞪他。嘴里说着没生气,实际上一派要跟他绝交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叫没生气?

  陶希文看着他,认真道:“伤心。”

  宋尧手上动作一僵,但很快又继续:“再伤心也不该拿伤害自己作为代价,人家作起来是折腾别人,你倒好,净糟践自己身体了。”

  陶希文想,其实他没有故意自残,只是心情不好碰到酷暑天气,对外界的事情就不太敏感,加上失眠导致精神太差,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身体不适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没做多余的解释,顺其自然地让宋尧误会自己是故意为之:“不糟蹋自己,难道折腾你吗?”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委屈……

  宋尧有点犯愁,没想到陶希文是个超级恋爱脑,被拒绝了这么大反应,直接绝食外加不睡觉。但凡今早那通电话他反应慢点,还不知道陶希文要拖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会不会病情更加严重。

  宋尧开始自责,看样子陶希文不适合直接说明立场划清界线,他会把自己身体搞垮。早知道就该再委婉点慢慢拒绝,别翻来覆去的给太大落差。

  宋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又不敢再火上浇油,只能先拖着。他声音不由自主轻柔起来,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睡会吧。”

  医生给开的药里有镇定的成分,宋尧的按摩也的确有效,陶希文忽然觉得连日来睁着眼到天亮的头晕脑胀感消解了很多,睡意瞬间袭来。

  他有预感,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宋尧多半就离开病房回节目组去了,于是拉紧了宋尧的手。

  宋尧回握:“睡吧,我陪着你。”

  陶希文终于沉沉睡过去。

  顾清屿一推门,率先看到的是姿势过于扭曲吸睛的沈临,然后便看到了安静沉睡的陶希文……还有他和宋尧交握在一起的手。

  刚整理好的情绪忽然又有些起伏,胸口闷闷的,顾清屿挪开视线,轻声招呼宋尧过来吃东西。

  宋尧小心翼翼拉开陶希文的手,以防再把他吵醒,但显然对方睡得很香,呼吸没有半分变化。宋尧这才放心地退出病房,到门外的休息区跟顾清屿见面。

  宋尧本以为随便买点面包就着白水用来果腹就行了,顾清屿竟然买了中西两份早餐,一边是三明治配热牛奶,一边是鸡蛋饼和燕麦粥,热腾腾地摆在桌面上。

  本来没什么食欲的,忽然间就饿了。

  在医院的休息区这么随意的地方,用简单的塑料袋和纸盒包装,宋尧平白感受到一种和顾清屿坐在高档餐厅的既视感。

  “看看想吃什么?”顾清屿问他。

  “我要吃鸡蛋饼,”宋尧说完后,顾清屿便把筷子拆了递给他,连粥和勺子一起端了过来,宋尧又说,“和牛奶。”

  不按套路出牌。顾清屿轻笑一声,说:“好。”把牛奶插上吸管放在宋尧面前。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宋尧偶尔悄悄瞥几眼顾清屿。他平时都是一本正经的商务风,主打一个简约低调又优雅,今早要去晨跑被半路截了来,穿着T恤和短裤,头发也没打发胶,是顺毛状态。

  这样看起来就没有那种成熟的距离感,跟宋尧他们这群二十岁左右的男生也没差别。

  偶尔给宋尧递纸巾的时候,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沟壑纵横地蔓延到小臂,充满了力量感和荷尔蒙,是护士小姐姐最喜欢的那种手,扎针时候总能一发击中。

  宋尧忽然抬头扫了一眼,果然分诊台的两个护士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碰到宋尧的目光即刻缩了回去。

  “清屿哥,那几个护士小姐姐要被你迷死了。”宋尧笑道。

  顾清屿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是在看你吧。”

  宋尧跟着笑,笑到一半忽然怔了一下,这个场景、这个表情似曾相识。

  他凌晨好像做了个梦,梦醒了后记忆迅速消退,现在忽然又想了起来。

  梦里时而现代时而古代,模模糊糊的宋尧记得他好像成了贵妃的侍从,主子看他不顺眼骂他是狐狸精,整日毒打他。后来他被打得快要死了的时候,忽然被传令给皇帝侍寝。

  他对皇帝没有任何印象,下意识觉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照宫规一通繁杂的清理后,他穿着薄纱在龙床上忐忑等待,生怕出来的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帘子撩开,出现的却是顾清屿的脸。宋尧见到熟悉的人,出于恐惧立刻缠上去求顾清屿带他离开。顾清屿笑了笑,轻抚上他的脸颊。

  然后就是……

  好像也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是有种像水慢津津涨上来和燎原的火势一起把他吞没的感觉。

  擦,这种梦……

  宋尧咬紧了牙,这不就是在梦里YY人家吗?!顾清屿帮了他这么多,悉心给他开导听他倾诉,他竟然在梦里想这些肮脏污秽的东西,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一瞬间宋尧只觉得无地自容。一定是昨晚上那些奇怪的行为,再加上太累了才有这种联想。

  “想什么呢?”顾清屿见他吃着吃着眼睛直勾勾发呆,不由得出声发问。

  “没事。”宋尧三两下把牛奶喝完,抿嘴露出一个假笑,努力让自己看不出异样,“我吃好了。”

  顾清屿把垃圾收拾好,又跟孙远他们通了电话。节目组的人一觉醒来,又出了事,陶希文的执行经纪吓得赶紧往医院赶,生怕放纵一晚上导致自家艺人出意外,自责到不行。

  孙远来看了一次,陶希文还在睡着,他关心了一通,回去先行准备重新开播。

  反正助理等人都来了,现场也是没什么事情,宋尧把顾清屿劝了回去休息,自己留在现场等着。他怕陶希文醒过来看不到他又失望,到时候好不容易修复一点的关系再崩盘。

  除此之外,还留了个在旁边睡成猪的沈临,人来人往的,他就在那趴着,叫都叫不醒。

  沈临一口气睡到下午,第一次睁开眼是陶希文准备去做胃镜,一群人闹哄哄地刚把人推出去。他闭眼又迷糊了一会儿,心说十秒后就起,再睁眼陶希文已经被推回来了。

  沈临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呵欠,定睛去看陶希文,对方已经醒了,很安静地睁着眼睛看天花板,除了眼神有点呆滞,好像没什么异常。

  “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沈临伸了个懒腰,搭上宋尧的肩膀,“我觉得说不说胡话跟人有关系,只有像我这种话多的才会说胡话。”

  “我觉得也是。”宋尧点头附和。

  陶希文平常就安静话少,实在想象不到他絮叨个没完的样子。而现在也是,完全没有他所担忧的失态,他只是平静地半侧躺着靠在床边,像发呆一样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双眼没有焦距地转过来:“宋尧哈哈哈。”

  看了有些定论不能下太早……

  宋尧凑上去,开始好奇陶希文在全麻后到底能胡说到什么程度。